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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贝勒道:“事关重大,敢请您至少跟太后、皇后,诸王大臣作个商量。”
皇上道:“我的事,为什么要跟他们这些别人商量。”
玉贝勒道:“纪玉斗胆,这不是您一个人的事。”
皇上道:“刚告诉过你,我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只等六叔他们来,我就会有所交待。”
玉贝勒道:“皇上……”
皇上道:“纪玉,你是不是不听我的?”
“纪玉不敢。”玉贝勒站了起来。
万顺和跟着站起,他望李豪。
李豪懂,他道:“皇上驾前,本没有草民说话的余地。”
皇上道:“你不同,你什么话都可以说。”
李豪道:“正如皇上所说,别人不是皇上,无从体会皇上的心情,但是草民认为,皇上是一国之君,而不是一般人,不能轻易舍弃朝政与百姓,作这种决定。”
他不愿说社稷而说朝政,那是因为他认为社稷应该是汉家的,他是汉族玉胄,先朝遗民。
皇上没在意这些,道:“你也认为我不该?”
“草民不敢。”李豪道:“继大位者承天命,皇上这种决定,是不是有违天命?”
“你会说话,”皇上道:“对我来说,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谁又能说,我这个皇上要落发出家,剃渡为僧,最后走上这条路,不是天意。”
这还真是谁也不能说。
李豪还想再说。
皇上道:“别管我了,李豪,小心应付自己的事,相信不久你就会有所经历,有所体会了。”
李豪心头一震,没再说话。
皇上又道:“纪玉,你可以去了。”
玉贝勒躬身答应,霍地转望李豪,冷然道:“李豪,我不在‘五台’的时候你护驾,倘若有什么事惊了驾,我唯你是问!”
话落,他转身要走。
李豪扬眉道:“贝勒爷,你等等。”
玉贝勒停住,望李豪。
李豪道:“如此重任担当不了,草民也就要回京去了,贝勒爷你最好另请高明。”
话听得皇上、万顺和都一怔,只是他们两个还没有说话,玉贝勒叱道:“你还不能走!”
李豪道:“草民为什么还不能走?”
玉贝勒道:“我说你还不能走,你就是还不能走。”
李豪道:“我一不是你贝勒爷的人,二没有拿朝廷一分粮俸,我为什么要听你贝勒爷的,贝勒爷你又凭什么命令我。”
玉贝勒双眉一扬,暴喝:“大胆!”
他就要动手。
皇上喝止:“纪玉,不许。”
玉贝勒收势没动,怒视李豪:“李豪,我不拿官势压你,皇上雇你护驾来‘五台’,难道是只管来,不管回。”
“当然不是,”李豪道:“皇上雇草民护驾来‘五台’,草民当然是既管来,也管回,可是皇上如今要留驾‘五台’不走了,草民总不能也留在‘五台’吧。”
玉贝勒道:“当然不能,可是你留在‘五台’几天,护个驾总可以。”
李豪道:“草民还不至于那么不通人情事故,只是那就要看怎么让草民留下,什么人让草民留下了。”
玉贝勒脸色又变:“你……”
皇上明白了,脸色又恢复了正常,道:“纪玉,这你还不明白么?李豪留几天是情份,不想留是本份。”
玉贝勒懂了,可是,以他的身份、地位跟脾气,他怎么能,又怎么会求人,他从没有受过这个,所以,他没有说话,心里还很气,这可以从他的脸色看出来。
皇上真是很了解他这位钟爱的臣下,道:“纪玉,没有人让你去求人,你是个将才,总该知道对什么人要什么样,再说,为你的主上,就算是求人又如何?”
