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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邪教第一人物的老头子,又缓缓道:“她唯一赂占胜算的是你们小时候的交情而已,但这当然还不够,然而目下既然遭遇不幸,大家都将对她生出怜惜同情,你自然更丢不开她了,所以老夫认为这个不幸,末始非福。”
这个道理,幽微深奥。除了崔山公这等一代老魔头,谁也体察不到的。只听崔山公又说道:“刚才孙姑娘已有妒意,可是其后屈服了,当然也是想到她遭遇到不幸,才肯让她一步。”
谷沧海道:“老前辈的见地,真是高明无比。”
他们已商谈过各种细节、是以目下不须再谈。谷沧海独自出去,迅即往找孙红线,查看阿营的情形。
他在另一座院落中,见到了孙红线手下的女婢们。接着进入上房内,但见孙红线正在开箱寻物。
她一见到谷沧海,双眉马上皱起,轻轻道:“你不宜到此地来。”
谷沧海道:“不要紧,横竖马上就要摊牌了,再说,此处亦非你的香闺,有何妨碍?”
孙红线摇摇头,道:“唐天君为人多疑善妒。若是得知你我独处一室之内。虽然无事,也将十分懊悔不满。”
谷沧海道:“不是还有一人么?”
孙红线道:“她尚在昏迷中。”
谷沧海大步走入内室,目光到处,但见阿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异常苍白,一望而知,不大妥当。
要是当日谷沧海不是先救别人,则阿莺早已逃出赤身教无暇庄,自然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了。
谷沧海当时的心情是先人后己,认为阿莺既是他自己的人,自然要慢一步搭救。
他轻轻叹息一声,但觉自己累害了这个女孩子。
孙红线哼了一声、道:“不要大惊小怪,她还好。”
谷沧海回过头来,温柔地望住她,轻轻道:“我知道她不会有事,但我觉得很疚对于她。”
孙红线不解地哦了一声,眼中尽是疑问。
谷沧海又道:“假如当日换了你是她的话,我亦必定如此,那就是先救出别人,最后,才轮到你,你懂得我的意思么?”
她恍然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唉,做一个英雄或是伟大人物的亲近的人,实在不容易,好处不会先给你,但牺牲之时,却是第一个。”
谷沧海苦笑一下,又转头望去,道:“她怎么啦?”
孙红线道:“她的双脚残废了。”
谷沧海一步就到了床边,伸手掀掉裳被,孙红线想拦阻时,已来不及了。
他目光到处,阿莺全身四肢百骸,没有一点残缺。早先他还以为她双足被削去,而成为残废的。
但见她身上寸缕皆无,光滑白晰的皮肤,以及起伏玲珑的曲线,形成一幅非常动人的画面。
谷沧海对她的裸体,并不介意,道:“伤在何处?”
孙红线大大怔一下,才记起这个男人,不同凡俗,目下根本无须讲究好不好看的问题。
当下道:“你看看她的双足。”
谷沧海如言一瞧,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登时目射怒光,恨声道:“可恶,可恶!”
原来关阿莺两足的筋,皆被挑断。在花蕊夫人这等高手的手底,这等伤痕,几乎看不出来。
谷沧海轻轻道:“她这一辈子也不能行动如常了。”
孙红线同情地点点头,道:“是的,虽有国手灵药,但这足筋一断,永无接续的可能。”
谷沧海把裳被盖上,沉思地道:“她本来就昏迷的么?”
孙红线道:“是我使她入睡的。”
谷沧海道:“弄醒她,我有话对她说。”
孙红线道:“小心她刺激过度。”
谷沧海道:“那么你先跟她说几句,我才露面。”
孙红线点头,看着他出房去了,这才把刚才找出的衣服,拿到床边,仰天长长的呼一口气,忖道:“他可曾想到我也受到很大的刺激呢?难道因为我强一些,便应该忍受种种痛苦?我果然比别人强些么?”
她又叹口气,施展推拿手法,把阿莺睡穴解了,然后轻轻拍醒她,道:“阿莺,我替你穿上衣服。”
阿茸以疑惧的目光望着她,一言不发,任得她替自己穿好衣服,不过她从对方的动作表情上,察觉出友善之意。
孙红线柔声道:“你有个朋友来看你。”
阿莺没有做声,甚至连表情眼色中,也没有丝毫询问之意。
孙红线大为怜悯,忖道:“她受赤身教的折磨,必甚惨酷。这等折磨,决不是肉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才使她完完全全的成为一只惊弓小乌。”
她善测人心,深知在未取得对方信任以前,说什么话皆是徒然。同时,也不宜邃然将谷沧海来见她的消息透露,因为她脆弱的濒临崩溃边缘的神经,恐怕经不起如此突如其来震动心弦的消息。
于是又柔声道:“我们先别说什么人要来探你,你总不会反对穿上衣服吧?”
关阿莺仍然毫无表情地瞧着她,使人不禁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听到人家的说话?
孙红线又道:“你的遭遇,连我都十分同情怜悯,你可猜得出我是什么人么?”
