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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严霜-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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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人陡地爆出一声阴笑,厉声道:

“藏身的朋友,你还没有听够么?”

那奚奉先反应何等迅速,立时缩首回来,百忙中回目一瞧赵子原藏身之处,令他吃惊的是横梁上已然空空如也,无声无息的赵子原忽然不在原地了!

奚奉先低呼道:

“小哥儿……”

没有人应声,只有他急切的低呼在瓦梁上激起一片“嗡、嗡”回响。

就在他略一迟疑的当儿,楼中的玄缎老人已自发起一掌,一股掌风破窗而出。

那掌风来势甚是迅疾古怪,直似山叠浪舞般重重涌出,奚奉先骇然一呼,右手一屈一甩,猛地向后一个翻身,斜斜扶摇而上,玄缎老人大喝道:“哪里走?”

右手一扬,紧接着又是一掌虚空击出,掌缘强劲,激起一片霍霍怪响,奚奉先身在半空,反手一掌拍下,两股力道一触而着。

轰然一震过后,奚奉先藉掌劲反激之势弹起数丈,这刻他已无暇顾及赵子原安危,一个倒飞便飞出堡墙之外。

玄缎老人似乎不料对方会从自己掌缘中脱身逸去,不觉呆了一呆,他身子一拧,穿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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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章 残肢奇人

同一瞬间,西楼那壁又有一条人影如飞掠至,三两个起落来到天井之中,翩然定身而立。

玄缎老人冷哼道:

“阿武,是你么?”

那人正是少年顾迁武,他冲着玄缎老人躬身一礼,道:

“堡主,发生了什么事?”

玄缎老人用那浓重的鼻音哼了一声,道:

“你才到么?”

顾迁武满面惶恐道:

“属下竟夜未眠,未尝稍有懈怠,刚刚巡到西楼附近,听到这边有了动静,便立刻赶来……”

玄缎老人点点头,顾迁武道:

“方才那人是谁?”

玄缎老人不答,岔开话题道:

“听说青儿有一位客人来访?”顾迁武道:

“是个姓赵的少年,甄姑娘此番出堡在道上与他结识的。”

玄缎老人似有所感,道:

“青儿是长大了,岁月过得真快啊。”

这个言语举止一向寡情冷酷的老人,想起韶华之易逝亦不免牵动老怀,发为嗟叹。

他一举步迳自走远了,身影渐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顾迁武停立原地良久,忽然转身面对楼侧花圃,沉喝道:

“姓赵的,你也该出来了!”

花圃中悉嗖声起,赵子原穿身而出,他信手拂去衣袂上沾着的泥渍,看似轻松,其实已暗暗引满全身功力待发。

表面上他仍谈笑自若道:

“小弟初次作客,反复不能成眠,遂趁着大好月色到园中散心……”

顾迁武露出古怪的笑容,道:“是么?”赵子原道:

“顾兄以为如何?”

顾迁武道:“以为?我为什么要以为?眼睛瞧见的还不够?”

赵子原心中打鼓,但他自幼因环境影响,养成深沉不露的天性,依然装作淡不在意地道:“小弟愚钝,不明顾兄之意。”顾迁武面色一沉,道:

“赵兄怎地老来这一套?你自楼阁退下藏人花圃中时恰被我撞见了,我不在甄堡主面前点明说破……便是……”

话犹未完,陡闻楼角那边传来一道呼声:

“迁武——迁武……”

声音甚为尖嫩,正是甄陵青所发。顾迁武不及多说,瞅了赵子原一眼,一转身迈步走了,只留下楞愣而立的赵子原,他默默对自己说:

“是啊,既然我的行藏已露在顾迁武眼里,他为何不向堡主说破?莫不是他有意袒护自己?但这又多么不可能……”

怀着一颗忐忑不定之心,赵子原离开了宣武楼,才过几条曲回的廊道后,蓦然发觉自己门径不熟,竟然循不着原路走向上房!

他心中暗暗发急,在廊道上左转右绕,一面又闪闪躲躲,生怕遇到堡内之人,方走到廊角转弯处,忽然听到“轧、轧”机声传入耳际,他放缓足步凝目望去,只见那红衣人正坐在轮椅上,被仆人推着行动!

中年仆人手推轮椅绕过一条狭隘的通道,朝四下张望一忽,使走人一幢宽敞的石屋去了。

赵子原晃身掠到石屋前面,隐隐听到那红衣人的声音道:

“天风,你可以为我卸装了。”

那中年仆人的声音道:

“天将破晓了,老爷还要憩息么?”

那红衣人涩哑的声音:

“不养足精神怎么行?咱们明日又要赶一段长路了。”

那中年仆人唯唯诺诺,接着房内透出一种极为怪异的“咝咝”声响,仿若金属物相互摩擦所发。

赵子原动了好奇之念,哈腰自门隙望进房内,于是他瞧到了一桩令人难以置信的奇怪景像——

只见那红衣人以原有姿势坐在钢铸轮椅上,中年仆人天风操纵裕如地将他推到床前。

他意颇踌躇,红衣人连声催道:

“甭磨菇了,快动手啊。”

天风点了一下头,这时候惊人的事发生了,他步至轮椅左侧,将红衣人左手及左足自齐肩和齐腹处卸下,然后转到轮椅右方,以同样动作将他的右手右足一一卸了下来,那模样像是玩弄法术,更近似于肢解活人!

