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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你干嘛打我?”
“为何在我讲道时入寐?”
穆若愚反问:“不是你让我睡觉的吗?”
座下弟子哄然大笑,戏无涯也是无奈的摇摇头,接着将目光转向臧森罗:“你又是为何入寐?”
他淡淡道:“尽信书不如无书,尽听道不如无道。”
这话听起来像是颇有含义,仔细品味却发现根本毫无味道,空乏其陈,就像八股文一样洋洋洒洒,辞藻华丽,其实屁点内容也没有。
“又在故nòng玄虚。”
“尽听道不如无道,你干嘛来这听道,吃饱了撑的吗”
一些弟子因为中途被打断听道,心情本来就差,又觉得臧森罗好像还是在讽刺自己,不由得反chún相讥。
臧森罗对此毫无反应,神态自若,没有任何解释,恍如未闻。
这时候白庸站起来,对众弟子拱手,随即解释道:“上学以神听,中学以心听,下学以耳听。以耳听者,学在皮肤,以心听者,学在肌ròu,以神听者,学在骨髓。若听之不深,则知之不明。知之不明,即不能尽其jīng,不能尽其jīng,则行之不成。故耳听不如心听,心听不如神听,大道在耳,不如在神。”
众弟子宛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过来,无不啧啧称叹。
“这不就是《文子》中的道德篇”
“耳听不如心听,心听不如神听。妙妙妙这道理知道的人多,会做的人就太少了。”
“《文子》我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可从来没想过学以致用,可惜,这就是学在皮肤。不得不说,师兄弟们表面上看不起白师弟在玄mén论武上用奇策,实际上还是羡慕的多,他的才识着实令人叹服,吾等不如多矣。”
戏无涯赞许的看了几眼,随即对众弟子道:“认真听的未必懂得就多,不认真听的未必懂得就少。三元丹法固然神奇,可如果你们只是听在耳中,学在皮肤,不知亲身躬行,纵然换成圣人讲道,也是徒然。”
弟子们点头称是。
可惜,他们依旧没能猜到戏无涯心中真正想法。
随后讲道继续,弟子们想着“耳听不如心听,心听不如神听”,于是心动不如行动,纷纷尝试。
单纯者直接学习白庸等三人的睡学**,集中心思去努力睡着,可又心系讲道的内容,结果两相矛盾。想要睡觉就必须忽略讲道的内容,想要听道又会使人身心兴奋,无从入睡。结果有人直接一头入睡,是真正的入睡,无神听取讲道。也有人心系两端,只觉原本引人入胜的道音一下子变成缭luàn无章的杂吵声,烦不胜烦。
善于思考者则取其意而不取其形,用打坐入定的方法静下心神,再去感受大道妙法。结果与直接入睡的人相比也差不了多少,效果有限,最多只达到心听的境界,而无法进入神听。更由于心中有执念,反而比一开始听道的效率还要差。
这堂讲道课就变得十分之有趣,广场上凭空多出几十名睡罗汉和几十名思考者,更有甚者,直接拿出一方枕头,以地为席,以天为被,méng头呼呼大睡。还有一些造型怪异者,将tuǐ扳至头顶,双手撑地,有点像西域的秘术瑜伽修炼法,又有点像街头的卖艺杂耍。
虽然说不上húnluàn,但相比之前的井然有序,确实叫人目不忍睹。面对这般情景,戏无涯却好似什么也没看见一样,继续自己的讲道,不管人面是否改变,桃huā依旧笑chūn风。
对此上官婵嗤笑一声,收束心神,专心听道,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去尝试去改变。作为与那三个怪胎住在同一道庄的人,这种上学神听的法mén她早就mō索过,可是直到最近也才堪堪入mén,无法熟练运用,其中奥妙并非简简单单的凝神定气就能踏足,也不是未真正经历过磨难的弟子们能够掌握的。
白如雪本来也想尝试看看,被白庸制止,提醒她别管这些,要心无旁骛。提醒的时候脸上更是带着戏nòng的笑容,对于戏师伯的用意他算是众弟子中最为了解的那一个。
出于对兄长的信任,白如雪照做无误,她心如水晶剔透,倒是很轻易的就回到了原先听道的状态,没有受yòuhuò影响。
“凡yù得长生登真之境者,必须经道、经、师三宝的指引,循法而修炼,才能成功。不可执mí于世间法而蹉跎岁月,应当凭德、志、行、信,寻求出世间的上乘法去实践。凡上乘**,必然遵循无为、自然、无极、太极、yīn阳演变顺逆之理。xìng命双修,由xìng入命,则xìng命兼顾,修命则命中重xìng,命xìng合一。以修心为统帅,统领xìng命双修,直趋无为自然大道,返朴归真。”
“先天之生成与成长、分离与终结,最基本的物质,就是元炁、先天真一之炁的顺变。常道之变,就是虚化神、神化气、气化血、气化jīng,血化形,形化婴,婴化而为童,童化而为少年,少年化而为壮年,壮年化而为老年,老年化而为死亡,身死灵亡。灵能减耗,再入它躯,再复生死,重重下降,尘生尘死,万生万死,苦海浮沉,轮回不绝,无终无始,不知何日觉悟?”