阿莺缓缓闭上眼睛,面上流露出厌倦一切的神色。
她似乎已对这人世间的一切,都不复感到兴趣。也就等如表示她对自己的生命,亦不留恋。
假使她有自杀之力,她毫无疑问的会这样做的。
孙红线柔和的含有善意的声音,似乎反而激起了她厌世之感,事实上很多人当真是在友谊下变得消极的。
孙红线开始动手替她穿衣,一会工夫,已穿着整齐。
之后,她轻轻道:“阿茸你连一点点的斗志也没有了,这真是极不幸的事,以我的看法,这比死去还可怕。”
阿莺美丽的小嘴似乎动了一下,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可是显然又受到刺激,生出了少许反应。
孙红线道:“根据我的经验,一个人唯有在身心尽皆崩溃之下,才会连好奇心也完全消失的,你正是如此。”
她倒了一杯水,放了一粒丹药在水中,道:“假如你连死都不怕,就喝了这杯水吧,它将减少你的痛苦。”
事实上阿莺除非咬牙闭嘴,因为杯子已送到她唇边,人也被扶起,靠坐在孙红线的怀中。
她的嘴唇碰到那含有芬芳气味的凉水,顿时生出渴饮的欲望,同时孙红线的话,也打动了她的心。
于是,她樱唇微启,喝下了那杯凉水。
眨眼之间,全身精力弥漫,肉体上已无丝毫疲绪。
孙红线见她眼中射出神采,当下说道:“你可知道,当一个人疲乏得要死,或者是困倦无比之时,斗志即行完全消失,甚至情愿就此死去,免得忍受这等痛苦,你刚才就是在这等状态之中,所以我给你服下丹药。”
阿莺凝视着她,这刻,她们根本就是假靠在一起,是以面庞很接近。阿莺能把对方的月貌花容,以至光滑细白的皮肤,都看得非常清楚。
她但觉对方唯一与别的美丽女子不同之处,就是她的眉宇间,透出一股慑人英气,显然,她是时时握有大权之人。
她直到这时,才开口道:“你是谁?为何对我说了这许多话?”
孙红线道:“我姓孙,名红线,原是魔教之人。但现在呢,身份与你差不多,都是属于一个男人的情俘。”
阿莺并不惊讶,道:“可是谷沧海?”
孙红线点点头,道:“你不觉得奇怪么?”
阿莺道:“为什么我要奇怪?他足以征服天下的女人。”
孙红线笑道:“可别这样说,免得别的男人们听了,人人妒恨他,使他凭空增加无数的莫名其妙的敌人。”
阿莺道:“你为他设想如此周到,可知你真的是他的朋友了。”
孙红线道:“你倒是很能观察入微呢,好啦,现在让他进来与你见面,但你可别太激动才好,目下此地还不能算是太完全呢!”
她招呼一声,门帘掀处,谷沧海大步进来。
他仍然是作赫氏兄弟的装扮,孙红线故意不提醒他,把两个枕头垫在阿莺背后,一径出房去了。
谷沧海在床边停步,炯炯的目光,凝注在阿莺面上。
阿营轻轻道:“我见了你的步伐气概,还有这对眼睛中的光芒,就认得出是你了,你何以改了这等模样?”
谷沧海道:“我也知道你必能认出我的,现在我是冒充关外赫家兄弟之一,身份是天下黑道盟主,可以号令宇内所有的魔头恶人。”
阿莺不禁一笑,道:“这倒好玩得很。”
谷沧海道:“若论危险,远远比不上咱们小时候,逃避追兵之时,对了,哪一天咱们一道去拜访那位大婶恩人才好。”
阿莺欣然道:“好极了,我们向她道谢,还要送她礼物。”
谷沧海道:“阿莺,我有一件事,感到很难向你解释。”
阿莺道:“是不是关于孙姐姐?”
谷沧海点头道:“这是你至为关心之事,所以一猜就中了。唉,我和她……”
阿营拍拍床沿,道:“你坐下来好不好?”
谷沧海如言坐下,但见她目中透出万缕柔情,衬以玉貌朱唇,顿时感到与脑海中留下的那个女孩的印象,大为不同。
她轻轻道:“不必解释了,她既然出身魔教,一定不是等闲的女子,她在事业上,必能帮你的忙,而我呢?”
她感叹一声又道:“我连主持中馈都办不到了。”
谷沧海道:“阿莺,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
阿莺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放心,我不是自怜自怨,因为你的为人,我素所深知,所以我一点也不用担心。我意思说,她如能帮助你,那就希望你能对她好。”
谷沧海道:“啊,我心中的感激安慰,真不知如何形容才好。”
阿莺道:“但你可别忘了我们去找那大婶道谢之约才好啊!”
谷沧海道:“当然,当然,我目下先把你送走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我才能毫无顾虑地与群魔奋战。”
阿莺紧紧的注视他的眼睛,直到他站起身,才道:“你……你要多多小心啊!”
谷沧海弯下了腰,在她朱唇吻了一下,道:“我会的,你放心。”
他心中未始不想把她在搂在怀中,好好的安慰她,拥吻她。然而若是这么一来,必定很耽误时间。
所以他毅然行开,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