玉贝勒还能不听?听是听了,可是他脸色还是很难看,足证他心里还是不想那么做,也由此可知,他的性情是多么高傲,人没有天生性情高傲的,年少得志,一手握京畿禁卫大权,人长得好,文武可称双绝,肃亲王府的多罗贝勒,皇上的爱将,文武百官无不得让三分,人到了这地步,性情不高傲也难。
他吸一口气,转向李豪缓缓道:“李少掌柜,请暂留‘五台’护驾。”
谁都知道,他这是为皇上忍气,李豪更明白,玉贝勒跟他之间,这个仇算是结下了,但是他不在乎,他淡然道:
“贝勒爷既有所命,草民敢不敬遵。”
玉贝勒二话不说,转身出门而去,疾快如风。
皇上道:“纪玉性子太傲,加以心胸狭窄,要是不知道改,将来非吃亏不可。”
李豪没说话,这他当然不便置喙。
皇上又道:“李豪,你以后要小心他。”
足证皇上对玉贝勒的了解,也足证皇上对李豪的爱护。
李豪很感动:“谢谢皇上,草民自当谨记在心。”
“其实他人并不坏,”皇上道:“否则我不会把这么样的重责大任交给他,我本来有意把你跟他当做我民间跟官家的两个左右手的,没想到我会这么快隐于‘五台’。”
李豪更感动了:“皇上……”
“不要再想劝我了,”皇上道:“再劝我也改变不了我的心意,那只是有损我对你的爱惜。”
李豪道:“草民一介江湖末流,不料竟如此蒙受天眷,草民……”
“李豪,不要这么样轻看自己,”皇上道:“我爱惜你,看重你,固然是因为我跟你投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你确是个不可多得干才,我要借重你。”
李豪道:“皇上……”
皇上道:“你用不着多说什么,我让纪玉回京,把你留在‘五台’,也是因为我要背着他们有事交待你,托付你,你要仔细听着。”
李豪一惊:“皇上,草民一介布衣,江湖上的生意人。”
皇上道:“我刚说过,不要轻看自己,我知道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干才,这就够了。”
李豪没有再说话。
皇上道:“我会交待纪玉重责大任,只是他身在官家,那是明的,你人在民间,则是暗的,必要时你可以用我赐给你的匕首代表我,我‘干清官’的总管太监万顺和,他现在也在,他也可以为你作证。”
李豪没说话,脸色转趋肃穆。
皇上道:“首先,我要你许诺,至少十年内不离京他去。”
李豪一怔,抬眼望皇上。
“我有我的道理,马上就会告诉你。”皇上说。
“是!”李豪躬身恭应。
皇上道:“我有个阿哥,叫玄烨,今年八岁,年纪虽小,可却是个做皇帝的材料,我命纪玉回京,召诸王大臣来‘五台’,就是要当面下旨,要玄烨嗣位,以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为顾命四大臣辅政,诸王大臣全心全力拥戴,纪玉在明处,你则在暗处,一明一暗照顾新君,十年之后,玄烨十八,长成了,可以自己料理朝政了,你就可以卸下仔肩了。”
李豪以为皇上说完了,他听得心头连震,抬起头来想说话。
皇上又道:
“我不是没有知人之明,用人之能,也不是做不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人都是会变的,尤其一沾权势,跟天家的极荣华富贵,在这十年之中,除非是玄烨没出息,不争气,否则有人欺负幼君,或者居心叵测,你要全心全力保住皇家,到那个时候,你有我赐给你的那把匕首,可以便宜行事。”
李豪心头猛震,脱口道:“皇上……”
皇上似乎不容他说话,又道:“还有一件事,你算是跟我志同道合,我觉得应该由你替我完成,那就是重建李家宅笫的事,当然,我也会交待内务府拨发所用的款项。”
皇上有他的权谋,这是借此市恩,要李豪由感激而承担重任,全心全力保他儿子,卫护皇家。
当然,李豪并不知道,他真把它当皇恩,其实这也真是皇恩。
他吸一口气,平静一下自己,然后肃然抬头:
“草民深知责任重大,但是,得蒙天眷,受如此殊隆恩宠,敢不竭智尽忠以报。”
皇上神色松了,脸上也浮现起轻微的笑意:
“这就是我要借重你的,交待你的,你给了我许诺,我也放心了。”
何止皇上放心,连万顺和脸上也有如释重负之色,他突然跨步上前:
“李少掌柜,我给你磕头了。”
他“噗嗵”一声跪了下去,往前一爬就磕头。
李豪忙上前去扶,以他,扶起万顺和来自是容易得很,他边道:
“不敢当,万老爷快快请起。”
他扶起了万顺和,万顺和竟然哭了。
皇上道:“万顺和,你这是干什么?”
万顺和道:“奴才要留下侍候皇上,皇上千万别把奴才发配回京。”
“胡闹!”皇上道:“出家是清修,是苦修,哪有还要人侍候的。”
万顺和道:“奴才也要出家。”
“更胡闹了!”皇上道:“我托付这么多人照顾阿哥,你怎么能置身事外,你当然更得就近照顾阿哥,有你就近照顾,我放心。”
就这一句,万顺和又“噗嗵”跪下,也又哭了,而且是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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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里到“五台”,路程不但不近,还有山有水不好走,再快也得个好几天。
这几天,皇上没事,由李豪、万顺和陪着,遍游“五台”,“五台山”景色好,寺庙又多,好的景色可以让人心旷神怡,肃穆的寺庙,暮鼓晨钟外加梵呐,更可以让人尘俗之念全消,所以,皇上的心情越来越平静,也越发的喜欢这个佛教四大圣地之一了。
这一天,皇上带李豪、万顺和游罢回来,老远就看见文殊寺前停满了大小轿子,而且还有銮仪禁卫。
万顺和“哟!”了一声道:“恐怕是太后跟皇后也来了。”
皇上脸上变了色,脚下停了步,转身往回就走。
显然,他是很不愿意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