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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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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桩事情,我娘一而再再而三地劝爹,一定要慎重行事,他不但不高兴,反而睁大眼吼我娘,你别婆婆妈妈,你们女人就知道整天骂骂咧咧,吵吵闹闹,为此事,我爹足有十天左右不理睬她,整日阴沉着一张脸,娘却不以为然,认为夫妻间拌嘴是常有的事,吵过闹过一阵风似的过去,谁也没有憎恨谁,总之,爹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
事情进展非常胜利,几乎没有任何阻力和挫折。不出一个礼拜,他跟我爹在雪山村附近一带所收购的木材足足装满一大货车,直至子夜时分,他们乘着月色浩浩荡荡出发了。我爹也随李子明去一趟江苏,但是,在路途中遇上一些麻烦,每一道检查站都由李子明交涉应酬,但每道检查站的工作人员似乎对他都非常熟悉。李子明笑眯眯递上一包香烟和一个用信封装好的红包后,一切都可以平安无事地通行了。事后,爹不得不佩服李子明的外交手腕。他却洋洋自得地说:“嗨,算啥!在无锡,连市长也得瞧我的脸色呐”他们一路兼程到达无锡,我爹很快让李子明安置在一家上档次的宾馆。他说:“你先在宾馆里住着,我出去办些事即便回来。”可他一去半日不见踪影,我爹心头发慌了,又忐忑不安地住了一宿。
次日清早,依旧不见李子明的影子,我爹又拔通李子明的电话,电话嘟嘟响着却没人接听,他才明白已经让那个家伙骗了,他心里十分懊悔。因为爹千方百计凑齐了五万块钱,轻易让那个讨厌的家伙骗走了,于是爹找到当地派出所报案,经调查,李子明是个化名,当地并无此人。
让我爹想不明白的是那个家伙为什么偏对他设下一场骗局。报复还是泄恨?他一直在脑海中回忆起许许多多的人和事。
其实,我爹的自杀确实跟那件事有着一定的联系,那件事对他的伤害极大,创伤极深,并一直影响着他的情绪,那段期间,他郁郁寡欢,很少出门,喜欢把一个人关在家中抽烟,烟一支接一支地抽,满屋子弥散着呛人的烟味,我娘劝他说,你别难过,事情都过去了,一个女人能忘掉这些事情,难道一个男人还有什么撂下不吗?他骂道:“狗娘养的,有朝一日让我撞着,非把他碎尸万段。”娘温柔地说:“如果闷得慌,就把藏在心中的烦恼抖出来,心里就不会生气了,适当出门透透气,散散心。”的确,爹的消极生活应该是由那期间开始的,所以才进一步加速他的死亡。
但娘认为,爹生前应该有着其它的女人,在紧锁的抽屉里留着几束女人的头发和灰色手镯,两件东西又表明些什么?难道是祖母生前留下来的遗物,应该没有这种可能性。他的生命中是有着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并不爱他,后来嫁给了一个邻县的有钱人,但不到一年时间那个女人得了一场疾病便死了。





正文 第六章  似水年华
   

黑夜徐徐退尽,天已经微凉了,四处一片灰白,远处的群峰还裹在浓烈的云霭中,从一片密林的树梢上传来一阵麻雀的欢叫声,打破了这片土地的寂静,密林下端住着百来户人家,门前流淌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与美丽的亚里湾河畔遥遥相相望,鱼儿在溪中翻着筋斗,不时吐着气泡若隐若现,门前那条并不宽敞的泥路,却似一条巨蟒在晨曦中蜿蜒升向远方,一直瞧不见尽头。
七十年代初期,雪山村的村民不辞艰辛开辟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山路,但由于交通闭塞,宛如世外桃园一般,很难有贵人垂临。
娘房里的灯亮了,她已经开始起床了。自从我爹死后,家里的一切都让她承担着,还供我上学,对此事我深深地愧疚和自责。娘满脸黄瘦,眼角皱纹横生,她用手撩了一陈睡乱的头发,然后轻缓地用一把黄色的木梳在头顶上梳着,似乎又在思考着什么!眨眼间,岁月在无情地穿梭。的确,她经历着人世间的变故和灾难,不论你曾经是否拥有,我们都得接受生活中最严酷,最不公平的洗礼。
片刻,她停下来用手取下挂在木梳间的几撮细碎的头发,默默地凝视了许久,她的头发在无情的岁月中无声地增白和脱落。
梳好后,她用一支看起来并不昂贵的发簪,把头发栓好,回到床前躬身将被褥折叠整齐,屋里倒是很洁净,几乎一尘不染,但摆设的东西却非常简陋,唯一能值点钱的财产是那张临窗而靠的红木桌子,桌子是由上等木料制造的,款式有些新潮,是爹花了四十块钱从湖南买回来的,也是爹生前遗留下来的唯一财产。或许是上天精心安排。他遗留下来的不是金钱,而是一张书桌,书桌旺家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将我造就成雪山村近年来唯一的男大学生。
但是,漫长的四年大学生涯让我家一贫如洗,娘时常为生计发愁,有时竟躲在房间里偷偷抹着眼泪,一次又一次。有时来了收破烂的小贩,她也会将家里稍值钱的书本以及破铜烂铁卖给收破烂的小贩们。
