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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冷笑的声音,极为高亮刺耳,接着一个清朗的声音,缓缓说道:“这种打法,又有什么意思,区区在下真难为你们这一身武功是从哪里学来的,明明两人的身法都是空门百露,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得出来。”
这话声一出,群豪不禁都相顾失色,一起转头望去。只见大厅门口的石阶上,负手伫立着一个神情倨做的黄衫少年。
这少年长身玉立,站在那里比身侧的人都高着半个头,蜂腰窄背,眉梢眼角,傲气凌人,嘴角仍然挂着一丝冷笑。
这语惊众豪,竟是一个在武林中藉藉无名的陌生少年。
众豪的数百道眼光,都像利刃似的瞪到他的脸上,但是这神情倨做的少年,却仍然若无其事,嘴角的冷笑痕迹,又复显露了出来。
他的话声字字清朗,正在动着手的无翅神鹰管一柴和仁义剑客云中程,虽然心无别骛,却也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以这两人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不管这话是谁说的,都是件不能忍受的事,这两人撤回招式,身形后纵,竟一起住下了手。
满院中的豪士,此刻没有一人不是愕然失色的,有的心中猜测这黄衫少年的来路,有的却在心中暗骂,以为说出这话的人,一定是个疯子,就凭管一柴、云中程的武功,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说出这种话来,这少年不是疯子是什么?
无翅神鹰管一柴,和那位仁义剑客云中程此刻的脸色,自然更是难看,四道目光,自然充满着森冷之意瞪着他。
只有寿翁云谦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这少年纵然非病即狂,但他这几句狂语,却使得自己的心事,放下一半。
因为他此刻看出,自己的爱子身手之间,已不如先前的矫健,再一个失手,许多年挣扎得来的声名,岂非要毁于一旦。
在这一刹那间,院中竟然又复肃然,须知这黄衫少年说的话,的确太过惊人,群豪相顾失色之下,竟都愣住了。
管一柴、云中程两人,心中却是大怒,但以他们之身份,自也不会破口漫骂。
肃然之下,但见这黄衫少年一挥衣袖,缓步走下阶来。
无翅神鹰管一柴突然嘿嘿冷笑一声,沉声说道:“方才的高论,想必就是这位朋友说出来的了,我管一柴确实钦佩得很,我管一柴技艺不精,自知武功太差,今日能遇见朋友,实是高兴极了,还望朋友不吝赐教,将在下招式的空门一一赐告在下,让在下也好学学高招。”
那黄杉少年朗声大笑了起来,连连道:“好,好,阁下的确虚心得很,不过你那趟掌法,虽然看似花妙,却实在空门大多,叫我一时之间,又怎能说得完呢?”
他转头又向云中程笑道:“你的掌法,和他也是半斤八两,要不好好去练练,只怕将来遇着高手,连人家的三招都挡不了,那岂非难看。”
这黄衫少年,竟老气横秋他说出这种话来,管一柴、云中程,俱都面目变色,双眉倒立。
云中程剑眉竖处,冷笑一声,方待说话,哪知却听他父亲突然干咳一声,像是阻止自己,便又将口中的话忍下去了。
但是这江南黑米帮的魁首,骄横跋扈,却万万忍不下这口气。
他已自冷笑一声,叱道:“好,朋友说的话,想必朋友也算是商人了,那么就请朋友让天下武林英雄看看,我管一柴的武功如何不济事,连人家三招都挡不过。”
他把手一翻,将右手的袖子又挽了挽,这无翅神鹰显然已动了真怒,立刻就要出手了。
围观着的群豪,虽然都对这黄衫少年说的话不满,但此刻却又不禁在暗暗为他担心,这无翅神鹰一出手,只怕这少年便得丧命,因为此刻这管神鹰的出手,是绝不会留情的了。
但是这黄衫少年,却又自朗声大笑了起来,一面朗声说道,“区区在下虽算不得高人,但若要对付阁下这种身手,只怕有个三五招也足以够了,阁下若不相信,不妨试试看,只是以区区之意,阁下最好还是算了吧,当着这么多人面前现眼,却又是何苦呢?”
说罢,又自扬声大笑了起来。
这些群豪虽然惊诧,但有些经验老到的老江湖,像横江金素楚占龙、灵狐智书、多臂神剑云谦等人,却都已看出这黄衫少年虽然狂骄无比,但他既敢如此,就绝非没有来历的。
是以云谦方才暗暗阻止住自己爱子的盛怒,反正他知道管一柴绝不会放过这少年,只要这少年和管一柴一动上了手,那么以自己的眼光、经验,这少年的来历自己是绝不会看不出来。
果然,这管神鹰盛怒之下,已自叱道:“承朋友的好意,但我姓管的天生的是这种脾气,不到黄河心不死,朋友,你若不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身手是怎么个高法,就在这里胡吹乱吠,那我姓管的可要对朋友你不客气了。”
这黄衫少年哈哈笑道:“不到黄河心不死……好,好,阁下既然执意如此——”他话声缓缓一顿,笑声倏然而住,目光变得森冷而寒厉,冷冷又道:“那却怪不得在下了!”
