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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任东不算熟,但苏妍对林晓路讲过很多任东的事情。又对任东讲过很多林晓路的事情,所以他们俩之间的陌生感早就被消除了。
朋友的朋友往往也会是朋友。
“苏妍跟王成在一起并不开心。”林晓路隐约觉得只有任东可以解救苏妍。她可能一辈子都改不了天真妄想的毛病了。
可任东的回答让林晓路很惊讶,“那是她自己决定的,旁人没有资格干预。”
“她很难过啊,你怎么能放着她不管呢。”林晓路说。
这个时候旁边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彩铃响起,是那首流行得无处不在的《童话》。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
任东听到这段歌词,忍不住皱了眉头。
林晓路想,摇滚青年的特色之一大概就是愤世嫉俗。所以流行歌都会让他们大皱眉头。但任东却说:“听听,写得多好的歌词。”虽然带点嘲讽与反话的意味。但他却好像真的对这个歌词印象深刻。
任东说:“但世界上总有人会拒绝被守护,所以那些想守护人的天使都贼孤独。只能抖搂着翅膀在旁边瞎扑棱。”
他把如此唯美的一个场面描述成这样,林晓路忍不住笑了。
但任东在昏暗灯光下的表情很诚恳。小酒馆的照明设施总是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类在明亮的地方就会因为害怕暴露而自我保护,在黑暗中,互相看不到表情,就能轻松一点说出心里话。
“假如有一天我能保证苏妍在我身边很幸福的话,我一定会去追她回来的。”任东说,“但现在,我连自己的乐队的未来都保证不了,更何况是苏妍。”
林晓路被他的这段话给郁闷到了。露出被别人欠了几斤谷子的表情。
任东看她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说:“你可真爱管别人的闲事。你放心吧。苏妍那么大个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担心她这样下去,高考会受影响。”林晓路说了眼前这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任东说:“放心吧,我会努力的。以后不会让她受苦的。”
他跟苏妍,初中开始就是同学。他们认识已经有七年。对十八九岁的人来说,七年有时候漫长得像一辈子了。
任乐是快意恩仇的人,打群架,跟哥们的关系很好。男生之间的友谊都是汗水加上血水的。(虽然这些血水也只是擦破皮或者面部的淤血而已。但好歹也是血。)就是这样好像很刚烈的人,感情反而被埋在心里更敏感的土壤里。
任东忘记自己是哪一年开始喜欢苏妍的,也忘记了为什么。这对他来说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无须去描写什么某年某月某天怦然心动的那在任何言情小说少女漫画里能读到千百次的瞬间。
他来自一个相对贫寒的家庭。父母都下岗了,开着一家小吃店辛苦地维持营生。
从小就耳濡目染父母起早贪黑做生意,跟各种人打交道,在日常生活的嗑嗑碰碰中巧妙地躲避收保护费的闹事的食客,他的父亲就是在日常生活里,用朴实的行动保护着母亲。从来不多说什么废话。所以任东认为,感情无须表达,男生默默地保护女生就好了。
他也比同龄的人多一份成熟和脚踏实地。玩乐队的支出全靠自己平时打工,有时候也帮小商家做点技术性的音乐赚钱。
他那时还没有感觉到过家庭环境跟友谊有什么关系。
几年前,大家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任东不以为然地将大家领到一家当时跟他家差不多的小吃店里吃东西。
大家表现出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方的情绪时,他也没有注意。
直到女孩们嫌桌子脏凳子不干净,苏妍拿着卫生纸擦来擦去。男生则毫不掩饰不满地当着老板说这里怎么这么寒碜,你们的碗干净吗?菜是新鲜的吗?
他才渐渐地感觉到难受。想掀翻桌子走人。
但他忍住了。只是平静地对大家说:“我家也是开小吃店的,跟这一家差不多,谁再抱怨就给我滚。”任东的坦然也是他可以成为老大的品质之一。于是没有人再抱怨,大家表情尴尬地吃完饭。
他并没觉得要为此而羞愧,他明白自己父母的不易,再说人也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
让他难受的是苏妍事后一直跟他道歉,那愧疚的样子。更让他受不了的是,那之后大家再聚会,苏妍总是抢着付钱。
虽然这些年来由于父母苦心经营,经济状况已经逐渐好转,他却渐渐清楚了,他跟苏妍从一出生开始就在不同的阶段。
人从一出生就分为三六九等了。觉得不公平抱怨命运是软弱的行为,想改变就只能靠自己。他清楚自己没有资格承担苏妍的现在。
他只能比同龄人更理智地将这份感情存放在心里。
虽然自己也在和别的女孩交往。但他知道那些女孩都只是过客。所以只选择和他一样轻浮对待目前感情生活的女孩做伴。与他消磨掉青春一起经历迈向成人的声色体验。
任东从来不对真心喜欢他的女孩下手,因为这样迟早会伤害别人。这就是任东的善良。
虽然苏妍跟王成的事情让他很难受,但他明白这一切最后都会结束。时间会把他们两个带到正确的地方。
因为他心里无比确定对苏妍的那份感情。
确定得都不需要急于去证实。确定得不需要苏妍对他回报同样的感情。当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感情厚重到一定的程度时,这份感情就会变得坚实又宽容。
他跟苏妍之间的感情有时候更像兄妹。
他时刻地、无条件地关心她。这种关心甚至包括尊重她自己选择的不幸福。
他站在她的背后,看着她倔强地承受着悲伤为她揪心,但他依然尊重她的选择。
爱一个人要承担很多东西,包括因为尊重对方的自由而忍受的痛苦。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路过“公园旁边”的时候,那里大门紧闭。
胡旭跟张小蔓,任东和苏妍,在他们的心中同一个故事,同一段感情,在两个当事人的眼睛里却如此不同。
既然人和人之间存在这么大的差异,又为什么还要恋爱?
