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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有了警觉,刚把手一挥,意欲退去,一片黑云己然当头罩下。二恶群鬼想是知道上了大当,内中一个把足一顿,取出一个水晶球,掐诀诵咒便要掷去。太冲因是大功垂成,险期己过,一时疏忽,以为二恶智穷力竭,人鬼行即就缚,目注镜中,正在掀髯得意,没有防到二恶看出他使大阴摄形换禁之法,身已落网,自知无能幸免,顾绶章更是急怒攻心,竟将前师向真元生平惟一至宝人我相晶球取出,意欲与太冲父女同归于尽。
这球有无穷妙用,能随己心随形幻灭,使人碎裂四体血肉纷飞而亡,用完一持禁咒仍可还原,向真元恃以横行多年,死时顾缓章前往收尸,恰好敌人不知他身有“此宝,不曾收去,此次如非想要湘玄生擒,早已使用这球,只一被他行法掷碎,二恶、群鬼已然困住固难得脱,可是那座山洞连同这座法坛和太冲父女、刘炯他们三人,除半翁未见过面不知形貌,想象不出形摄不去外,全要震裂而死。幸是刘炯深知此宝来历,起初还以为被杀死向真元的剑仙得了去,一见顾缓章取出,不由心胆皆寒,不等他行法下手,便将灵符往石堆下盖去。等太冲惊悉发令时,那符已盖到桌上,方自暗中侥幸,符底忽然飞起一片金霞,急如电掣,眼前奇亮过处,穿窗而没。众人惊慌骇顾问,再一看镜中景物,二恶手已持球举起。太冲只当邪正不能并立,自己终是旁门,二恶未戮,灵符必已化去,眼看球一下掷全室粉碎,急切间又没有破法,吓得面如土色,正欲拔刀拼着自身残废,断去四肢解救在室四人。一晃眼忽见镜中一片金霞穿破黑云,星飞电闪飞入洞内,连人带鬼一齐裹住,一个不曾得脱,哪还容到二恶施为!就在二恶师徒跳掷骇乱之中,只卷得一卷,金霞敛处,群鬼齐消,乌烟四散,二恶师徒四人尸横就地。
太冲忙命刘炯取符一看,只是一片黄麻,上面原有的朱文符裳已然不见,半翁手上的发网,灵符化去时还好好的,这时却穿了一个小孔。群丑悉诛,由危而安,好生侥幸。太冲惊魂乍定,忙即收了法器,命湘玄、左才看家,自和李、刘二人赶往山洞,想将晶球取回。赶到一看,洞内外一无所有,晶球遍寻不获,地上死尸变作四滩黄水,知已为人取去,法坛偏又未见再有人影,好生奇怪。此外别无可疑之状,只得收了先前一应埋伏,回转茅篷。一问半翁:“那两个恶徒可有日间峰头逃走之人在内?”半翁说:“逃人身材高大,不相似。”左才却说:“这两个恶徒正是途中陷我入坑的道童。”刘炯事前也曾相遇,料知至少还有一个党羽漏网。总算大恶已诛,即使逃往杨旭那里报信,反正她一出困必和自己为仇,让她知道厉害也好。第二日去江边寻访,不曾寻到。半翁一卜卦,算出那人从恶不久,初逢大敌,日里吃亏胆怯,偏巧二鬼命他看守巢穴,到了天明,人鬼一个不归,知无幸理,不敢久停,取了二恶行李衣物逃往江西原籍,也未往南疆报信。那晶球为一剑仙取去,且喜未落仇敌之手,也就丢开不提。
太冲所候的人,是他一位前辈,人称瞎师父,年已过百,道术比太冲还高,却极韬光隐晦,在成都卖卜多年。此次太冲往访未在,留下话说十日内往青城相访。太冲被他两个门徒留住了一天,便被左才催回,行至中途,正行法飞走,忽见荒野中有一古庙,邪焰上冲霄汉,看路数颇似向真元一派,知在那里害命伤生。心想自幼和真元同师学法,虽未存心害人,习的终是左道旁门,无心之过决不在少,仗着妻室贤淑,除有时为人治病不得已外,极为谨慎,惟恐误犯恶行致膺天谴。三十岁上又遇见一位仙人,因己根禀不厚,虽不答应拜师,却喜自己这番向善之心,允作方外之交,传了许多道法,惮将来由兵解人道,当时还强他转劫度化,订了他生之约,由此益发努力向善。不料妖女纠缠不休,终于害了妻子的性命,事后想起,未始不是少年时的恶报,常以警惕。
当向真元未死以前,曾经几次邀约,采割童男女炼那还少丹,服了可以长生不死。自己因炼此丹要伤两条生命,执意不肯,并去信力劝,几于与真元绝交。当他没有自己相助,决计不敢冒冒失失独自祭炼,后闻人言,真元约了一个能手,同在衡岳后山锦屏峰腹,用禁法向地底开了一个极隐秘的洞穴,穴口小只尺许大,人须蛇行而入,再用法术一封,外命二徒把守,并移植了一株树木以掩外人眼目,连在地穴炼了一百零八日,始终竟未出一点事,居然将丹炼好同服下去,此后只要觅一隐秘所在修炼上数年,虽不能羽化飞升,也有散仙之分。他为人又极好狡,欺软怕硬,同辈邪恶之士多半交好,此关一过,再一洗手归隐,哪还有人与他为难、不似自己多树恶敌,终于难逃兵解。两下一比,他反而要强多了。和女儿说起,这样积恶之人也能幸致长生不受天罚,况且他目前就要隐避遁世,行为又极机警缜密,直无可死之道,断定漏网无疑。不料又隔没有多日,就在他后事齐备就要成行的头两天,往一素识乡绅家作别,稍微伸手管了一点闲事,助那乡绅害一孝子,才一举手的工夫,便遇见一位青城派的剑仙将他腰斩。自己总算见机得早,不为正派仙人疾恶,否则哪敢来这青城山仙灵扈宅左近居住,并得仙人解救危难。
