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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严霜-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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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七人如七尊石像立在那里,久久未曾移动。

赵子原但觉那七人面生得紧,这一惊诚然非同小可,忙缩首转身,朝那大和尚喊道:

“大师快点过来,帐幕外头立着七个人……”

大和尚懒懒截断话头道:

“小施主甭大惊小怪一个劲儿嚷嚷行么?那七个人是贫僧的手下,今晨衔老夫之命去办理一事,刻前才回来向贫僧覆命——”

赵子原讶道:“大师的手下?”

大和尚道:“严格说来他们并非贫僧直接的下属,只是贫僧为了行事便利起见,特地向贫僧一位方外老搭档要求借用他的手下,以借贫僧差遣使用而已。”

赵子原心底骇讶之情有增无减,暗道这个和尚身为空门中人,不但有手下供他驱策,而且居然还有什么方外搭档,真是匪夷所思了。

看模样,外头立着的那七个人绝非善类,眼前这个大和尚既然同是他们一路之人,此等情形着实十分可疑。

他眼睛一转,道:

“敢问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大和尚冷冷道:

“和尚就必须要有个法号么?你如果固执要有个称呼,唤贫僧一声花和尚便得了……”赵子原膛目道:“花和尚?这——”大和尚打断道:

“怎么样?贫僧替自己所取的这个法号还不错吧?”

赵子原啼笑皆非,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花和尚哈哈一笑,将手上那只方便铲信手一丢,身子在矮桌右侧斜躺下去,一手擎起桌上酒觥,另一手麻利地撕下一条羊腿,大喝大嚼起来。

赵子原见他狼吞虎咽,狂饮无忌,果然是不折不扣的“花和尚”,不禁暗暗皱了一下眉。

花和尚道:

“小施主甭死死呆在那儿了,放着满桌羊羔美酒而不享受,岂非故意和自己过不去么?”

言下举觥一饮而尽,连呼“好酒”不已。

赵子原近日不曾进食,又经过连番奔波,已是饥肠辘辘,当下不再拘泥,大酒大肉开怀畅饮。

花和尚道:

“难得贫僧兴致良佳,又有在死鬼作陪畅饮,正该浮一大白。”

说着,又满满倒了一杯酒,喝得一滴不剩。

赵子原只当花和尚酒后胡言,未尝加以注意,那花和尚举起袈袖,揩去唇边酒渍。

花和尚冷笑道:

“喝吧,多喝几杯,等到你酒酣耳热之际,贫僧正好下手!”

赵子原停止吃喝,道:

“大师是对我说话么?”

花和尚恍若未闻,喃喃道:

“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你快把肚子填饱了,贫僧好打发你上路。”

他阴沉沉他说着,不时夹杂着一声冷笑,赵子原先时还当他醉酒不知所云,后来越听越是离谱,大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之感。

花和尚又足足灌了几觥酒,忽然伸手人怀取出一副纸牌,将杯盘扫开一边,向赵子原道:

“来,来,咱人来赌一副牌。”

赵子原一怔,心想这花和尚征逐酒食之余,竟还有余兴作赌。出家人的淡泊寡欲,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出一丁点影子。当下道:

“大师吃喝赌样样俱精,只不知对另一门玩道……”

花和尚道:

“你是说寻花问柳这一类的事么,咱出家人可不作兴谈这个,施主莫要信口开河。”

他一本正经他说着,就像自己是个言行严肃不苟的有道高僧一样,赵子原听得提暗暗好笑,道:

“出家人也不作兴征逐酒食,沉缅博射,大师以为如何呢?”

花和尚沉着脸色道:

“小施主,你在指着和尚骂秃驴了,可惜你是将死之人,贫僧倒不便与你计较——”

他阴笑一声,道:

“但是你依然非同分贫僧赌一赌不可,你押注罢。”

赵子原道:

“区区身上一文莫名,拿什么来下注?”

花和尚咧嘴笑道:

“贫僧可不是要与你赌钱,乃是赌你一条性命!”

赵子原心子大大一震,道:

“大师可甭拿我消遣,赌命……”

花和尚打断道:

“谁拿你消遣了,废话少说,快点掀牌吧。”

他熟练地砌好牌放在桌上,一撒骰子,口中叫道:

“五天门,该你掀牌——”

赵子原耸耸肩道:

“区区一向贪生怕死得紧,可不想拿命作赌。”

花和尚道:

“不赌也由你不得,贫僧一样要把你解决掉!”

赵子原奇道:

“然则大师何不干脆动手杀人,又何必赌这一副牌?”

花和尚道:

“正因为贫僧嗜赌如命,是以才邀你赌牌,给与你如此一个机会,若你赢了,便可捡回一命,如果你不幸输了这一场赌,嘿嘿,贫僧那只宝铲可又有利市可发了。”

赵子原不暇问他缘何必欲取自己一命?那花和尚已连声催促,赵子原被逼无奈,只有伸手拿牌。

他正待将牌底掀开,陡闻一道低沉的声音道:

“慢来!慢来!这里还有一个赌客咧!”

喝声中,帐口风声一荡,一人大踏步走将进来,赵子原转目一瞧,来者年约四旬,身上鸠衣百结,但却十分清洁朴素,他虽是叫花装束,但顾盼之间,隐隐透出一种慑人的威仪。

花和尚神色霍地一沉道:

“施主是怎样进来的?”

