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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将手中一个带盖细碗摆在榻傍上,轻轻扶起敖子青,让他半坐起来,伶俐温柔的喂敖子青吃药,他从未有这一种感觉,感激的道:
“季姑娘,我……”
季梦寒盈盈的一笑,道:
“有话吃完药再说,我可不想听你再讲什么感激,我们之间再谈这个,未免太俗气了!”
敖子青握着她的小手艰涩的咽下一口唾沫,低哑的道:
“在下何德何能?蒙姑娘……”
季梦寒忙抽出被他握住的小手,轻轻的掩住他的嘴唇,摇摇头,柔柔的道。
“好了,你已经说了无数次这一类的话,你还不打算停止?你不腻,我可听够了。”
说完,拿着瓷碗,转身过去,敖子青一急,道:
“你要出去?”
季梦寒是那么美得使人心碎的,转头笑了,道:
“我只是把碗放好,我要在这里陪着你,我很高兴……你刚才是不是很舍不得我走?我……我觉得好幸福……”
敖子青的脸竟然微微的热了起来,他掩饰的一笑,道:
“在下的确希望你在这里陪我,我还怕你不乐意呢!”
季梦寒平静的摇摇头,道:
“你知道我乐意的……”
敖子青淡淡的一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
“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救了我?想不到还有人能救得了我。”
季梦寒急忙的道:
“我一高兴就忘了把救命恩人告诉你,我去请他来跟你见面……”
门在这时忽然开启了,一个人大步踏入,敖子青一看此人,心中一惊,心想:
“世上怎有面目如此丑陋之人!”
此人头发稀疏,面孔焦黄,独眼、独臂,年约五旬,一脸丧气相,虽然仅剩一眼,那一只偏又暴突,剩下的一只耳朵又烂一大半,只有那只手臂是完好的,可是手背上划满了刀疤,手指瘦弱面细长,就像枯干的乌爪一样!
敖子青久经大风大浪的人物,场面阵仗见得多了,可是这一看,却使他全身一震,差点脱口叫了出来,竭力克制自我,他真挚的道:
“前辈清了,在下敖子青,多谢搭救,因创伤在身,不克起立肃……”
话还没有说完,这半面的老人对他摇摇头,独目一眨,道: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不必谢,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救你,老夫对人早失去了信心。”
他粗砺刺目,样子又十分刺眼而古怪,敖子青心中觉得有点别扭,他表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由衷的道:
“还没有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这半面老人一直注视着敖子青,淡淡的道:
“你先告诉我,你真的是鬼箫影敖子青,还是冒名……”
敖子青苦笑一声,沙哑的道:
“敖子青有这么大的名气,值得去冒他的名吗?在下当然是鬼箫影,无冒他人之名。”
这老人脸色有着极度的生涩与冷硬,刻板而严酷的语声已传了过来:
“很好,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的大仇可以报了……”
敖子青一惊,难道这人跟自己有仇?他救自己是为了报仇?他不由全身戒备起来,准备随时应变,应付猝来的攻击!
这老人的语声蓦地冷了下来:
“小子,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敖子青全身一震,虽然心中非常纳闷,却难得再去多想,孱弱的道:
“恕在下眼拙……”
这老人没有立即说话,过了好一阵,才又开口,他的语声竟似换了一个人似的,如此苍凉:
“小伙子,不是你眼拙,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现在这副德性,连我自己都以为自己的是鬼呢?”
敖子青显然是怔了一下,他吃力的道:
“前辈你好像受了极大的打击,怒在下冒昧,如果有在下效劳之处,赴滔蹈火,在所不辞……”
老人感到一点兴趣的望了敖子青一下,缓缓的道:
“我就是要告诉你我的遭遇,我的血海深仇,我要你去替我去杀了那个万恶不赦的匹夫,我要他凌迟而死,小子,你办得到吗?”
他说这些话时,竟然不愠不火,不带一点火味,这倒令人十分讶异,敖子青对这件事也开始感觉到兴趣了,他问道:
“还请前辈明示!”
老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道:
“你中了‘银棠花’之毒,是不是有人替你治过了,那人跟你什么关系?”
敖子青一听,呆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能够看出他中过毒,他缓缓的道:
“帮在下治毒的是银鞭卷浪秦平须,在下跟他没有关系,只是条件交易,他让在下替他除去赤红阎王柴造烈,在下只是重创他,并没有杀了他,秦平须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他还是为在下解了毒。”
老人“呸”了一声,叫道:
“凭他?哼!其实你的‘银棠花’之毒并没有治好,他不过将伤体内的毒压抑住,时日一久,毒性还是会发作的,那老匹夫心狠手辣,心机狡诈,小子,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敖子青整个呆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思想了一下,忖道:
“是了,我的体内的毒一定没有完全除去,怪不得体力大不如前,自己还以为敌人太强,原来如此,真可恶的老匹夫……”
想到这里,他的思潮已忽然被人打断:
“小子,我坦白告诉你吧!我就是人称毒圣的房狱,你银棠花之毒,普天之下,除了我还找不到第二个人能治,秦平须不过懂得一点皮毛,招摇撞骗,偏碰上你这傻小子……”
季梦寒大眼睛一眨,温柔的道:
“前辈,他不傻,他聪明绝顶……”
敖子青笑了笑,尔雅的道:
“多谢姑娘谬赞!”
