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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寒,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她哭着,单薄的身体滑落在地上。
手臂无力地垂落在地上,握在手里的酒瓶脱离了手掌的控制,透明的玻璃瓶欢快地向周围滚去。
暗红色的液体从瓶子里溢出来,颓废而优雅。
阳夕舞抱住自己颤抖的身体,把头埋进双腿里,轻声哭泣起来。
被父亲抛弃,她没有哭。
被同龄人打骂,她没有哭。
被陌生人羞辱,她没有哭。
被同学唾弃,她没有哭。
可是现在,她哭了,哭得很惨很惨。
她想念那个她深爱的男孩,想念他的温柔,想念他的包容,想念他的宠爱,想念他的味道,想念他的一切。
可是,这一切,她都已经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拥有了。
那个男孩他死了,他因为要永远和她在一起而死掉了。
是她的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如果她没有遇到他,如果她没有和他相爱,如果她没有任性地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那么,他就不会许下她一个未来。
阳洛尘就不会对他提出那个几乎不可能的考验——在三天内凑足一百万。
他也就不会因为拼命地想办法,拼命地奔波,拼命地比赛,而在那场比赛中,连人带车冲下山崖,尸骨无存。
是她的错,是她一个人的错啊。
影子归来
夜风有些凉,阳夕舞近乎麻木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车子里,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染满疼惜与悲伤。
他看到她在哭,像个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家的孩子,无助极了。
他看着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渐渐收紧。
清冷的夜色中,她单薄的身子,仿佛失去了可以停靠的港湾的小船,触目惊心的脆弱。
他很想不顾一切地冲下车子,跑到她面前,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温度去安慰和呵护支离破碎的她。
可是,他不敢啊。
他害怕自己一时冲动的鲁莽,会换来她对自己更深的误会和排斥。
他只能这样看着她,目光中的脉脉深情,是他自己也不曾发觉的。
她蜷缩住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哭泣着,透明的玻璃酒瓶在她的身旁滚来滚去,暗红色的红酒洒在地板上,渲染出奇特而忧伤的符号。
他的耐性真的快要一点一点地消磨光了,他真的无法放任她一个人,那样孤单地难过。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慢慢挪到车门上。
就在他想要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
一辆黑色的法拉利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
他看到一个修长而清瘦的身影从车上走下来,看不清脸,可那一头干净而纯粹的白发,在蒙胧的月色下,有种不容亵渎的高贵。
夜风轻轻地吹着,吹动她深紫色的发,也吹动他纯白色的发。
白发少年静静地看着她,清澈的目光中,有震惊,有欣喜,甚至有浓烈的心疼。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她,一步,一步,像是在拼尽全力跨越那道阻隔在他们之间巨大的鸿沟。
终于,他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缓缓地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想要去感受一下,眼前的她,是否是真实的。
可是,他又胆怯了。
八十八天,他离开她整整八十八天了。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离开她的这段日子,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只知道,他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梦到她,她开心微笑的样子,她烦恼皱眉的样子,她忧伤发呆的样子,她熟练地把一缕缕的发丝绕到手指上的样子。
是这些虚幻而美好的梦支撑着他,有勇气,有力气走到今天。
奈比桥这条路是他在离开她之后,第二次走。
第一次,是在离开她的那个晚上。
第二次,也就是今天,鬼使神差的,他竟然跌跌撞撞地把车开上了这座桥。
然后,又误打误撞的,碰上了她。
当他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他真的不敢相信是她。
她穿得性感而单薄,甚至在喝醉酒后,蹲在桥上大哭。
除了那一头淡雅的深紫色,和她身上熟悉的蔷薇花的香气,他真的无法确定,这个与他印象中的她格格不入夫人女孩,会是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他听说了,她已经想起了一切,想起了莫寒的死,也想起了他们的欺骗。
然后,她自杀了。
可是却在医院里离奇失踪了。
三个月了,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没有人知道她是死是活。
他一直在千方百计地寻找她,甚至每次在电视上看到有年轻女孩被残忍杀害,他都会心急如焚地跑到现场去,看看那个死掉的女孩是不是她。
他害怕呀,他真的很害怕。
可是,今天,现在,这一刻,她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像个被摔碎的琉璃娃娃。
