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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等一个人,一个如果可能,永远不想再见第二面的人。
不错,就是这个人杀害了宣浩,用他歹毒霸道的“乌心掌”。
玄劫知道他等候的人必定会来,理由有两个,其一,彼此间无可消弥的仇恨,以及,同在江湖的一口傲气!
为了保持血液的流畅与筋络的舒活,玄劫继续兜着圈子,他不时仰望天色,虽然灰郁的云天不能准确告诉他现在的时辰,但凭着估算,他晓得对方已经迟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隐约的马蹄声,蹄声夹合在北风里,好像还十分遥远,然则,无可置疑是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精神猛的一振,他停止了绕走的动作,专心一致注意向蹄声传来的方位,于是,他看到了雪尘,看到了马匹飞扬的鬃毛。
但是,来的不只一骑,竟是双骑。
玄劫非常沉得住气,冷静的凝视着双骑在迅速接近,他的两眼如鹰,形态似虎,紧握兵器的右手五指,因为用力过度,关节部位都已泛起青白。
那是两乘黑白斑点交杂的骏马,当先一骑,鞍上坐着一个国字脸孔、浓眉巨目的魁梧大汉,殿后的一位比较瘦小,却是鼠目勾鼻,毫无掩饰的流露着一股阴鸷之状。
玄劫要找的“正主儿”,是前面这个魁梧大汉,汉子名叫方劲军,提起方劲军,或许仍有人不知道,但提到“乌心掌”,可就赫赫有名了,如果再提补一句一—“龙马队”的瓢把子“乌心掌”方劲军,道上朋友能够腿肚子不打转的还真不多。
现在,方劲军来了,顶着寒风来了,是玄劫以飞刀传柬的方式约来的,飞刀传柬,以江湖规矩来说,本质上就充满了敌意。
鞍上,方劲军的巨目炯亮,他静静的俯视着玄劫,表情中显示出极端的冷峻,而由玄劫站立的位置仰望过去,这位“龙马队”的首领,黑道上声威远播的人物,竟有着山一样的壮伟,狮一样的猛悍,相形之下,玄劫的躯体却宛似骤然缩小了。
玄劫并没有畏缩,他也拿同样的目光回望方劲军,脸上的肌肉僵硬得紧。
片刻的窒寂以后,方劲军终于开口了,声调一如玄劫预料中的粗哑低沉:
“你就是玄劫?”
玄劫点头。
方劲军缓缓的道:
“那封信,用飞刀传送的信柬,是你投给我的?”
玄劫又点头。
方劲军嘴里哈着白气,话却越说越冷:
“宣浩和你是朋友?”
这一次,玄劫出声了:
“不但是朋友,而且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正确的说,我们就和亲兄弟一样!”
方劲军神色深沉的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宣浩?”
玄劫生硬的道:
“这该由你来说。”
浓黑的双眉稍稍上扬,方劲军凛烈的道:
“姓宣的想侵犯我的地盘,攫夺我的利益,并动摇我的领导权,我找他谈过斤两,但他不肯妥协,最后,只有武力解决,事情就这么简单。”
玄劫没有吭气,容颜木然。
方劲军严肃的道:
“你怎么讲?”
玄劫的声音仿佛在飘浮,恍恍惚惚的不似出自他口中:
“江湖上的生存定律,固然脱不开弱肉强食,横取豪夺,但其中却该有—个‘义’字的限制,宣浩与你搭档过,你们也有多年的交情,看在朋友间的道义上,你可以用任何方法遏止他,但要他的命,未免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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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哼了一声,方劲军重重的道:
“逆我者死,顺我者昌,宣浩自以为翅膀硬了,气候成了,居然想踩着我的头顶往上爬,狼子野心,如何饶得?”
摇摇头,玄劫道:
“他并不似你说的那样坏,而我和他的情份却又那样深,纵然他有意另起炉灶,对你的权益构成侵害,其过当不至于死,方劲军,是你残暴的天性和妒忌的心态,才铸造出这样的恶果!”
方劲军的呼吸略显粗浊了:
“你在教训我?教训我怎么为人行事?”
玄劫淡漠的道:
“随你怎么想都行,只要记住,至少有一个问题尚待解,决:宣浩不能白死!”
方劲军阴沉的道:
“这就是你约我来的目的,是么?”
玄劫干脆的道:
“不错。”
仅仅一抬腿,方劲军已经悄无声息的下马落地,他逼视着玄劫道:
“情形十分明显,你打算替宣浩报仇,嗯?”
玄劫道:
“我说过,他不能白死。”
方劲军鼻孔翕张着,眼中的光芒火毒:
“你帮不了宣浩什么忙,充其量,你只是第二个宣浩;玄劫,我知道你,—个颇具胆识却学艺不精的莽撞匹夫!”
微微笑了,玄劫道:
“这个学艺不精的莽撞匹夫到底还是来了,来向鼎鼎大名的‘龙马队’瓢把子‘乌心掌’方劲军挑战——方大当家,你接着么?”
方劲军粗声道:
“我接着。”
此刻,第二匹马上那位身材瘦削,鼠目钩鼻的仁兄猛然一个空心斤斗翻了下地来,趋前几步,垂手哈腰:
“瓢把子,且容小的挡他一阵——”
方劲军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点了点头:
“小心了。”
明知这是一场早经安排好的把戏,玄劫却不愠不怒,他满布风尘的清癯面容上只是浮起一抹挪揄的笑意:
“这位是?”
