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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娘既然已经这样做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孙二娘已摸索着解开了他被封的穴道。
楚叛儿已准备认命了,可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宝香姑娘的声音:
“夫人,船已备好!”
孙二娘被惊动了,似乎也被这叫声惊醒了。
她松开他,慢慢站直身于,有点茫然地咬着嘴唇,怔怔地看着他,就好像她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似的。
楚叛儿道:“你可以送我换钱了。”
孙二娘深深看了他最后一眼,就垂下眼睛,默默将他的衣裳收拾好,慢慢转身走了出去。
楚叛儿总算松了口气,若非宝香姑娘“及时”赶到,他可就不太妙了。
但他对孙二娘临走时的神情感到疑惑不解。那种深沉的迷惘,好像不是孙二娘这种女人能有的。
她想到了什么?
她感觉到了什么?
楚叛儿慢慢坐起身,活动活动酸软的四肢,下了炕,找到自己的棉袍皮靴,慢慢穿戴起来。
=奇=他已开始盘算用什么办法逃出孙二娘的控制。他的体力还远没有恢复。也不知宝香给他下的是个么药,这么厉害。
=书=他听见宝香在惊叫:“夫人,你这是——”
=网=楚叛儿又惊又喜——要是这位母夜叉真出了什么事,那就太好了。
可孙二娘会出什么事呢?
他听见孙二娘嘶哑低沉的声音:“快走!”
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嗒嗒的马蹄响渐渐远去。
楚叛儿冲出门,什么也没发现。院里静悄悄空荡荡的,院外也杳无人踪。
出了什么事?
孙二娘为什么突然离去了?
为什么孙二娘的神色那么奇怪?为什么孙二娘那一声“快走”充满了恐惧的意味?
楚叛儿想不通,一点都想不通。
难道附近有高人示警?
楚叛儿冲到院外,绕着院子跑了一圈,一个人也没看见。
楚叛儿站住。他又一次从危险中逃脱出来,可不知道该感谢谁。
他望着远处的邻居人家,除了有几个人探头探脑外,五十丈内绝对无人走动。
他只有感激苍天。
楚叛儿骑上他那匹马走了——就算要过河,他也不愿在这里上船。
一家邻居的窗户上,一双眼睛也离开了。
这是双中年男人的眼睛,深邃、温和、宁静,就好像世上任何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可能使它们激动似的。
中年男人轻轻道:“他走了。”
屋里还有一个女人,他的话是说给她听的。
女人的岁数看来已不小,显然是他的妻子,这一家的主妇。
她从针钱活上抬起头:“是他吗?”
中年男人道:“不知道,但是像极了乐漫天。”
女人幽幽道:“乐漫天夫妇的下落,至今我们还没打听到,也不晓得他们……唉!”
中年男人道:“也许找这个年轻人问问,能问出点什么来。”
女人叹道:“算了,我看没指望了……就算打听到了,又能怎样?我们在这里一住十年,早就忘了江湖是什么样子了,我也懒得出去惹麻烦了。”
中年男人走到她身边坐下,揽着她肩头,轻声道:“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女人不语,将针线放下,偎进了他怀里。
中年男人喃喃道:“叶落归根,就算山庄已荒芜,终究是我们的家。”
女人轻声细气地嗯了一声,忽然抱紧了他,低低抽泣起来。
中年男人的眼睛也湿润了:“再说,那件事已经过去好多年了,能认识我们的人,大概也没几个了……”
女人泣道:“怕就怕……那些人,还在……还在找我们……”
中年男人怜惜地抚慰着她,柔声道:“只要我们小心一点,应该没什么事情的。”
女人点了点头。
第七章 圈套
等到叶家姐弟也告失踪的时候,连武雄镇都猜得到楚叛儿是被冤枉了。
叶家姐弟是在武多余出殡两天后的晚上失踪的,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武家虽说安排了十几个人昼夜监视他们,可还是没察觉他们是怎么样跑掉的。
更令武家上下愤怒而又震惊。迷惑的事情还有两件:其一是死去的“过三服”居然是过三眼的一名侍女;其二则是死在程四娘床上的并非程四娘本人。
过三眼和程四娘都轻轻巧巧地离开了榆林。这两天来武家将榆林城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她们。
武卷儿的神色更冷。
*** *** ***
秦川的气色却好得出奇。
他已被从“牢”里放了出来,成了自由人,成了武家的贵宾,在武家的地盘里,他可以来去自如。
现在他坐在武卷儿对面的椅子里,很有气派地喝着丫鬟捧上来的盖碗茶。
他是被请来的。
武卷儿淡淡道:“秦兄,现在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本不该吞吞吐吐隐瞒什么的,对不对?”
秦川现在和她的确已是“一家人”。那天在“牢房”里和武翠娥扭了一出秧歌戏后,他实在已无法硬着头皮死撑到底了,他终于还是被他爹这个“人贩子”给算计了。
但武卷儿现在说这话,秦川就很有点生气:“对倒是对,不过我可没……”
武卷儿打断他的话头,道:“我不是说你隐瞒了什么。”
秦川冷冷道:“这么说是你对我隐瞒了什么?”
