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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离开饭店,欧阳炵打电话给秘书取消隔天的行程,坐计程车前往火车站,搭上莒光号的末班车,从高雄直奔台东。
到达台东车站,已是半夜十二点,他走出车站,叫了计程车前往徵信社提供的地址。
司机一看地址,竟是位于台东最南端的达仁乡,且还是山区偏远村落,三更半夜,又是路况不熟的长途距离,一度拒载。
欧阳炵于是掏出十数张钞票,请求司机务必将他送到目的地。
司机因高报酬而妥协,接载了他这位贵客,却也事先告知,这段路程肯定要花上数个小时才能抵达目的地。
虽告知司机不赶时间,但坐在车上的欧阳炵,却紧张焦虑,恨不得早一刻见到宁静海的身影。
原来她人一直在台湾,只是躲在东部的偏远山区里,在一所位于半山腰的小学教书。因她身处的地方交通、通讯不便,才让徵信社难以查出。
进入山区后,四周更是漆黑荒凉,再也看不到其他车辆,只剩他所搭乘的这辆车,朝无尽的黑夜蜿蜒驶去。
欧阳炵双眼直望着前方,心付在黑夜的尽头,白日来临前,他将看见点亮他心中的那盏光芒。
已经整整九个月了,这段时间她过得好吗?一个娇柔的女人,如何在偏僻的山区生活?
这段时间他经常在梦中和她重逢,握着她的双臂,低头向她深情说爱。她清澈的眼眸落下泪,小巧的唇角开心上扬,欣然接受他的真挚告白,原谅他曾经的冷漠伤害。
然而,当他醒来,胸口闷疼,更加忧伤空虚,因为她不在身边。
她还爱着他吗?会欣然接受他的感情吗?她肯给彼此一个重来的机会吗?
如果……她断然拒绝,他有勇气面对她的冷淡吗?
一想到见了面,她可能出现与梦中截然不同的反应,他内心顿感忐忑。
望着依旧深沉的暗夜,愈接近她,他竟愈感焦虑不安。
司机建议他可以闭眼小睡一下,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大段路程。
但即使眼睛酸涩、精神紧绷,他也不肯闭眼片刻,脑中不断播映着一幕幕关于她的影像画面。
他收紧拳头,双臂盘于胸前,内心除了焦虑,更盈满炙热情怀,他好想抚摸她、搂抱她,好想见到她!
因为山路真的不好走,司机一度迷路,多绕行一大段迂回崎岖的山野小路,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凌晨四点半,远方的山间天际由黑暗转为灰白,不久要日出,又是崭新的一天。
“先生到了。”司机提醒坐在车上呆望着窗外的客人。
“谢谢!”欧阳炵回过神,赶忙跨下车。
他站立在被群山环绕的小学外,透过老旧的铁栅门,可看见狭小的校区景物,正前方是个两百公尺的泥土躁场,躁场的升旗台后方,紧邻一排老旧的两层楼教室。
据调查,在这里任教的小静,就住在学校提供的教职员宿舍内,想到她此刻身处在前方建筑物里的某个空间,他已迫不及待想去见她。
一看学校大门仅是一道低矮的铁栅门,连个守卫室都没有,而环绕学校的围墙并不高,一般成人皆能轻易攀爬而入。
想到她一个人住在这种毫无安全保障的地方,他不禁忧心仲仲,伸手攀住铁栅门,翻身跨进校区内。
他快步穿过躁场跑道,穿过躁场中央的篮球场,球场两边的篮球架早已生锈,连球框也已扭曲。
穿过老旧的小升旗台,近距离看见老旧的房舍,欧阳炵更为讶异。一排仅有六、七间教室的建筑物,每间教室的窗户皆不完整,失去玻璃的便用报纸、纸箱挡着,甚至直接让它空着,可以直接瞧见教室里的景象,老旧的木头桌椅、倾斜的黑板,别说冷气,连支吊扇都没有。
欧阳炵拢起眉头。这种宛如废弃的学校怎么能教书?更遑论住人。
小静这九个月就住在这种鬼地方?
他愈想愈难以接受,为她的困境心疼不舍。
当他要走往楼梯,上二楼教室探看时,突然听到从教室后方传来声响,他于是从楼梯间的走廊快步穿越到建筑物后方。
蓦地,神情一怔。
他看见一个女人背对他,一头短发,身穿短袖上衣及休闲裤,手里拿着一盘饲料,正在喂养鸡鸭,而旁边紧跟一只猛摇尾巴的黑狗。
鸡舍两旁,几棵高大的美人树伫立,秋天开花的美人树,茂盛的枝干缀满绽放的粉色花朵,数只早起的麻雀与白头翁停在树枝上跳跃,叽喳啁啾。
不远处的山峦,天际早由灰白变幻为桔红色彩。
忽地,晨光乍现,耀眼的晨曦,迤逦万丈光芒于群山幽谷间,映出苍翠清新的山林景致,宛若世外桃源。
他想起小静曾教唱的闽南语童谣,描述纯朴恬静的乡野晨间,眼前的景色,比幻想的更为幽美罕见。
站在女人身旁的黑狗,忽地发现他的侵入,朝他的方向吠叫起来。
女人一转身,蓦地瞠眸怔愕。
“小静!”欧阳炵没料到眼前的女人正是他要找的人儿,霎时也惊诧不已。
方才她的身影置在清晨的白雾中,还有些灰蒙蒙,这会儿朝阳初升,映出一张在他梦中出现无数回的清丽容颜。
“炵、炵大哥?!”宁静海不敢置信,怀疑眼前的他只是常在梦中出现的幻影。
欧阳炵跨步上前,无惧一旁龇牙吠叫的黑狗,他张臂便将她搂紧怀里。
“小静,我找你好久。”他汲取她的发香,感受她的心跳,害怕怀里的她仅是幻像。
“炵大哥……”被他紧拥在怀里,她既讶异又紧张。他怎么会找到她?又为什么来找她?