那中年叫花道:

“怎样进来?咱家是要饭的,却绝非鸡鸣狗盗的飞贼之流,大师睁大了眼睛,没看见我从帐口正大光明一直走到帐幕里么?”花和尚道:

“施主少装了,贫僧问的是守在帐幕外头的七个人,怎会让施主‘正大光明’的走进帐幕里来?”

中年叫花淡淡道:

“他们不让我进来也不行,只因区区告诉他们,我是你的多年老友,是你约我到此地来和你见面的,如此这般,他们便让了我进来。”

花和尚道:

“你是贫僧的多年老友么?贫僧曾约了你到此地与我见面么?”

中年叫花笑道:

“和尚与叫花格格不入,一向都是死对头,如何可能结为朋友?大师虽不曾与我相约,我不请自来,权充个不速之客,岂不使这死气沉沉的帐幕更显得热闹一些,大师理该更为欢迎我这个客人才对……”

赵子原见这中年叫花一进帐幕,便与花和尚唇枪舌战,相互斗起口来,叫花话中的道理虽有点歪,口舌之厉害却绝不在花和尚之下,赵子原几乎忍俊不住。

蓦地,帐幕外一排冲进七名绿衫大汉,当首一名大汉敞开嗓子大吼道:

“好家伙!竟敢以花言巧语骗过咱们,敢情活得不耐烦了——”

蒲扇般大的手掌猛一前推,对着中年叫花发出一掌。

中年叫花道:

“别忙……有话好说……”

顷忽里对方那一掌已然闪电般袭至,掌指所至,分毫不差,中年叫花蹬步连退,忽然足下一阵踉跄,身子向后便倒,情状虽似甚为狼狈,却恰好避过绿衣大汉那石破天惊的一掌。

花和尚沉声道:

“你们统统退出去!”

七名绿衣大汉不敢有违,躬身鱼贯退出。

花和尚朝中年叫花裂嘴笑道:

“贫僧对你渐渐发生兴趣了,你能避过贫僧手下这一掌,武功之精强已人当代高手之流,只不知叫什么名字?”中年叫花道:“恶叫花。”花和尚瞠目道:

“这三个字岂能当名字叫?”

中年叫花反诘道:

“大师的法号不是叫什么花和尚,为何我却不能称做恶叫花?”

赵子原隐隐感觉到事有溪跷,心想眼前这一僧一丐,所取名号怎么都如斯古怪得紧,尤以中年叫花出现得突兀,他既然知晓对方的法号,称为“花和尚”,必定是业已潜隐帐外窃听多时,抑且甚有可能他那“恶叫花”的名号,乃针对“花和尚”而取。

花和尚瞠目结舌,半晌始道:

“呵呵,好个恶叫花,适才你说过你也是一名赌客,莫非你想加入咱们的赌局?”

恶叫花道:

“咱叫花儿乃赌中老手,套句赌场术语,乃是货真价实的‘赌棍’,近来运道奇佳,有赌必赢,砸掉庄家的台面那是经常的事,大师居然敢向我挑战么?”

花和尚阴笑道:

“贫僧巴不得你是此道能手,棋逢敌手赌来便觉过瘾,何况贫僧从来就不信邪……”

恶叫花接下话头道:

“邪有邪运,不信便走着瞧!”

花和尚冷冷道:

“很好,咱们拿什么作赌?”

恶叫花寻思一忽,道:

“咱叫花儿想先投块石子问问路——试试手风,不想一次就把命赌掉,这样吧,就以大师手下七条性命赌叫花儿一条臂膀如何?”

赵子原险些失笑出声,以一条臂膀赌七条性命,天下哪有如许便宜的赌注?花和尚除非是发了失心疯,才会同意他所下的赌注。

可是事情往往出人意表,花和尚竟同意了,他眯着眼笑道:

“一言为定,如若你输了一局,第二局可就要似你一命下赌。”

恶叫花补上一句:

“你的命和我的命!”

花和尚道:

“施主先翻牌吧。”

恶叫花道:

“不,赌场的规矩是‘强宾不压主’,还是和尚先来——”

花和尚阴阴一笑,右手老练地在牌上一砌,从底下抽出一张纸牌来,缓缓将牌底翻开。

他面上露出得色,冷笑道:

“天字杠!大天配人排,施主输定了!”

恶叫花举袖抹去额上汗珠,道:

“看来大师这副牌似乎有其点欺生呢,还是你的手气正在旺头上的缘故?不过我若翻到了对子至尊,仍然赢得了你那天宇杠……”

花和尚用着十足肯定的语气道:

“你翻不到的!”

恶叫花未加以理会,他一掀衣袖,露出枯干如柴的手臂,嘘嘴呵了口气,口中念念有词,道:

“牌神牌神显显神,一翻对于好生财……”

他煞有介事地装模作样,几乎使一旁观战的赵子原再次要笑出声来。

但拿命作赌可不是一件稀松事儿,赵子原情知武林中人讲究的是一诺千金,赌输的绝无反悔之理,是以当恶叫花伸手拿牌时,赵子原情不自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恶叫花信手自牌堆里抽起一张纸牌,未待翻开,又在牌面上吹口气,拖着滑稽的歪腔叫道:

“吹掉霉气,瞧我的!”

手一拂,“砰”的一声现出底牌一地牌配大天,对子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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