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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飞羽的目光,最后落在土埠下的深沟上的两棵高突的荆棘之上。
土阜在这荒凉的原野,本已显得孤突突的刺眼,那一丛丛的荆棘,更是特殊,虽然已有蔓延四散生长的趋势,可是依稀看得出这是特意栽植的一道篱墙似的荆棘,那道深沟,宽约丈五,点滴水儿都不见踪迹,沟底已散散落落的生长了这荒野中唯一的高及尺许的荆棘。
显然的,土阜昔日乃是一处人工造成的堡垒,只因年代久远,瓦砾都已少见,何况城堡?那土阜上的杂草丛生,但却仍然能显出城堡的轮廓,此处连一棵小树的影子都看不到,却甚是奇怪。
战飞羽走近那两棵较为高突的荆棘处时,蓦然——荆刺离地而起,倏然翻落,却显出了两个半身犹在坑中的劲装汉子!
战飞羽视若无睛的,依然前行,那两人的举动,似并未引起他的注意似的。
“呃!你敢情是瞎子?”
两人中,一个疤面汉子的吼声!
战飞羽停了下来,歪头凝视二人,缓缓的道:“你是在同我说话?”
疤面汉子怒道:“废话,这儿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缓缓地战飞羽道:“是没有人了!”
疤面汉子道:“反穿皮袄,你装什么羊,既然知道没别人,我不是和你讲话是和哪个杂种?”
战飞羽不以为杵的,点手一指疤面人旁边的矮子,轻柔的道:“这位不是人吗?……”
疤面人顿然色变,愤怒的大吼一声翻上地面,矮子却也蓦地如油篓般的倒翻出了土坑,伸着短手,怒瞪着一双死鱼眼,向战飞羽大刺刺的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凭着你那张嘴皮子耍巧,我看你不但是耳聋,恐怕连眼也瞎了,最低限度,你是个睁眼瞎子,要不你怎么连地界都不选,就想找死,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打量打量站在你面前的是哪个庙里的神佛?”
战飞羽洒脱的道:“正想请教!”
疤面人蓦地跳腾如雷,吼道:“请教!请教个屁!看你也不像个傻子,既然敢独身走这条荒凉大道,就该知道这是什么地界,猪嘴子里插葱——你装的什么象,干脆点,相好的,别走了,来吧!”
战飞羽道:“哪里去?”
矮子奇道:“咦!你哥们是真装啊?哪里去,地狱里去!”
战飞羽内心一紧,蓦地诧异的望向二人,缓缓道:“地狱?此处是武林地牢的地面吗?”
疤面人嘿嘿连声,冷冷地道:“看不出你倒是还够机灵,一点就透,不错,伙计,此处正是武林地牢,既然知道,想来对规矩也不陌生,怎么样,是自己来,还是要我们哥俩伺候你一段?”
矮子突地一咧嘴,怪叫:“吆!瞧不出你哥们还真行,要称量称量我们哥俩是不?行,你就画个道儿吧!文的武的都行,哥俩绝对不让贵客扫兴就是了!”
战飞羽道:“客随主便!”
一怔,矮子突转脸向疤面人道:“伙计!看来,客人胃口不小,你我就合力伺候一段如何?”
疤面人蓦地大笑一声道:“滚地葫芦,你他妈的是怎么啦!失心疯,还是真的失了眼,就凭他那块熊样子,够我俩合力的料子?”
“滚地葫芦”翁桐,武林中的万儿响当当的,战飞羽曾听说过,专攻下三路的滚堂刀法,乃武林一绝!如今他竟然是武林地牢的哨探,实在大出意外。
滚地葫芦翁桐,咧嘴道:“有道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就凭这位哥们刚刚说话的那份豪气,我们哥俩也不能使人家失望!何况人家讲的是想称量称量你我的份量,又不是不去地牢!”
疤面人突地咂咂嘴,啧啧称奇地道:“怪哉!怪哉!刚刚这家伙还骂你不是人,你也横眉竖目,吹胡子瞪眼睛的叱呼一顿,嘿!真他妈的歪嘴子吹唢呐——你邪气得很,这时候又不愿使人家失望了,我看你简直是打架拿块红著薯——”
不是家伙。”
嘿嘿一笑,“滚地葫芦”翁桐道:“怎么,三眼鹞,合力弱了你的名头是不?那你就上吧!我等着瞧呢!看你是什么家伙!”
三眼鹞踏前一步,道:“你不止瞧过一次了!再瞧一次有何不可!”
冷冷的,矮子“滚地葫芦”翁桐道:“这次恐怕不像前几次那么顺手!”
怒哼一声,三眼鹞疤拉眼一瞪,道:“唉!小子!不用阴阳怪气,死眉赖脸的装假正经,他奶奶的你装出那种熊样子,就以为了不起了?没人敢动你了?你打错了算盘,杨大爷不信邪,偏要看看你这个被矮子看中的人物,到底有多少份量!先报个字号,让大爷听听!”
战飞羽平静却阴毒的道:“无此必要!杨鸿!”
怒吼,三眼鹞杨鸿道:“放你妈的狗臭屁!你知道大爷的名字,大爷不知道你的,岂不是吃子大亏!怎么无此必要!”
古并不波,不以为忤的战飞羽道:“你告诉过我的吗?”
一怔,三眼鹞杨鸿道:“我没告诉你,可是你从大爷这副马像,梦点,也能认出……”、战飞羽接口截道:“阁下也可以从我的马像上,认出我是谁!”
