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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昭仍是闭着双目,听而不闻。
李寒秋也不再理她,自行登上船头,执竿而坐。
他身上披蓑衣,头戴竹笠,盘坐船头,外表看去,似是一个很有定力的渔人,实则,暗中留心着四外情势变化。
半日匆匆过去,直等到中午过去,仍然不见动静。
那卧在舱中的玉昭,也始终未出一言。
日挂中天,烈阳如火,秦淮河上一片平静,岸上交错大道上,也不见一个行人。
李寒秋缓步行入舱中,望了王昭一眼,叹道:“姑娘穴道被点,不能行动,如若再不饮不食,又能够支撑多久呢!”
玉昭睁开双目望了李寒秋一眼,道:“人生百岁,终是难免一死,有何不同?”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姑娘终于说话了。”
玉昭怒道:“你这人坏死了。”
李寒秋长长吁一口气道:“姑娘由昨夜到今午,始终未说一句话,这份忍耐工夫,实叫在下敬服。”语声一顿,接道:“不过姑娘不肯说话,不进饮食的用心,无非是怕言多有失,泄露了心中隐秘,所以绝食以殉,是么?”
玉昭冷冷应道:“是又怎么样?”
李寒秋道:“如是在下不问姑娘胸中隐秘,似乎是用不着再绝食以殉了。”
玉昭道:“你讲的当真么?”
李寒秋道:“自然是当真了。”
玉昭道:“奇怪啊!奇怪。”
李寒秋被她说得不明所以,呆了一呆道:“奇怪什么?”
王昭道:“我被擒住,全无抗拒之能,一切听凭你们摆布,就是逼我说胸中隐秘,似乎也用不着对我这样好啊?”
李寒秋道:“应当如何?”
玉昭道:“严刑迫供。”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姑娘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似乎用不着动刑逼供。”
玉昭望了李寒秋一眼,道:“你们究竟是何许人物?”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在下不问姑娘来历,姑娘最好也别问在下的姓名。”
玉昭道:“听起来,好像是很公平。”
李寒秋倒了一碗白水,端在手中,道:“姑娘一夜未进食物,喝杯水,总是需要吧?”
王昭确实想喝,但她仍然矜持着说道:“不用了。”
李寒秋道:“姑娘四肢穴道被点,头颈还可以动吧?”
王昭转过脸来,缓缓把一碗水喝个点滴不剩。
李寒秋放下手中磁碗,缓缓说道:“姑娘先休息片刻,在下替你热菜饭来。”
玉昭道:“不用了。”
李寒秋道:“咱们并无伤害姑娘之心,希望能保持体力。”
王昭道:“你很体贴。不过,我要告诉你,这些方法,都没有用,别想从我口中探得出半点消息?”
李寒秋叹息一声,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并无此意。”
玉昭接道:“那你是天生情种,对待女孩子特别优待了。”
李寒秋摇摇头,道:“那也不是,在下做了一件过份的事,很对不起一位姑娘,因此心中极是不安。”
玉昭道:“所以,你对待女孩子就特别好些,是么?”
李寒秋道:“也许是吧!”
王昭道:“她很美,是吗?”
李寒秋目光转到玉昭脸上,瞧了一阵,道:“丑和美,似乎都和在下的内疚无关。”
玉昭道:“这么说来,你倒真是一位君子了。”
李寒秋道:“这些事,在下似乎不必答复姑娘了。”
玉昭转脸叹息一声,道:“你虽然是君子,但咱们还是敌对的立场。”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这方面在下的感觉,倒不似姑娘一般的强烈。”
玉昭道:“贱妾既然说话了,多说几句也是一样。”话声一顿,接道:“有几桩事情请教,但不知阁下是否愿意回答?”
李寒秋道:“那要看姑娘问些什么了。”
玉昭道:“自然是我切身的事。”
李寒秋道:“好,姑娘请问吧!”
玉昭道:“你们留我于此,不杀不放,准备如何处置?”
李寒秋道:“如果姑娘能够证明,在下等放了姑娘之后,姑娘不再置身于这场是非之中,在下立时放了姑娘。”
王昭道:“我被你们生擒在此,除了口舌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证明?”
李寒秋正待说话,突闻一声轻响,似是有人跳落甲板之上。
他想拉开渔具,掩起玉昭,但又想到可能是雷飞回来。
就这一犹豫,来人已然现身舱门口处。
只见来人身着蓝衫,眉目清秀,面相很熟,就是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人望了李寒秋一眼,一拱手,举步行人舱中,笑道:“兄台忘了在下么?
李寒秋陡然想起,这声音颇似娟儿,当下说道:“你是娟……”
来人似是生怕李寒秋叫破身份,急急接口说道:“兄弟昨夜已和兄台见过一面。”
李寒秋想到昨夜和王昭同行时遇上的长衫人就是她了,这人女扮男装,来此相访,不知用心何在?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是的,娟兄此刻相访,不知有何见教?”
娟儿笑道:“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探望一下兄台。”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
娟儿轻轻咳了一声,道:“就兄弟观察所得,兄台这艘渔舟,似已引起别人偷觑。”
李寒秋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娟儿点点头,道:“兄台可是有些不信么?”
