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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小桥的功勋不可磨灭!
李红日的人,不知道都躲到哪里去了。可钱麻子知道,他们就在附近,在暗中窥视着他,等他上当,要他的命。
可钱麻子却照吃、照睡,好像他根本不怕别人偷袭。
这次钱麻子晃到了上次欠帐的酒楼,大刺刺地坐到铺着软缎的椅子上,要了一壶瓜片。有滋有味地品了起来。
老板面有敬色地站在柜台里,冲上次服伺钱麻子和楚合欢的那个小二喝道:“钱大侠到本店喝茶,该是多大的面子!还不快过去服伺?”
小二点头哈腰地跑到钱麻子身边,陪笑道:“钱大侠,需要小的做点什么,只管吩咐好了。”
钱麻子热情地站起来,拉着小二的手笑道:“来来来,我做东,一起喝点瓜片怎么样?”
小二惊恐地想抽回手,可无论如何总抽不回来,涨得满脸透红:
“钱大侠,您老可别拿小的开玩笑。小的实在……不敢回……〃
老板笑咪咪地道:“既然钱大侠给你面子,你何不就坐在那里喝茶,赔钱大侠聊聊天?这也是你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啊!”
小二只好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差点碰翻了钱麻子的那壶瓜片。
老板亲自奉上另一壶瓜片,放到小二面前:“二位慢慢品着,有什么事情,叫小老儿服伺就行了。”
钱麻子瞪眼:“小老儿?你会是小老儿?”
老板不知自己什么地方又得罪了他,陪着小心道:
“您老圣明。”
钱麻子哼了一声,摸出一两银子,拍到桌子上:“上次的茶钱,还你!”
“上次的茶钱?”老板直摆手:“算了,算了,说好是小店作东的。再说,也要不了这许多啊?”
“你真的说过?”钱麻子似乎有些吃惊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钱大侠是贵人多忘事,嘿嘿,嘿嘿。”
钱麻子拍拍小二的肩头:“他真说过?”
小二又是一颤:“说过。”
钱麻子眯起了眼睛,盯着老板,慢吞吞地道:“不会是你说的吧?我记得上次说这话的人是这个酒楼的老板,而你不是。”
“可小老儿就是这个酒楼的老板啊!”
老板有些茫然地看着钱麻子,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钱麻子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老子的眼睛真是瞎透了,原来楚明当了酒楼老板,而装合欢却成店小二,唉!”
小二吃惊地跳了起来,直愣愣地瞪着钱麻子:“你——”
钱麻子苦笑:“我实在佩服给你易容的人,他居然能使用如此巧妙的手法改变你的容貌,连脸都能变红,实在比人皮面具强多了。但女孩子装男人,总有些地方不方便。你虽然将胸脯缠得很紧,却忘了假造出一个喉结,而你的左手背上的小红痣也忘了去掉。”
小二忍不住着看左手背,又摸摸脖子。
老板挺直了腰,沉声道:“钱麻子,你休怪我们手下无情。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
钱麻子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原来你们就迫不得已用风雷鼓杀我,现在自然也只好迫不得已用绝毒杀我”
他摇摇自己的那壶瓜片,苦笑道:“这里有真正厉害的毒药,无色无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种毒的名字叫‘一品’,因为它最适合放在茶里,一品就死。”
楚合欢冷冷道:“少说废话!你杀了我三叔,今儿正好报仇!”
“很好、很好。”钱麻子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很想知道你们一月前攻打步月山庄的结果如何。”
楚明沉声道:“失败了。”
楚合欢咬牙道:“不知从哪里又钻出一个醉鬼来!”
钱麻子哈哈大笑:“棒极了,看来‘鬼’最能坏事。”
上次楚合欢就把坏了事的钱麻子说成了鬼——“活鬼”!
楚合欢狠狠踢了他一脚,骂道:“死到临头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钱麻子根本已无法动弹,这一脚只踢得他在地上滚了好几滚,但笑声却一直不断。
楚明拉住妹妹,责怪地道:“杀死他也就算了,何苦再折磨他?要知道,他毕竟……毕竟是武林前辈。”
楚合欢尖声大叫:“我不管,我就是要折磨他!若不是他,我现在怎会……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泪水滚落下来,冲去了面上的易容之物。
钱麻子不笑了。
楚明从柜台下抽出一柄长剑,缓缓走向钱麻子。
剑尖点在钱麻子心口,剑光映在钱麻子脸上。
楚明面有歉色,低声道:“钱大侠,请你原谅我和合欢……”
楚合欢枪上来,又哭又骂:“他本来就该死,你还请求他原谅!让我来,我要亲手杀死他!”
钱麻子苦笑道:“奇怪,我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该死的地方。”
楼梯口响起了一声朗笑:“可是你的确该死。因为你挡了我的路。”
是李红日,当然是李红日。
李红日神采飞扬地站在钱麻子身边,高傲地俯视着他,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
“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钱麻子努力微笑:“不错。”
“绝毒‘一品’的滋味怎么样?”