日前青城门下旧友小孟尝陶钧久别相遇,也说自己一脸正气,已种下再世仙根。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祸福无门,惟人自召了。真元已死,庙中行法之人必是他的恶徒顾、胡二人,这两个恶徒最恨自己屡管他的闲事,闻得真元死后又拜在仇人杨姐门下,妖术邪法越发高强,出门时因女婿初习道法尚无成就,生平仇敌又多,以为成都之行往返不过数日,况又来去隐秘,不会和人争斗,即使狭路逢仇,也能从容避去,为备万一,将几件重要法器都留与湘玄应用,不曾携带身旁,二恶又非易与,本欲听之,继一想以前曾经立誓,积修善功,见死不救等于为恶。念头一转,决计惟力是视,救那被害之人。
也是刘炯命不该绝,他脱离师门之后,在长沙常受二恶欺迫侵害,立足不住又想重投正派名师,偶闻同道中人说起峨眉、青城仙人甚多,便回家变卖了些田产,立志入川寻访。在峨眉山连住了一年多,毫无所遇。去时带的川资虽多,一年工夫,大部随手施舍散尽,只剩下几两散碎银子。他虽会一身法术,并精祝由科,但他从不炫露,以此求财,见钱将用完,欲往青城一行,希冀寻到仙人拜师学道。行至中途,忽然腹中饥饿,心想近来钱将用完,立志不肯以财博食,特地山行野宿,掘采黄精山果之类充饥,常难一饱,嘴里更淡出了水,看前途已近青城,何不寻一材镇进点饮食,吃它一饱,再沐浴一回,安歇一宵,将精神养得好好的,明日寻仙也显虔敬,便寻了一个小镇走进。偏是个赶集的日子,熙来攘往甚是热闹。刘炯一高兴,寻到一所酒家,要了两壶大糟酒和豆腐干、椒麻胡豆、斤半锅盔,一碗豆花、一碟咸菜,吃了个酒足饭饱。连日奔波劳累,饭后觉乏欲眠,店主人又极和气凑趣,劝刘炯就住他家,不要宿钱,酒饭钱一共才二十六文,刘炯倒强给他一两银子,店主人自然欢天喜地,给了他安排卧处。刘炯想明早赶到青城,洗了一澡不等天黑,纳头便睡。
谁知地方乡僻,村民多不开眼,这一两银子竞惹下杀身之祸!店主人把他当作奇遇,左邻右舍逢人便告,说今日来客如何大方,看他不带行李,随身只一小包,手生得那么白嫩,决非行商坐贾,定是居官的老爷下乡来访什案子。偏巧当地又在日前出过一件盗案,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店前聚了多人,交头接耳打听不休。店主人又做张做智,叫从人散开,轻些说话,真人不露相,莫把官老爷惊醒,知我说走了嘴,罪当不起!忽见路口官道上远远走来三人,其行甚速,一个挑着行囊。店主人大约也因得了外财高兴,多喝了两杯剩酒,遥见来人打扮异样不似本地人,为证实先前的话,人没看真,便先说道:“我说挑行李的上差在后头不是:大家散开些!等我好接待,免得人家还找。”乡人们一听官差前来,自比见官还伯,立即纷纷四散,但又好奇,想看个水落石出,俱都远远立定不走。店主一人老远躬身立在门前,准备接差。一会来人走到,众人仔细一看,哪是什么差官?竟是两个奇服怪眉怪眼的道士,另一个挑着一个行担,众人不禁哗笑起来。
这入正是胡畅,带了两个恶徒由边山起身,往青城去赴顾缓章的约会,本在驿路上行法急驰,忽然思饮,见道旁小镇人多,前来打尖。一见酒家方要走进,忽听乡入哗笑之声,老大不快,正在发作,还算店主人见机,和众人使一个眼色,故意高声拿话岔开,作为适逢其会,不是笑他,一面恭恭敬敬将恶道师徒接了进去,连忙端上酒菜。恶道不愿吃素,又命杀鸡煮肉,正在大吃大喝。店主人见他粗豪,以为又来了三个财神,不时斟酒端菜,十分巴结。恶道酒至半酣,想起众人笑得奇怪,又见店主人作恭过了火,越发生疑,拿话一盘问。店主人本心正要解释那一笑之过,便把前事一说,说众人笑自己料得不对,并未敢笑道爷,又说:“来客穿得虽破,手白如玉,人更大方,如今人还在后面房中安睡。道爷不信,尽可前往偷看,只是不要将他惊醒就是。”
胡畅一听,便料不是常人,不过这等未夜先宿行径决非官府,先当是个独脚大盗,小包中或许藏有金珠财宝,已存下攘夺之心,再一细加盘问,口音声容状态竟似以前长沙逃走的师弟刘炯,心中一动,当时故作不信。店主人有什么见识?竟自开门揖盗,引往偷觑。恶道一看,果是刘炯,狭路相逢,又在熟睡未觉,不似此前可以遁脱,心中好不欢喜!一点书没费,便将刘炯从从容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