李寒秋道:“多承娟兄关注,兄弟感激不尽。”
娟儿道:“日落时分,他们要来检查渔舟,兄台要小心应变,兄弟就此别过了。”言罢,抱拳一揖,转身下了渔舟。
李寒秋很想多留下娟儿一会,但因早知她是女扮男装,是以不便启口。
娟儿来得迅快,去亦匆匆,眨眼间,已走得踪影不见。
玉昭轻咳了一声道:“来人是谁?”
李寒秋道:“一位朋友。”
玉昭道:“相交很深吗?”
李寒秋道:“谈不上,相识而已。”
玉昭道:“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李寒秋未料到她竟然这等单刀直人追问,不禁一呆,道:“姑娘的看法呢?”
王昭道:“我看他像是女扮男装。”
李寒秋淡淡一笑,避重就轻地答道:“姑娘怎么想,似都无关紧要。”玉昭微微一笑,道:“看来你是属于那种外似忠厚、内藏奸诈的人。”
李寒秋不答玉昭之言,心中却在暗自忖道:“那娟儿又怎知我等在这小舟上呢?何况,我又经过了易容改装,莫非她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们,那她的用心何在呢?她由君中凤家中,跑到了方秀家中,都甘心为人之婢,其中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时间,那娟儿的音容笑貌,盘旋脑际,挥之不去,只觉她行动如谜,不觉间激起了强烈的好奇之心。
但闻玉昭冷冷说道:“那人说日落时分,有人要搜查你们这艘小舟,你信是不信?”
第三十五章 借刀杀人
李寒秋心潮被玉昭打断,回顾了玉昭一眼道:“照在下的看法是应该相信。”
王昭听他的口气,似是在和自己商量什么事情一般,毫无敌意,心中暗暗好笑,说道:“你可是向我请教么?”
李寒秋道:“姑娘来自他们之中,自然是对他们了解较深了。”
玉昭道:“你自己是毫无主见?”
李寒秋道:“那倒不是。在下之见,你那同道,被姑娘匕首杀死,尸体又送人‘会武馆’中,想来已把此事当作一件重大之事办理。因此.我想他们必然要有一次大规模的计划行动,就算他们未对这小舟起疑,也将会顺便搜查一番。”
王昭道:“你此时应该如何?”
李寒秋道:“目下还未想出应变之道,待那位田兄回来之后,再作计议。”
玉昭道:“他不姓田,你也不姓张,你们都是用的假姓。”
李寒秋道:“不错,我们都是用的假姓,正和姑娘玉昭之名一样,也是假名。”
玉昭道:“也许这小舟,此刻已在他们监视之下。”
李寒秋点点头道:“姑娘说得不错。”
玉昭淡淡一笑,道:“你这人很沉着。”李寒秋道:“在下经历风浪很多,所以,纵然被他发觉,也不要紧。”
玉昭道:“你也很自然。”
李寒秋目光盯注在玉昭的脸上,答非所问地接道:“他们如若找上此舟,难免会有一场激烈的恶斗,那时,在下恐无能保护姑娘了。”
玉昭道:“你这话的用意是想先杀掉我?”
李寒秋摇摇头,道:“不是。”
突见人影一闪,雷飞已跃飞人舱。
李寒秋道:“外面情势如何?”
雷飞道:“很混乱,也很紧张,昨宵里数番冲突,伤了不少人。”
李寒秋接道:“都是些什么人?”
雷飞道:“妙的是,大家都是不愿暴露出真正的身份,糊糊涂涂地打,糊糊涂涂地死。”
李寒秋奇道:“为什么呢?”
雷飞道:“好像是大家都在阻拦对方。”
李寒秋道:“这确实很奇怪。”
雷飞望了玉昭一眼,道:“这姑娘怎么了?”
李寒秋道:“好多了,不过,咱们最好能及早把她移开。”
雷飞道:“为什么?”
李寒秋道:“咱们这一叶渔舟,似是已经引起人家的注意,万一有何变故,留她在此舟中,只怕不妥。”
雷飞道:“你听到的风声,还是看出了苗头?”
李寒秋道:“听到警告,再加上推判,咱们这艘渔舟,很可能已在人监视之下。”
雷飞目光一掠玉昭,接道:“兄弟准备把她移向何处?”
李寒秋沉吟了良久,道:“如若咱们放了她,会不会影响到大局呢?”
雷飞微微一愣,道:“你是说放了她?”
李寒秋道:“不错,如果她不会妨害大局的话。”雷飞淡淡一笑道:“兄弟,你瞧出来一件事么?”李寒秋道:“什么事?”雷飞道:“关于这位玉昭姑娘的身份?”
李寒秋道:“怎么样?”
雷飞道:“如若我的看法不错,那‘玉美舫’可能就由她主持。”
李寒秋瞧了玉昭一眼,道:“姑娘,不管你是否相信,在下都要把心中之话说明。”
王昭道:“好,你说吧!”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我们无意伤害姑娘,只要姑娘不帮助江南双侠,我也不愿问姑娘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