方劲军大不高兴的道:
“‘龙马队’首席先锋将,‘飞猿’陆少安;怎么着,你以为他还服侍不了你?”
玄劫道:
“这不是症结所在,方劲军,症结在于我要找的人是你!”
扬起脸来,方劲军傲岸的道:
“只要你能通过陆少安这一关,我自然乐意奉陪,否则,他也就无须要找我了,永远无须要找我了!”
玄劫缓缓解开裹住“搜神伞”的油布卷,展露出他这把特异的兵器来一一伞尖如矛,十二只不带幅翼的伞骨锋利雪亮,宛如十二柄短剑,现在,伞骨合拢,形似倒垂的莲蕊,不过,见着的人必也会连想及一旦莲蕊张开成为莲瓣,那莲瓣又该如何犀锐?
方劲军相当留心的端祥着玄劫手中的“搜神伞”,然后,他以警惕的眼色向陆少安示意,这位“龙马队”的首席先锋将抛肩翻臂,一只纯钢打造的“五钩爪”已握在手上,“五勾爪”顾名思义,是一种状若五指曲勾,尖利足可透骨的武器,它的五钩各有不同程度的内拳,按着每一项出击的角度排成适当位置,换言之,它一朝沾身触肉,便必然会有其收获,血淋淋的收获!
玄劫卓立不动,静静的凝望着陆少安。
陆少安开始移动,极快的移动,他以玄劫为中心,围绕在四周打转,越转身形越急速,像一阵风,一连串虚实相融的影子,躯体冲激着寒冽的空气,带起漩涡似的声响,这时,早已他看不清他本人的定点是在哪个方位上了!
玄劫依然没有动,垂眉如定,右手的“搜神伞”拄立于地,似乎不觉于敌人那狂飚般的流转,那随时皆可暴起的袭击!
突兀间,陆少安一跃腾空,空中同时闪映起三条身影,三条人影分做一个迥异方位扑下,都是陆少安,都挥舞着“五钩爪”,孰真孰幻,却是无从辨识!
玄劫蓦然以左手抬右肘,“搜神伞”快得宛如要追回逝去的千百年流光,猝射猝收,半空中,陆少安一声惨号,整个身子猛的拳曲,洒着满天血雨,重重坠跌出六七步外。
鲜血有它独特的气息,火热的腥膻中掺杂着铁锈的味道,这种气味子人的感受不止是官能上的憎恶,尤其情绪方面,更易因而激荡。
但是,现在却没有人情绪激荡,玄劫没有,方劲军也没有。
方劲军望一眼仍在雪地上不断抽搐的陆少安,神态之冷漠与僵硬,仿佛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彼此间根本就毫无关系似的,一点七情六欲的反应都没有。
玄劫将手中的“搜神伞”拄立身前,像是在和一个不存在的人说话——因为他的眼睛并没有看着方劲军:
“你不认为应该过去看看他?”
方劲军道:
“为什么?”
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动了一下,玄劫道:
“因为他是你的手下,而且,他是为你才招致灾祸。”
方劲军道:
“对一个濒死的人,探看与否都只是一种虚饰的同情,并无意义可言,形式上的关切,不能改变既成的事实,死亡,总是令人无奈的……”
玄劫道:
“这种论调倒挺新鲜。”
方劲军深沉的道:
“不新鲜,玄劫,这种论调一点也不新鲜,人对于死亡无奈,但对造成死亡的因果却可以追溯究讨,陆少安的死,我无能为力,但那致他于死的直接谋动人物,我却多少能替陆少安索回代价,你,懂得我的意思?”
玄劫唇角轻撇,道:
“这件事,他活着时候你就该做,说不定因此姓陆的还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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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方劲军摇头道:
“人在这个人世间活着,便各有层次,各有际遇,什么事该什么人去做,秩序上是乱不得,论眼下的情形,当然陆少安应先行上阵,如果他有运气,就不会死,他不幸死了,秩序的排列才轮到我,然后,就得看我的际遇如何了!”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
“凡事总是相对的,玄劫,你亦免不了要看造化。”
玄劫道:
“生死凭诸实力,命运便交付上天,方劲军,让我们赌一次造化吧!”
踏前一步,方劲军双掌左右分开,模样似待拥抱玄劫,两脚撇立,如同倒八字——姿势摆出他的整个形体突然杀气盈溢,充满了一股似欲爆裂般的凶戾压力!
玄劫注意到对方的双掌,厚实宽大,茧皮累结,而且呈现着奇异的乌黑色,十只手指粗长微曲,仿若铁钳,真是典型的“乌心掌”实形范例,他也注意到方劲军摆出的起手姿势,这种姿势令门户大开,中宫空虚,似乎不合于一般武家谨守严防的习惯,但他确信,方劲军之如此坐马立桩,必然有他的道理在,这道理,恐怕也就是要命的根由了!
方劲军不像陆少安那样转动,他和陆少安的战法正好相反,他不但不转动,更一步—步直逼玄劫而来,步履着地间,仿佛使人感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