为此,我叨絮不断,心里有些不高兴,娘为此事有些惭愧,脸上明显难堪和不安,后来我觉得自己是愧对她,因为她确实是个很可怜的女人,更需要别人的同情与关怀。
我作为她的儿子,就得更需要理解她了。天一亮,她开始在家里忙碌开了,我却像冬蛇一样蜷缩在自己的安乐窝里,享受着生活的乐趣。村庄里开始一片宁静,接着就有各种喧闹声响起来了,远处,一只雄鸡在撕裂般地尖叫,一遍接一遍。在我的记忆里,我依稀记得娘对我说,她小时候在北京上过几年学,后来外公出事进了监狱,她就随同外婆逃自乡下,从此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正因为这些事情,我才极不情愿违背她的意念,无论她做什么,或者做错任何事情……我都理解和支持她。
当我穿好衣服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娘告诉我说,她得去灵山县城找胡欣,那时,我已经发现她的脸上有些迷茫和不安。
我不解地问:“欣姐不是刚回来过吗?有啥事为何不早跟她谈哩?”她淡淡地说,前天伦伦在家里病了,开始高烧不止,她就匆匆忙忙赶回去了。当时倒把该要告诉她的事情忘了,仅是从家里提了一篮子鸡蛋让胡欣捎回去。
原来,娘一直在为我的工作之事操劳,越是这样,我越发感到自己如此软弱无能。人需要坚强,特别是男人更需要这样。她告诉我说,周冰荡待人颇是热情,但他最近生意不景气,前阵子去广东购一批服装,遭人骗了。他能言善辩,别人咋骗得了他哩!“人失足,马失蹄”谁都有失误之时,何况我们又不是圣人,娘明显为周冰荡遭骗之时表示担忧。在动荡不安的日子里,遭骗现象无处不存,为了给予娘精神上的安慰,我走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但她的手冰凉一片,仿佛握着严寒中的冰块一样。那一刻,我的眼泪涌了出来,这件事让我去跟冰荡哥谈谈,听欣姐说,近年来由他管匣,管的特别紧,他不沾烟酒,谁知道因小失大。可是欣姐那性子,生性豪爽,颇有男人的风范。更喜欢挥霍,赶时尚,买的满柜时尚名牌,穿一两次后就喜新厌旧了,于是送给了关系比较融洽的隔壁邻居。娘说,别人不是成了收破烂的?破烂?她是在超前消费,仅她身上的饰物就贵得离谱,周冰荡常为此事与她闹别扭,她也不甘示弱,就拿他遭骗的事封他的嘴,咒骂他长了一副猪脑袋,像是死了半截似的。为此,他们划清界限,分管分明对钱之事互不干涉,如此折腾下去,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会闹得不和睦,正因为这样,应该去劝劝那闺女,免得别人笑话咱们胡家养的女娃缺乏教养,不懂礼仪。娘穿了一件湖绿色的短衫,短衫已经洗涤得褪了颜色,一片灰白。这位典型的农村妇女反而变得十分扭怩了。她在屋里徘徊许久,时而躬身弄了弄鞋,拍了拍身子,的确,心里在发慌,以前随我爹去了几趟武汉,有次竟差点走失了。如今县城变化大有改观,四处高楼林立,道路纵横交错。在一个农村妇女的眼中永远充满着迷失和仓皇。
后来,她吩咐我去一趟县城,要我替欣姐捎些话。
春初,清风拂面,大地开始复苏。春天悄然无声地来了,它的脚步近了。大地一片翠绿,四处充满生机,漫山遍野的花儿将这个世界点缀得一片鲜艳。漫长的山路上人流稀疏,偶尔驶过几辆破旧不堪的拖拉机,泥地上让拖拉机辗了一个又一个的坑。空气中弥散着发呕的油味。太阳挂在天边,红灿灿一片。在这种季节里,我想起了我的妹妹,心如刀割了。
童年的一幕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在我的脑海一晃而过,我为那晚的月色而忧伤,也为凡世间的爱而痛苦,那是一个皓月当空的晚上,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她一进门,就热忱满怀跟我爹娘招呼着。但她的脸有些邪,明显带着一种企图来的,她向我爹娘道明来意后,爹脸上十分不安,她说:“这事你们得考虑清楚,免得以后后悔。”毕竟是你们的骨肉,流着你们的血液,我顿时吓哭了,那时我年纪小,也不知道“骨肉”二字意味着些什么!只发现娘蹲在一边哭,并且泪流满面的。那个女人见我哭了,就不停地给我抓糖果,孩子时偏爱吃,嘴里嚼着好吃的东西就什么恐慎都没了,她还笑眯眯地从一个布包里取出一块钱塞给我,我拒绝了。她还告诉我们一家人,她年轻时在天安门见过毛席,跟主席亲切握过手,她说她曾经是文工团的演员,机会好时是能见到中央首脑人物的,她的话让我们一家人半信半疑。妇人接着说:“待我长大后,一定要带去我北京玩,看广阔无垠的万里长城,在那里没有民族歧视,因为北京是属于全国人民的。”她要我唤她婶子,我没有叫,我只是用眼睛瞪着她,她脸上笑得很诡异,眼神阴森森一片,像潜伏在黑暗中的猫头鹰,但她还是走过来抚摸着我的脸说:“妹子,这孩子真乖,咱就当他干娘吧”娘一边抹泪水,一边痴痴地笑着,珠姐,孩子长的单薄,怕你嫌他哩!哟,我的好妹子,不是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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