他寒冷的目光四转:“哪位朋友出来做个见证,区区在下若不能在三招中,让这位朋友落败,那么在下就从这院子里,一直爬将出去,但若是——”他语声一顿,目光又复落在管神鹰身上,森冷的接着又道:“但若是朋友在三招之内一”管神鹰瞠目大喝一声,截断了这黄衫少年的话,厉声道:“那我就随便你处置好了。”
略整上身,拗步进身:“朋友,你就接招吧。”
身形倏然一转,转到这黄衫少年的左侧,右掌横切少年的肩头,左掌却从右时下穿出,以食中两指,猛点他肋下的血海穴,掌心内陷,却又满蓄小天星的掌力。
这无翅神鹰虽是骄狂跋扈,但一动上手,却可以看出他并没有半点轻敌之态,用的也绝不是那种踏洪门、走中宫一头以强击弱的身法,他竟避重就轻,先绕到这少年的身左,出招之间,虽攻实守,早就先把自己的退路留好了。
这管神鹰此刻出招之间,竟显出来比先前和云中程动手时更小心。
他这一招两式,快如电火,那黄衫少年长笑声中,身形略展。
管神鹰掌方递出,忽然觉得眼前空空,就在这一刹那,这黄衫少年竟然形如鬼魅,身形展动间,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他大惊之下,已听到自己身后暴喝一声:“第一招。”管一柴心魄皆失,顾不得转身回顾,猛然向前一栽,就地连翻几个筋斗,这江南大豪,黑米帮首,此刻竟使出“懒驴打滚”这种见不得人的招式来,简直是无赖们的身法了。
群豪大哗,这些闯荡武林多年的豪士,所遇之事,却从未有一件更奇于此事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在一招之下,使得武林侧目的黑米帮总瓢把子管神鹰,虽未落败,却已丢了大脸了。
群豪哗然声中,管神鹰站起身形,只见那黄衫少年,正站在自己身前,带着满脸不屑的微笑,望着自己,冷冷说道:“还育两招。”
此刻这无翅神鹰心中,正是羞愧两念,如潮翻涌,行家一伸手不用多看,就可以分辨出身手的强弱来。
这管神鹰并非不是明眼人,人家这种身法,自己不但见所未见,就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自己一向颇为自傲于自己的身手,但此刻一招之下,连人家的身法部没有看清楚,就落下了败迹。
那多臂神剑此刻亦是面色大变,因为他已从这黄衫少年的身上,想起一个人来,他确信自己老眼无花,自己看出的事,是绝对错不了的。
那黄衫少年缓缓昂起头来,目光从那管一柴身上,转望苍穹,嘴角的笑容,扩散得越发开朗了。然后,他低下头,朗声又道:“还有两招。”
这四个字,像箭也似的,射进那江南黑米帮魁首管神鹰的心,他感觉得到,满院群豪,似乎也都带着一种冷削的目光在望着自己,他若像二十年前那么年轻,他一定会势若疯虎般扑上去。
只是,他此时的年龄已经够大了,人生的体验,也使他变得足够的世故,他正是所谓一点就透的老江湖,深知自己那一身仗以称雄武林的武功,在这少年的诡异身法面前,有如皓月当空下的萤火之光,自己纵然再还能出手,也是落得自取其辱。
于是他长叹一声,目光呆滞地望着这黄衫少年,沉声道:“我管一柴有眼无珠,看不出朋友是位高人,但我管一柴还不是瞎子,此刻已低头认栽,朋友的下余两招,也不必施展出来了。”
群豪又哗然发出一阵响动,多臂神剑云谦的两道浓眉,皱得更紧,突然附耳向横江金素楚占龙低低说了两句话,那水路大豪的两道目光,立刻也在这黄衫少年上下一扫。
只见黄衫少年两眼上翻,只微微“哦”了一声,对这无翅神鹰管一柴的这种认栽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管神鹰干咳了一声,道,“我管一柴自知学艺不精,可也不是个庸才,像朋友这种身手,在下敢说的确出类拨革,不知道阁下能不能将大名见赐,让天下武林宾朋,也好知道当今武林中,又出现一颗异星。”
这管一柴能成为一帮之主,果然除了稍微骄狂跋扈些外,城府却是极深,此刻他心念转处,突然对这黄衫少年恭维起来。
他如此一说,群豪也不禁部竖起来耳朵,想听听这武功诡异高绝的少年的大名,这些草莽豪客,都是直肠汉子,先前虽然不满于少年的狂做,但此刻为其武功所慑,却不禁对他有些倾倒了。
这黄衫少年忽然朗声大笑了起来,长笑声中,朗声说道:“管朋友不以胜负为念,的确是胸怀磊落的好汉,在下方才多有得罪了!”
管一柴目光一转,已知道这黄衫少年,虽然武功绝高,却是初出茅庐,是个喜欢人捧的角色,他知道自己这一着棋,无疑是下对了。
却听他语声微微一顿之后,明亮的目光扫视群豪,接着又道:“在下岑粲,初出江湖,来日还要请管朋友多多照顾,异星这两字,却是在下万万担当不起的。”
说罢又大笑,然则在这大笑之中,目光却又扫视群豪,像是在留意别人对自己的表情。
满院火光闪动中,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