武卷儿冷冰冰地道:“也没有。”
秦川瞪眼道:“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武卷儿慢慢道:“我想向秦兄请教几个问题,秦兄该不会拒绝吧?”
秦川道:“哦——你是叫我别撒谎是吧?直说不就结了?”
武卷儿徽微颔首,道:“好,那我就直说。我要请教的问题,关系到你的朋友楚叛儿……”
秦川将茶碗往桌上一墩,愤愤地道:“他不是我朋友!他不够朋友!”
武卷儿皱眉道:“……这关系到楚叛儿的性命,也关系到杀我五哥的真凶能否找到。请秦兄务必告知详情。”
秦川恨声道:“楚叛儿的性命没了最好!我把他当朋友,他呢?尽把我往火坑里推。”
武卷儿脸一沉:“就算我们武家是火坑,你也已跳进来了!”
秦川悻悻住口。
武卷儿道:“第一个问题——秦兄知不知道楚叛儿现在在哪里?”
秦川气愤地道:“你们把我关在牢里,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
武卷儿道:“那么他有可能在哪里?”
秦川回答得很干脆:“不知道。”
武卷儿微微点头:“我相信你。但据我们所知,六天前他逃过了黄河,在柳林被一辆车接走了,后来就没了消息。秦兄知不知道他在山西一带有没有什么朋友?”
秦川想了想,道:“没有特别好的朋友,就我所知是这样。”
武卷儿道:“那么那辆车又是怎么回事呢?”
秦川又想了想,道:“一辆什么样的车?”
武卷儿道:“很漂亮,也很气派,蒙着羊毡,挂车的两匹马非常雄骏。这是马车的样子。”
秦川嘿嘿一笑,接过武卷儿递过来的一张纸,看了一眼就递还回去:“这车我恰巧坐过一回。”
武卷儿耸然动容:“哦?”
秦川悠然道:“这车的主人你们应该很熟悉才对。你们在河西称雄,他们在河东称霸。”
武卷儿道:“是姓潘的?”
秦川点头道:“不错,潘造化。”
武卷儿道;“那么,依你看,潘造化会怎么对待楚叛儿?”
秦川叹道:“难说。”
武卷儿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焦虑:“为什么?”
秦川道:“潘造化这人喜怒无常。如果他觉得楚叛儿这人还不错,或许会邀他入伙。如果他觉得楚叛儿这人不怎么样,唉……”
武卷儿身子忍不住轻轻哆嗦了一下:“会怎样?”
秦川愁眉苦睑地道:“他会把楚叛儿押送到榆林来领赏钱。”
武卷儿轻轻“啊”了一声,似乎大大松了口气。
秦川叹气摇头,道:“楚叛儿这回算是惨喽!”
武卷儿又紧张起来了:“又怎么了?”
秦川沉痛地道:“你想,他要是晓得诬陷他的四个证人都不知去向,还不气死?这种死无对证的冤案,又怎么可能平反昭雪呢?唉,死路一条啊!”
武卷儿狠狠瞪了他一眼。秦川只当没着兄,仍旧唠叨不停:
“他虽然很不够朋友,但如果他就这么冤死了,我也会很心疼的,毕竟朋友一场嘛!唉唉,叫我怎么向小肖交待啊!”
武卷儿一直撇着嘴儿听他瞎说,但听到最后一句,脸色就变了:“小肖?小肖是谁?”
秦川好像很吃了一惊似地道:“小肖?什么小肖?”
武卷儿冷冷道:“你刚才说,你无法向小肖交待。”
秦川的样子就好像在拼命掩饰着什么:“什么小肖?我没有说啊?——啊,我说的是小……小姚,嘿嘿,小姚就是……
就是小姚,楚叛儿和我在江南认识的。”
武卷儿脸色更难看了:“是吗?”
秦川的神情,一望而可知是在说慌:“当然是,咳咳小姚在江南名气大得很,人称‘立地太岁’,嘿嘿。”
武卷儿哼了一声。|奇*。*书^网|
秦川连忙捧起茶碗,转开了话题:“这茶不错,是‘明前’吧?”
武卷儿勉强答道:“是谷雨茶。秦兄……”
秦川道:“谷雨茶?不会吧?我尝着怎么不像?”
武卷儿不耐烦地道:“管他什么茶,是茶不就行了?我问你,潘造化现在还没送他来,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秦川道:“意外?不会的。凭潘造化的势力,绝对不会有什么意外。我就怕潘造化一高兴,硬要小楚落草,那就算完蛋了。”
武卷儿道:“落草?不会吧?”
秦川长叹道:“难说。”
“哦?”
“他已经被逼得无路可走了,总得找个地方躲一躲才行。
吕梁山又是个好去处,难保他不会动心。再说,再说……”
武卷儿追问:“再说什么?”
秦川苦笑道:“再说楚叛儿这小子有时候犯起迷糊来比谁都厉害。就怕他一时把持不住,加上孙二娘一撮合,倒插门他也认了。”
武卷儿冷笑道:“是吗?”
秦川浩叹道:“唉!我们是朋友,朋友的命运总是差不多的。潘造化的闺女虽然长相次点、脾气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