她一定发生了很多事,一定是的。而当她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甚至是任何一个与她亲近的人,都不在她的身边。
他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阳夕舞猛的抬起头来。
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染满泪水的眼睛,他竟然该死地心虚了。
“舞。”他轻轻地唤她,声音带着隐忍的哽咽。
阳夕舞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有些恍惚。
然后,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疯了般横冲直撞地地跑上了车水马龙的公路。
隐惊慌失措地追了上去。
“舞,你停下!”他大喊着,可她却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继续疯狂地穿过马路,穿过人群。
他紧紧地追着她,看到她纤细的身子仿佛落叶般,摇摇欲坠,似乎只要风一吹,她就会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他不知道她究竟要跑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跑,他只知道,她再这么继续跑下去,会很危险。
终于,在她快要与一辆疾驰的大卡车撞上的时候,隐匆忙地伸出手,眼明手快地把她拉了回来。
卡车驶过,带起一阵轻扬的风,刺冷刺冷,像是要硬生生地把人的心脏挖出来一样。
阳夕舞有些恼怒地转过身,重重的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隐没有反抗,也没有闪躲,就这样安静地凝视她苍白的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说话。
他在等她发泄,等她把心里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通通发泄出来。
那样,会让他的罪恶感和愧疚感减轻一点。
阳夕舞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几乎是使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挣脱了隐,却在刚朝外迈出脚的时候,身子颓然地倒了下来。
隐仓皇地接住她虚弱的身子,手指轻微颤抖。
他抱住她柔软而冰冷的身子,钻进车里,然后不要命地把油门踩到了底。
管他什么交通规则,管他什么红绿灯,他只知道,她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当他抱着她几乎没有多少重量的身体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他站在急症室外的走道上,不停地走来走去,仿佛只有这样,她才会安然无恙。
他真的难以想像,如果他失去了她,他还有没有勇气,继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老天,保佑她。
病房里的暧昧摩擦
白色的病房里。
只有两个人淡淡的呼吸。
一个微弱轻柔,一个小心翼翼。
布置很简单却很精致的单人病房。
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雪白的窗帘,雪白的床,雪白的被子。
浅黄色的沙发,镜面平滑,设计高雅的电视机。
点滴的声音很均匀,仿佛在一点一点地把一条鲜活而脆弱的生命,从崩溃的边缘补救回来。
木制的乳白色柜子上,白色的雏菊在水晶花瓶里吐露着醉人的芬芳,透明的水在花瓶中平缓而安宁地流动。
隐坐在病床前,白色的头发顺服地垂下来,色泽有些暗淡,却依旧纯净得一尘不染。
阳夕舞躺在病床上,雪白的脸上带着病态的憔悴,黑色睫毛覆盖在紧闭的眼睛上,在光洁的眼角皮肤上投下暗色的阴影,像一个光芒万丈的芭比娃娃,突然失去了所有绚烂的色彩。
隐安静地凝视着她苍白的脸,神色很轻,很弱。
心情沉重得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心脏,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医生的话,还萦绕在他的耳畔。
那般触目惊心的字眼,他这辈子也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近来,她的情绪波动很大,这对于她。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她的心脏病,最忌讳的,就是激动澎湃的情绪。
越是难以控制住她的情绪,她的心脏枯竭和衰老的速度就会越快。
那样,她和死亡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近。
这意味着什么?
他很清楚,却害怕地不敢说出口。
他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么残酷而真实的事实。
那是他接受不了的,也是她接受不了的。
十六岁,应该是一个少女最单纯最灿烂的季节。
可是,她却在疼痛与忧伤的漩涡中,跌跌撞撞地摸索,受伤。
然后,对一切都开始心灰意冷。
仿佛生活对于她,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卑微地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种方式而已。
亲情,友情,爱情,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片苍茫的空白。
阳光穿过窗户洒进来,试图用温暖的光芒驱散这一室悲伤的冰冷。
空气中,她的味道让他心安,又心疼。
慢慢的,像蝴蝶缓缓张开翅膀一般,她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睁开。
很疲惫的样子。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