……
看着底下弟子们的心猿意马,戏无涯心中只是叹气,不过原本这就是一个考验,有时候给点小教训比听讲大道要有意义得多,特别对玄宗弟子而言。
直到讲道结束,仍有弟子还在尝试着神听之法,结果蓦地发现一切都结束了,顿时惘然不知所措,心中空空如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邯郸学步,心猿意马,依旧徒然。”戏无涯大笑三声,化作一道流光离开。
众弟子面面相觑,方知上当。
白庸也不管这些,很多事情本就是不能明说的,哪怕他提前提醒,恐怕也难以起到效果。玄宗弟子的天赋都不错,只是欠缺了一些磨炼,就像是朴实无华的原石,经过打磨后才能绽放光彩。
当然,人各有志,有些人本就喜欢安逸,武道也好,长生也好,并非他们所追求的,勉强他们也毫无意义。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原石也不一定喜欢被人打磨,说不定更喜欢泥土的气息。只是长辈们望子成龙,总归是希望能多一些有上进心的弟子,才能安心地将传承薪火的责任传递下去。
返回紫霄庄后,一路在思考的上官婵忽然开口问:“如果在玄宗休息够了,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白庸一愣,随即答道:“可能去狱洲一趟吧。红世双巫祸luàn神洲,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安,所以想去狱洲看看,除了红世双巫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势力有同样的野心,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化解这些灾厄。”
上官婵一阵沉默,紧紧盯着白庸,似乎是要重新认识,后来长叹一口气。
“没想到,只是一年光yīn就让你成长到这种地步了,明明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跟穆若愚他们一起恶作剧,但眼光和见识已经远远把我们落下了,担忧神洲安危,这种事我想都不曾想过……我要下定决心了,下次出mén,要跟你一起去,不能再待在玄宗这象牙塔里面了,也该经历一番磨炼。”
“呃,你确定?狱洲我也不曾去过,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危险。”
“放心吧,我不会拖累你的,现在开始我就要去闭关,将这十多年的积累全部爆发,将境界提高上去,到时候对你也会有所帮助……再不下决心,只怕永远也触mō不到你了。”
一旁的白如雪开口道:“我,我也要一起去。”
第十九章大劫疑云
第十九章大劫疑云
徒弟受了伤,作为师父自然要过来看一下,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齐不鸣来到岐黄居,安慰了一下jīng神有些颓丧的步苍穹。在他看来,让这名爱徒受点挫折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以往顺风顺水惯了,难免会忘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趁此机会,他还建议步苍穹出去一趟,不要待在玄宗坐井观天,别以为是天下第一武道圣地就可以傲视群雄,世上的天才人物多着,不可能全集中在玄宗,出去也好长长见识。他还特地拿白庸举例,一年前还是普普通通的弟子,回来后就几乎冠居弟子翘楚,可见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并非是空话。
齐不鸣跟东方易sījiāo不错,这场挑战发生在玄宗,起因与过程自然能打探得一清二楚,所以也不会怨恨白庸。当然哪怕跟东方易jiāo情很差,他也不会恨及白庸,长辈也有长辈的气度,跟小辈过意不去未免也太掉身份了。
事实上,他还是很中意白庸的,一个能为神洲苍生出生入死的人,品xìng再坏,也坏不了大义的名分。担心步苍穹会因此跟白庸生出芥蒂,他还huā费了不少时间进行疏导,旁敲侧听,并建议可以向白庸学习,不打不相识嘛。
不过看来是他多虑了,步苍穹对白庸的感观很不错,甚至还提出要主动道歉,想来是因为智谋与武力的完败而被折服了。出于对东方易的jiāo情,sī底下也希望弟子之间能够和睦,于是大加赞成。
出了岐黄居,齐不鸣就看见宗守玄正站在mén口,也不觉得奇怪,说到底他隐居多年,鲜少外出,是不会因为弟子的区区一场同mén切磋而出山,出山的原因,是因为教派发布了紧急集中令。
两人一同飞行的路途中,宗守玄看似随意的问:“师弟,对白庸此子怎么看?”
齐不鸣略一思索,便道:“有勇有谋,有情有义,天赋奇佳,东方师弟收了个令人羡慕的好徒弟。”
宗守玄感慨道:“是啊,紫霄峰的四才,弟子中的排序是仙才、奇才、怪才、愚才,在我看来却是奇才、怪才、愚才、仙才。”
齐不鸣想起上官婵是掌教的嫡传弟子,以为是故意谦虚,于是帮忙说道:“论天赋才华,jiāo识手腕,上官聆月并不逊sè白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