赵子原吓得险些忘形大叫起来,屏息继续望去,那天风做完这些动作后,伸手一按轮椅把柄,“轧、轧”异响复起,椅座冉冉上升,露出了一个约莫五尺见方的黑色空匣——

天风把卸下来的两手与两脚排列有序的放进空匣里,动作相当干净利落,显见已经熟于这项工作。

他从容地将红衣人抱起置于床上,这个缺少了四肢的人,事实上与一团肉球并没有两样!

赵子原双眼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红衣人,发现他的一对手脚全被齐根切掉,肩肋和小腹结成一块块血肉模糊的肉疤,伤口附近肌肤瘰疬,泛出紫黑颜色,厥状之惨怖,使人不忍卒睹!

似此奇异可怖的景象,顿时将赵子原唬得呆住了,错非亲眼目睹,他绝不敢相信世上会有如此一个残肢怪人。

他情不自禁忖道:

“怪不得红衣人始终坐在轮椅之上,全身动作除却头部的转动外,便只有胸部呼气吸气的起伏,原来他的四肢早已残缺,不知他的手脚是怎么失去的?失去它们后又怎么能活下去?活着又为了什么?……”

中年仆人天风立在床侧,面向红衣人说道:

“老爷,又过去十天了。”

那残缺红衣人像一团肉球般躺在床上,斜睨了中年仆人一眼,慢吞吞道:

“十日之期又到了么?也亏你记得这般清楚。”

边说边自口中吐出两粒色呈淡红的小丸交与天风,道:

“两颗药丸又可以让你支撑十天了,十天是一个不算短的日期哪。”

天风接过药丸纳入口里,道:

“多谢老爷。”

口上虽是如此说着,但毋论语气表情都没有任何感激的意思。

残肢人瞧在眼里,阴笑一声道:

“天风,你可是厌倦了这桩差事。”

天风道:“老爷意所何指?”残肢红衣人道:

“这一问是多余的了,天风你并不蠢,自然猜得出我所指的乃是服侍老夫这一件工作而言。”

天风似乎被勾动了内心深埋的怨怒,面上恶毒之色毕露无遗,冲口道:

“老爷既能以特种方法制驭小人的心神甚至一命,哪须……”

语至中途,似是有所察觉,忙住口不语。

残肢人柔声道:

“看来你是厌倦的了,老夫可从绿屋里另挑选一人充作随从,至于你……”

他语声一顿,接道:

“至于你可任意离老夫而去,少了老夫这个累赘,乐得享享清福。”

天风身子一颤,结结巴巴道:

“小……小人没有这个意思……”

残肢红衣人放柔声音道:

“也亏你数年来寸步不离我身,服侍得无微不周,嗯嗯,老夫会记得你的好处,尤其是你走了以后。”

红衣人口气愈趋柔和,大风身躯抖颤得便更加厉害,“噗”地一声,他双膝一软竟自跪了下去。

他打着牙巴骨道:

“小人不欲……不欲步上王仁及……及金贵等人后尘,请原谅……小人无知……”

残肢红衣人沉吟一下道:

“起来吧,老夫看不惯你这等奴才模样。”

天风露出喜色,长身立起道:

“老爷是答应小人继续眼侍左右了?”

残肢人不应,陡地别首朝壁窗喊道:

“好朋友,既来了何不堂堂皇皇走进来?”

门外的赵子原吓一大跳,以为又是对方发现了自己,全身立时运集真气,蓄满待发,倏听得“叭”的一响,一条人影宛若滑鱼一般自壁窗一闪而入!

那人身着黑衫,面上蒙着一幅黑布,端端立在石室中央!

残肢红衣人平静如故道:

“你是谁?”

那蒙面人压沉嗓子道:

“区区此来非为与阁下论交,何庸通名报姓!”

声音甚是干涩朦胧,分明有意隐藏住自己通常所说的语声。

残肢人道:

“那么你是干什么的?”

蒙面人一言不发,右腕一沉一抖,“嚓”的一声脆响,他已将长剑自腰剑鞘中抽将出来——只闻他冷冷道:“干什么的?你问问区区手中的这支剑子便知道了!”

他一舒长剑,剑身颤动不歇,周遭空气像在一霎问被无形的巨帘旋卷起来,发出嗡然巨震。残肢人依旧不见慌张,道:

“有话好说啊,何必动刀动剑?”

蒙面人猛可一挥手,尖啸之声顿起,剑子有若潜龙出壑般一吐而出,由正面往对方袭去。

残肢人那仿若肉球一样的身躯仍斜躺床上不动,顷忽问,蒙面人一剑已递到了他的胸前,剑风呼啸而涌!

眼看蒙面人剑尖堪堪触着肉球的前胸,一旁的中年仆人天风陡地欺身向前,自斜刺里一伸掌,一道内力应势而出,朝蒙面人后背击至。

蒙面人但觉后脊生凉,不觉吃了一惊,慌忙间不暇伤敌,长剑迅速撤将回来,上身同时一俯,对方掌风从他头上掠过。

天风冷冷道: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在老爷面前撒野。”

他不容敌手有瞬息喘息机会,双掌一左一右接连挥起,笔直朝蒙面人疾罩而落——残肢人喝道:“天风住手!”天风闻声,双掌一沉,硬生生将去势刹住。

残肢人向持剑以立的蒙面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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