“小静,对不起,跟我回去好吗?”他声音轻颤的问。千言万语想向她倾吐,想乞求她的原谅,却更急着想将她带回家。
—奇—宁静海忽地听到细微的声响,她连忙推开他,转身便朝建筑物奔去。
—书—被硬推开的欧阳炵怔愣在原地,见她仓皇逃开的身影,他的心被狠拧了下,痛苦万分。
—网—然而这次他不会让她就此逃开,更不允许她再躲避他。
迈开步伐,他跟着走进建筑物,跟着她上二楼,转进一间房间。
站在门口,他瞠眸怔愣。
宁静海正柔声安哄怀抱里的婴儿。
“小佟乖,不哭喔!”她轻轻摇晃啼哭的婴孩。“肚子饿了吗?妈妈喂你喔!”坐在床沿,她便要解开胸前的扣子喂哺孩子,这才惊觉门口有人,停下动作。
刚刚一听到孩子哭啼,她马上冲来探看,竟忘了这是不愿让他知道的事。
“你……这是……我们的孩子?!”欧阳炵无比震惊。从没想过她竟然为他生了孩子。
“不,不是。”宁静海别开脸,心虚地否认。
“老天!你为什么要瞒我?”他竟然当了爸爸!
宁静海背着他,喂哺孩子,不愿回答。
“小静……”他走近床边,低头凝视在她怀里吸奶的白胖婴孩,他伸出手想碰触,她却缩了下身体,转靠向墙角,不想让他和孩子接触。
“我们离婚了,孩子跟你无关。”她哑着声道。他的出现令她惊喜,但稍稍冷静后却想到他们曾经不愉快的婚姻,现在的她只想跟孩子平静生活。
“我没有答应离婚,你在法律上一直是我的妻子。”即使父母认定他们已有离婚之实,媒体也报道他们的婚姻破灭,但他始终相信有一天能与她重逢,重新修补之间的裂痕。
“既然你不爱我,请不要再为难我了好吗?”好不容易得到宁静的生活,她不想再被破坏。
“不,我爱你!”欧阳炵突地大声告白。
他的话教宁静海惊讶,瞠目转头看向他。
“小静,我爱你,我早发觉对你是男女之情,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表达。”
只因他伤害她在先,令他之后难以坦荡对她表达真情,之后又陰错阳差错过了告白的机会,继而造成她的出走、失踪,令他无比懊悔。
“这段时间我找你找到快疯了,你不该误解我跟杜琍苹旧情复燃,我和她早在她丢弃订婚戒指那一刻就恩断义绝了。”他慎重澄清,还他清白的报遵。“跟我回去好吗?让我好好照顾你跟孩子。”他情绪激动,双手握着她的肩头,千言万语也无从表达内心盈满的深情和憾动。
“不……”宁静海抿唇摇头,努力压抑内心的波澜汹涌。
“我现在过得很好。”她试图平静表示。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太教她意外震惊,难以相信他的话。
他怎么可能会爱上?
“你过得很好?住在这里怎么可能过得好?”她的拒绝令欧阳炵感到无比受挫。
他瞥一下只有十多坪大小的空间,所谓的宿舍只是在一间破教室里摆放几件简单的家具。
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木板床,床边一个旧摇篮、一个旧衣橱、一个旧书柜、一套木桌椅、一个小冰箱及一台旧电扇。
就连他家的佣人宿舍都比这里好上数倍,他无法接受她跟孩子在这样简朴粗糙的环境中生活。
“虽然没有豪华陈设,但在这里生活没有任何压力,我过得很舒坦自在。”一个人住在学校,没有任何保全设施,但她丝毫不需担心惧怕,这里的村民对她非常和善及照顾。
“小静,你真的要放弃我们的婚姻,放弃对我的感情?”
“我……”她抬眸看他,撞见他忧伤陰郁的瞳眸,心揪扯了下,鼻头一阵酸楚。
突地,不远处传来一阵啪答啪答上楼的声响,一个原住民妇人,位着大嗓门喊道:“老师,我给你炖了鸡汤!”
古妈妈提着鸡汤来到门口,见里面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陌生男人,不禁愣住。
“老师,他是……”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一大清早怎么出现一个贵气的男人?
“朋友。”宁静海有些尴尬。
“老公。”欧阳炵出声纠正。
“咦?!是朋友还是老公?”古妈妈眨了眨眼,很是惊诧。
“前夫。”宁静海轻抿唇改口。
“现任丈夫。”欧阳炵黑眸一眯,语气坚定表示。
“啊?算了,前夫或丈夫都无所谓啦!”古妈妈挥了挥手,无意介入他们的婚姻问题。
她知道宁静海来这里,是为了远离不愉快的婚姻关系。刚开始她请求兼任人事主任的校长,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