或者,只为了曾经的一瞬间的心心相印,就舍不得丢弃感情生活里的那些糟粕,就留在两个地方相互折磨相互思念,等待着彼此遗忘,或者,或者等到有一天爱不动了,老到可以宽容一切了,再牵着手走到一起?
人为什么要相爱呢?相爱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呢?
'6'
很久很久之后,林晓路拿到了任东送她的CD小样,里面有那首关于小兔子的慢歌。
歌词是这样的:
小兔小兔你实在太年轻。
世界里对你来说很新奇,
彩虹太平常风雨才有趣。
小兔小兔我也实在年轻,
肩膀扛不起你要的未来,
未来长路会延续到哪里?
我也曾为你的悲伤揪心。
可我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小兔,小兔,小兔。
能不能告诉我你依然相信,
眼泪洗过的世界还是一样美丽。
小兔,小兔,小兔。
有一天我会告诉你,
眼泪洗过的世界还是一样美丽。
也许歌词有点俗气,但任东就是这样的朴实。
然后,又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林晓路才知道,苏妍剃光头的那一年,任东叫她秃子。后来叫她小秃子。
那时候两个人在QQ上聊天的时候,任东叫她:“小兔子在吗?”
那是输入法里的第一个词。没心没肺的错误。那段时间苏妍就把QQ头像改成了小兔子。
不久后苏妍就长出了头发,并且QQ升级为太阳,她就换成自己喜欢的图像了。他也再不这么叫她了。
第十一章 “我们练习微笑,终于变成不敢哭的人。”Act。11 WE
From陈珊妮《我们》
时光飞逝,你们的爱丢失在哪里?
我藏起过一片记忆,它记录着你们自己都已遗忘的开始。
没有意义,一切已被否定,来不及。
'1'
“画得我都快想吐了,真是的,难道为了高考就必须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吗?”下课铃一响,老师前脚刚走,王马志就把水粉笔往水桶里一丢,愤怒地说。
大家也都七嘴八舌地开始了抱怨。这段时间正是高三的专业强化时间,三个星期都要每天上午一张下午一张地不断画水粉,素描。每三小时一张。完全为了应对考试。
一个多星期下来,大家已经画得呜呼哀哉面无人色了。
“静物画得不像或者位置不对根本不重要!你想想,四川几万个艺术考生,阅卷老师根本不可能知道从你坐的位置看到了什么。只要你的色彩感觉好,大关系好,就容易得高分。”老师成天也都说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不想吐才怪。
班上的同学瞬间就鸟兽散了,脸色发绿地去吃午饭,午饭回来,等待他们的还有一下午没营养的机械训练石膏像。
郭潇悦却表情愉快地坐在位置上对上午的静物画进行最后的调整。她确实也画得跟摆放的静物很不一样,像是在做构成设计玩一般,改变颜色改变位置和空间。
正午的阳光洒进教室,因为长年画素描而留下的铅粉让画室地板异常光滑,闪着水面一样的铅色光芒。
郭潇悦居然在尝试表现这种地板的光芒。
“哇,考试这样画会扣分的。”林晓路说。
她毫不介意地耸肩笑笑,“哎,为了好玩嘛。”
“成天为了艺术高考而画那些没营养的东西也能觉得好玩?真不知道为什么考试就非要考这些,让学校为了升学率完全不在乎学生学什么东西。”林晓路有点愤愤不平。
一年前,学校就因为高考不考图案设计,而取消了这门林晓路最喜欢的课程。高三的学生无论多温和,到了这个份上,总会被搞得有点愤怒青年的味道。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啊!”郭潇悦说,“人的一生分成很多阶段。在每个阶段都有一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比如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艺术考试。再厌恶,也还是得画三个星期这样的东西。不如想想怎么能让自己有兴趣一点。”
“你真是对什么事情都充满兴趣呢。”林晓路一边搅动着浑浊的洗笔水,一边意志消沉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