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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九月末了,他们一家依旧生活在这个小院子里,虽然吃的依旧粗淡,穿的依旧寒酸。
至少算是躲开了命运的安排的那条路…
那一世的这个时候他们一家已经生活在建康,这个时候,母亲已经被别有心思的族中浪荡子弄到家里做浆洗…
这个时候,哥哥已经不再读书了,更别提备考…
这个时候,自己像个傻子一般被族中的姊妹们呼来喝去……
而现在,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而且绝不会再会发生。
顾十八娘闭上眼。
不知道顾海说了什么,曹氏打了他的头一下,院子里响起母子二人的笑声。
顾十八娘闭着眼,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嘴角也不由翘起来,也许这样的日子就很好,再没有那些人那些事,她有娘有哥哥有生计保证,这样其实就足够了。
“十八娘,你忙去吧,放着我来收拾。”曹氏终于量好,放顾海往屋子里看书去了,转头看见站在厨房发呆的顾十八娘,笑道。
“我来吧。娘,你别沾手了。”顾十八娘说道,一面利落的将碗筷放入水中,手接触到冷水,下意识的回缩,吸了口凉气。
“怎么了?”已经走近厨房的曹氏忙问道,一面抓过她的手。
“没事…”顾十八娘笑道,想要收回手。
修长的手指微微的红肿,还带着点点发白的水泡。
曹氏的眼泪顿时就在眼眶里打转,这些日子,女儿比以前更加辛苦,晚上看书看到半夜,白天呆在药行里几乎连饭都顾不得吃。
“…不小心烧了下,没事,娘,”顾十八娘收回手,笑道,忙着转移话题,面上带着几分喜色,“娘,你知道吗?我知道白术还有别的炮制方法…”
“是吗,什么炮制方法?”曹氏知道女儿的不愿让自己担心,顺从的跟着她的话说起来,一面伸手帮她抿了抿垂下的头发。
“我以前看的书上,写的有净制、切制、熬黄、土制、挫碎,这已经不少了,但刘公的书上说白术惧其燥者,以蜜水炒之,惧其滞者,以姜汁炒,我已经试着做了,并且有个人来抓药,我还说给他,他买了份姜汁炒白术,而且昨天来告诉我,效果很好,还说要去给别的人说,让他们都来我这里抓药…”顾十八娘原本是要转移话题,但说着说着真的高兴起来,还有什么比得到认可更值得高兴的事。
“十八娘真能干。”曹氏慈爱的看着女儿笑道。
“娘,你不知道,以前不懂觉得这药材炮制没什么,现在学进去了,觉得里面很有学问……”顾十八娘眉角飞扬,面带喜色。
曹氏看着她唯有点头慈爱的笑。
“我一定会学好,做一个好制药师…”顾十八娘认真说道。
曹氏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她看着女儿神采飞扬,叹了口气。
“…十八娘…这些日子苦了你…等你哥哥有了功名…”她柔声说道。
顾十八娘看着曹氏一笑,“娘,你不愿意我做制药师?”
女儿如今心思敏捷的很,在她面前,曹氏觉得自己几乎是藏不住任何心思的。
“十八娘,娘没有看不起你,但你要知道,世情的确如此,女孩子家做匠人总是被人瞧不起…”曹氏叹了口气说道。
顾十八娘摇了摇头,“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的日子过的好不好,我知道就好了,不需要做给别人看。”
曹氏欲言又止,“十八娘,娘知道你要强…只是,女儿家终是要嫁人,咱们妇人们这一辈子求的不过是嫁个好人家……”
“不是…”顾十八娘神情突然沉寂下来,她慢慢的摇摇头。
“什么不是?”曹氏一愣,不会死要强还是不是嫁人?
不是,不是嫁个好人家这一辈子就圆满了……至少对她来说不是,她曾经也那样认为,曾经以为嫁入沈家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顾十八娘闭上眼,将眼泪挡了回去,这一辈子,她的幸福再不能依靠别人施舍,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别人,都是靠不住的。
曹氏看着女儿神态一瞬间变了,似乎很累,不由忙收住了这个话题,同时有些自责,日子已经这么艰难了,全靠女儿幸苦才渡过难关,而自己却说了这样的话,虽然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话里话外怎么听都是嫌弃女儿做手艺人。
“十八娘,娘…”曹氏扶着女儿的手,带着满满的愧疚和决心,“最近药行的生意怎么样?”
“还行,比以前好多了。”顾十八娘对曹氏突然转移话题有些不解,看着她道。
“娘在家也没事,过去给你帮忙…”曹氏笑道。
“娘”顾十八娘觉得心里热热的,她伸手摇着曹氏的手臂,“不用…”
“怎么,觉得娘笨,做不来?”曹氏抬手刮了她鼻头,笑道,“别忘了,娘可是做过水煮全蝎的!”