暴怒的,虎吼,杨鸿道:“你他妈的有什么特点,站在那儿,就像是个木撅子,阴阴的好像谁该你二百五似的……”
冷凛的,威严至极,如一股冰裂的语声,战飞羽道:“废知!”
虎扑怒吼,杨鸿的身影如一道冷电,倏然飚起,双拳似拳非拳,似钩非钩,恍忽间已递至战飞羽面门!口中却怒吼如雷的叱道:“老子要不能让你现出原形来,就不是人!”
镇定如山,飘闪眼前的拳影,战飞羽似如未见,就在那似拳非拳,似钩非钩的双拳招式用尽,堪堪戳上面门之时战飞羽双臂倏翻,两道瞬间即熄的光弧一划而过,口中却道:“你本就讲过你不是人!”
战飞羽的话声,竟然不及他展出的那道光弧来得快捷!
“滚地葫芦”翁桐尚未能调整好眼中的适应光度时,“三眼鹞”杨鸿业已双手扼腕弯下腰去!
那块显明的照牌——透明的疤,显出血紫的亮,与他的那一双惊悸的眸瞳,配在一起,活脱脱的是三只眼,无怪他的外号叫“三眼鹞”了!可是,杨鸿此时的那一双眼,却不是个鹞子的眼,像极了被猎鹰攫伤的兔子眼,惊悸,怵懔的混合神色,显示他内心的感受!连话也讲不出,只是惊视着犹如天神般站在他面前的战飞羽。
战飞羽话声甫落,扫视了他一眼后,冷冷地道:“起来,杨鸿!”
如中了魔魔般,杨鸿的身子,缓缓的抬起!
没有望到杨鸿面上的表情,“滚地葫芦”翁桐却看到了“三眼鹞”杨鸿缓缓立起的动作,与战飞羽那种幻影般的克敌手法,他比杨鸿更为震慑,人像窒息般的掉进冰室里去,冷颤与瑟缩,自心底蔓延……
人在寒冷的状况下,总是较为清醒的——人在旁观的情形下,也是比较清醒的——“滚地葫芦”翁桐的心在收缩,惊震,脑子却并未曾停止思索!突然间,灵光一闪,翁桐的双眼中,亦随即露出了一股惊悸之容,但语气却是试探地,期期的道:“神手无……相!
是你……吗!战……战……战飞羽!”
咕咚咚!声如风擂鼓般,刚刚直起身来的三眼鹞杨鸿猛然的疾退三步,惊震莫名的惶声道:“矮子!你说什么?他……他是战……战飞羽?”
“滚地葫芦”翁桐没好气的道:“你说呢?”
一挺身子,三眼鹞杨鸿,突地一扫满脸惊容,向战飞羽道:“你是战飞羽?”
战飞羽点点头,道:“不错,阁下有何指教?”
蓦地敞声大笑,三眼鹞杨鸿,笑得突兀,笑得畅意,只笑得“滚地葫芦”翁桐大皱眉头,沉声吼道:“住口!你敢是被吓昏了头!”
笑声倏止,三眼鹞杨鸿道:“我吓昏了头,我看你才是真的吓昏了头!伙计,在武林中混的人,早晚不是死在刀口上,也得毁在枪尖下,至于胜败,那更是稀松平常,说句不好听的话,眼睛亮,心眼多的吗,为了‘名’声,多数是拣着软的吃,三眼鹞子杨鸿,虽然也甚是惜‘名’,可从来也没为了‘保名’而挑挑拣拣的拣对象斗,几十年来,运气好,败仗却还未曾吃过!说句不中听的,那是我这块料,值不得那些大名鼎鼎的人物照顾!今天我败了!败得糊里糊涂,伙计,不怕你泄气,也不怕我丢人!连人家是怎么出手的,俺可是一点也没能看出来!不错,在那一刹那间,我心里确定是窝囊,现在吗,没啦!谁叫我碰到的对手是战飞羽来着,败在姓战的手里,我自知己很幸运!幸运我能保住我拿家伙的这一双手,和吃东西的这个无底葫芦瓢!所以我不但不窝囊,还觉得怪高兴,我能在神手无相手下动爪子而毫无所伤,你说!伙计,我是昏了头,还是清醒得很,你说,你说,叫你碰到这码子事,你是高兴,还是硬充壳子,再上去给他斗一斗”
皱皱眉,“滚地葫芦”翁桐道:“高兴完了吗?”
点点头,三眼鹞嘴虽硬语气却消沉的道:“完了!”
冷冷地,翁桐道:“下面,怎么办?”
一怔,杨鸿道:“什么下面怎么办?”
翁桐撇撇嘴,道:“人家还站在那儿没走呢!杨大爷!”
恍然,嘴一咧,三眼鹞杨鸿道:“这个啊,还不简单,要走要留,听客人的!”
翁桐没好气的伸手弯腰,作势道:“那么你请!”
三眼鹞杨鸿,望望伸着一只手,弯着腰作势的翁桐,耸耸肩道:“人家讲矮子的心眼多,矮子更厉害,看来是不错了,我向来都是打头阵,如今,这丢人现眼的事,可也跑不脱啦!”
原来是自言自语的三眼鹞杨鸿,突地一抱拳,向战飞羽道:“战大侠,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大人不怪小人罪,就算我杨鸿,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谢过您不杀不伤的大恩大德,如今么,您是要走,要留,悉听尊便,您就吩咐啦!”
战飞羽轻轻的道:“想不到三鹞杨鸿的嘴上功夫,与手上玩意,一样的出色,领教!领教!只不知阁下认为我是该走,该留呢,唔?”
一怔,三眼鹞杨鸿可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