老人瞪了他一眼,道:
“小子,算你命大,那天我出去采药,碰巧遇到这位姑娘,她抱着你,沿路哭着,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才救了你,等知道你是敖子青,我就决心非救你不可了,因为除了你,实在再难找第二个人替老夫报仇了。”
敖子青他想了一下,尴尬的道:
“前辈,你说你是房狱前辈,在下曾听秦平须说你……你已经仙逝了,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房狱笑了笑,直爽的道:
“不错,我死了,死了一次,现在我是获得重生,天不从人愿,秦平须一定没有想到我竟然还能活下去,他如果知道一定会后悔莫及,他报应的日子就要来了,天理昭彰……”
房狱看厂敖子青一眼,又道:
“三年前,秦平须与柴造烈拚斗,受了重伤,几乎不治,是我倾全身功力救活了他,想不到他恩将仇报,奸杀了我的女儿,盗走我的药书,事后被我找到,他用计暗算我,他把我关在地牢里,对我下毒,毁了我一目、一臂,让我受尽凌辱之苦,然后把我抛下断崖,他以为如此我必死无疑……”
房狱的眼中饱含泪水,语声却出奇的平静,好像他讲的根本就是别人的故事,与他无关似的,一旁的季梦寒早已泪眼婆婆。
房狱咽了咽唾沫,再道:
“我掉入断崖,凭着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救活了自己,但是因中毒太深,我的功力全废,如今已跟普通人一样,没有缚鸡之力,没法亲手报仇,因为这一次我受的刺激太大,也知道用毒害人之深,我已下定决心今生决不再使毒伤人……”
季梦寒一颗泪珠忍受不住,流了出来,硬咽的叫道:
“前辈……”
房狱竭力忍受他心中所受的创痛,咬着牙,他缓缓的道:
“我的仇不能不报,我忍辱偷生,我救活了你,我要你去替我杀秦平须,为我受辱死去的女儿,为我身受的痛楚,小子你不会拒绝吧!”
敖子青喉结颤动了一下,摇摇头道:
“不,这畜生该死!”
房狱连苦笑都做不出来,他摆摆手,呻吟似的道:
“你的名头我早有耳闻,你应该是最佳的人选,我希望把秦平须抓起,让我亲身制裁他,我恨他入骨,要活剥了他。”
敖子青全身一寒,房狱的口气非常平缓,可是却在话中透出一股冷森的意味,叫人不寒而栗,他目光一瞥,见季梦寒脸色苍白,微微颤抖着。
房狱仍然淡淡的道:
“你们以为我不该如此对他吗?”
敖子青舐舐嘴唇,提起精神语声低弱的道:
“应该,像秦平须这种人渣,百死莫赎!”
房狱笑了笑,道:
“小子,我就喜欢你,好一把硬骨头,求生意志强,受了这么大的痛楚,连哼也不哼一声,很好,咱们气味相投,我相信我的眼光没有错,你的本事我信得过,像你中的毒,身上受的伤,换成了别人,十条命也不够活,你却挺下来了,了不起!”
敖子青有些软弱道:
“多谢前辈,多亏前辈,在下有生之日,定将永怀不忘!”
房狱连忙挥手,道:
“只要你替我报了仇,咱们互不相欠,谈什么恩德,你还得再休养几天,真是不可思议,我玩毒玩了几十年,像你的情况还能活下去,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打死我,我也不敢相信!”
敖子青不在意的笑了笑,道:
“在下身负朋友重托,任务未了,大约是如此,所以求生的意志比别人强,唯恐任务未了而身先死,愧对重托之人……”
房狱脸上神色一变低沉的道:
“季姑娘,敖公子这七天七夜未曾进食,只怕饿扁他了,烦你下厨调治些东西,让他充饥。”
季梦寒悚然一惊,道:
“这差一点忘了,敖大侠七日未曾进食,我看他醒了过来,高兴得冲昏了头,我马上就去准备吃的,前辈你们聊聊……”
说完,急急忙忙出去,室内又静了下来,好一阵子,房狱才沉重的道:
“小伙子,你身上的风云榜打哪儿来的?”
敖子青,扯动了伤口,痛得他剑眉紧蹩,他舐舐嘴唇,艰涩的道:
“前辈你……”
敖子青不自觉的伸手入怀,摸摸身上的东西,还好,仍然好好的贴在自己肌肤上!
房狱静静的瞧着敖子青,半晌,他若有所思的道:
“我帮你治伤时,除去你的衣衫,发现了你的风云榜,心想,你这小子带着这本武林祸害的根源,竟然还能活命,你的命可比别人硬。”
敖子青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