钱麻子苦笑:“还可以。”
李红日点点头:“你能有这份宁静平和的心情,我就放心了。若是你心里有一丝半分怨恨的话,我可就有些不忍心杀你了。”
他叹了口气:“现在我要杀你了。说实在的,我感到很遗憾。”
“请杀、请杀。”钱麻子一骨碌爬起来,拍拍心口,殷勤地凑上前去:“请请,不必客气!”
李红日的脸一下子惨白如雪,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他实在没料到,已经中了剧毒的钱麻子,怎么还能跳起来。
钱麻子还在往前凑:“请杀、请杀!”
李红日的斗志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他震惊而又恐惧地瞪着逼近的钱麻子,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个连绝毒“一品”、暗器之王“天女散花”和两箩筐炸药都奈何不了的敌人,你当然也会丧失斗志的。
楚明呆呆地看着不断迫近李红日的钱麻子,眼中的神情极其复杂,似有震惊,有恐惧,也有欣喜。
楚合欢却厉啸一声,挥剑冲向了钱麻子。
冰冷的剑光,凌厉的剑气,使李红日突然惊觉。他涣散的斗志重又迅速凝结起来,他的神情又已是冰冷似铁了。
钱麻子一把抓仕楚合欢的手腕,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
“都是你坏了老子的大事!”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楚合欢在尖叫,在流泪,在挣扎。
楚明手足无措。
李红日冷冷道:“钱麻子,放开她!这是你我之间的事,犯不着和一个小娘们过不去。”
钱麻子一抖手,楚合欢踉跄着退到楚明身边,正好被楚明一把扶住。
李红日忽然又笑了,笑得居然还是很开心:“这次没能成功。可是我相信,下次我一定能找到更出色的办法杀了你。”
钱麻子怒吼着一扑而上:“你没有机会了!”
李红日似乎根本不想和钱麻子正面冲突,他只是利用诡异的身法闪开,跃向窗口:
“机会有的是!’”
刚冲到窗日,钱麻子海潮般的掌力已封住了去路。
李红日不得不转身,扑向楼梯口。
钱麻子的掌力刚刚转向,李红日突又从窗口蹿了出去:
“机会有的是,钱麻子!”
钱麻子恶狠狠地瞪着楚明和楚合欢。
楚明黯然低下头,似已没有勇气直视钱麻子的目光。
楚合欢却昂着头,挺着胸,高傲而又冷漠地瞪着钱麻子,嘴角抿得很紧。
钱麻子眼中的凶狠之色在渐渐消失,楚合欢眼中的冷傲却渐渐变成了急躁。
“好吧,好吧,你们也是没办法。走走走,都走!”
钱麻子无力地挥挥手,似已对这二人不再感兴趣了。
楚明一声长叹,转身大步走向楼梯口:
“合欢,走吧!”
楚合欢却固执地瞪着钱麻子,冷笑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钱麻子点点头:“好。”
楚合欢又道;“我有办法对付你。”
钱麻子又点头:“我相信。”
楚合欢恶毒地点点头:“你等着瞧好了!”
钱麻子无奈地苦笑道:“好,我等着瞧,等着瞧。”
楚合欢慢慢地转身,慢慢地走开。
慢得让钱麻子直咬牙,但他却不能把她怎么样。他救过她好几次命,正因为如此,他不想伤害她。而她却随时可以伤害他。
世上的事情,总是这样不公平。
钱麻子不得不承认,李红日的心机的确很深,武功的确很高。
至少李红日能数次在绝境中逃出自己的掌握,就非同凡响。
他知道李红日不会放过他的,那么李红日下次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对付自己呢?
是用最复杂的圈套,还是简单得令人无法警觉的办法?
他现在仍处在明处,李红日却随时可能在暗中出手。
那么,李红日会在什么地方出手?
是最僻静的地方,还是最繁华的地方?
他知道迟早还会再交手的,可究竟是早,还是迟?
迟到什么时候?
二年?十年?一生?
早到什么时候?
明天?今天?现在?
所有这些问题,钱麻子都无法回答。
所以他干脆不去想了。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九匹骆驼都扯不走。
道理虽然很简单,但能想通并且做到的人,实在并不算太多。
幸好,钱麻子是这不太多的人中的一个。
春天过去了,很平静。
夏天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也很平静。
现在已是九月,仍然很平静。
似乎李红日已经放弃对钱麻子报复的念头了。
但钱麻子不相信。
他还在等待着,等待着李红日那不可预知的最后一击。
第十七章 花满园
九月的气候很不错,不冷不热的,很适合远游。
钱麻子却没有远游的意思。今天是九九重阳,他也不想去登紫金山。但他还是出了城东门,找到一家茶肆坐了下来。
因为甘二娘手下的人送了一封信来,让他到这里来等一个人。
茶肆里只有一个年纪已不轻的老板娘,神情呆滞,面色苍白憔悴,不怎么理会他,而他则是唯一的客人。
老板娘会不会是甘二娘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