顾十八娘笑了,“娘,那不是水煮,是水烫…”
“是吗?都是水,还不一样?”曹氏一面说道,一面飞快的将针线筐放好,抄了抄衣裳,和顾十八娘一起出门。
“当然不一样,一个字差别可大了…”顾十八娘笑道,“来吧,让女儿我好好教教你……”
“那就有劳顾师傅你了…”
母女的轻笑声洒在巷子里,引来墙头鸟儿们的探看。
第五十章机会
十月中旬,是董老爷的药铺大批药材出售的时刻。
这一段日子,京城以及几个大府城的大药行就会派人赶到河中县,通过一番价格相争,以争取自己能得到最多的药材。
这个时候也成了河中县不小不大的一个药行热闹的日子。
一向冷清的董老爷药铺前挤满了人,有来纯粹来看热闹的,也有来趁机会卖药的。
董老爷的药毕竟有限,不能满足所有药行的需要,每个人都忍不住想要捡个机会,一时间董老爷铺外出现了各种幌子,例如“河中县老字号”“河中县董氏”等千方百计跟董老爷扯上边的旗号。
“让让,让让”彭一针举着一个幌子挤进人群,引来无数白眼。
顾十八娘和两个小伙计抬着木板跟在他身后,终于来到一个好位置。
这个位置是彭一针提前占好的。
“我说来凑着热闹做什么,这些都是没用的,那些客商眼皮高的很,才不会来药摊上看…”彭一针一面将幌子插好,一面嘟嘟嚷嚷。
“万一呢”顾十八娘忙着将中药摆好,一面笑道,“来试试总是好的,在药行里等着,更是没机会…”
彭一针听了有些无语,他真没想到这姑娘真的要经营药行,他偶尔过去看,知道这个姑娘是怎样的努力,但有些话还是不得不提前说。
“十八娘…”他搓搓手,“你知道,我家的生意其实也不怎么好……”
彭氏药行目前不仅不盈利,反而不断的亏损,只要开门一天,就要多投入一份钱,而且采购药材贮存药材等等,没有一处不花钱…而且自己因为学炮制又浪费了不少药材
顾十八娘了然,彭一针原本就没打算真的经营这个药行。
“…十八娘,何苦这么…”彭一针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这小姑娘的手上,十四五岁花一般的年纪,手上却已经粗糙的很,跟那些整日操劳的妇人不同,这手上有切口有烧痕,有被某些毒性的中药浸泡留下的淡淡的发黄的斑点。
再对比自己家的女儿,虽然自己家境一般,但女儿也没受过这样的苦……
“十八娘,那房子位置好,租赁出去…”他叹口气,劝说道。
租赁出去,租金能够维持他们一家生活,顾十八娘知道,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那一日她被董老爷拒绝品鉴全蝎后,站在街边已经想要这样做了,但…
是那本书…得到那本刘公炮制的书后,做一个制药师的念头在就不知不觉的心里成型了,或者更直白的说她想要挣更多钱,而不是就单单依靠房租过下去。
“彭大叔,我知道…”顾十八娘苦笑一下,她知道彭一针没有那么钱来填补这个药行,就是他有钱,自己也不能这样做。
算了,就算没有这个药行,自己还可以去别的药行,再退一步说,大不了她还接着去卖散药。
这样想,顾十八娘神情轻松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彭大叔你放心。”
看她神情没有不悦,看来是真的想通了,彭一针也松了口气,说声那就好那就好,他还要坐堂问诊,于是便告辞了。
每当有外地客商模样的人走过来时,顾十八娘和其他人一样,忙卖力的吆喝,只不过她毕竟是个女儿家,又第一次做这样事,小小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人潮里。
转眼一上午就过去了,果真如彭一针所说,来往的客商进进出出,都没有在他们这些摊位前停留一刻。
顾十八娘微微有些失望。
“小姑娘,替你家大人来的?”旁边一个汉子问道。
“这是我们二掌柜”蹲在地上嚼饼子的小伙计忙抢着介绍。
汉子有些吃惊,二掌柜?一般一个药行里有一个掌柜的就够了,不过听说那些大药行里,设着二掌柜三掌柜什么的。
这是哪家搞的新花样?汉子看去,见彭氏药行的幌子,更是笑的厉害。
前一段的假药事件大家都知道,也知道彭一针开了间药行,一时成为几个县的笑话,没想到还有更好笑的……
“二掌柜?”他笑道,又打量这个小姑娘,见她面貌清秀,不由暧昧一笑,转头对另一人道,“彭一针傻了啊,雇个小姑娘当掌柜?该不会是给他儿子诳来的小媳妇吧……”
周围爆发出一阵笑,顾十八娘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小伙计气坏了,几口咽下饼子站起来气呼呼的道:“这是我们的炮制师傅,你们瞎嚷嚷什么!”
炮制师傅?一阵安静后,笑声更大了。
“我说彭一针疯了吧…”那汉子更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小伙计还想说什么,顾十八娘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小伙计便愤愤的蹲下接着吃饼子。
“我瞧瞧,这都炮制的什么…”那汉子见取笑没有回应,颇有些无趣,便伸手就近抓了一把顾十八娘摆的药。
“吆,这是什么…葛根怎么黑漆漆的…”汉子拿着看,一面笑道。
顾十八娘看了他一眼,“煨葛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