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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月华听得心中暗暗起疑,心想多曾听得人言,那“石髓”乃是“万载空青”,“石中黄子”一类的灵药,虽然不及上述二物那样名贵,但是服上一杯半杯,却也可以益气健身,平添功力。
但是这一类物事,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且,一从石中溢出,若不当时服用,几个时辰之后,便自化为顽石,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倒当真未曾想到,这间石室之中,竟会有这类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正在想着,已然听得鬼奴道:“两位公子来得不巧了,那石髓确是该在今年成熟,但是鬼奴不知两位公子要来,石髓又不耐久贮,是以一早已经服了。”
盛才“哼”地一声,摇头道:“小鬼,你想要在我们面前捣鬼,这早得很哩,我们向你要,你说没有,难道等一会,我爹到了,问起你来,你也说是自己已然服下去了么?”
鬼奴闻言,像是陡地吃了一惊,道:“大恩公也要来么?”
盛否冷笑道:“当然!快将石髓,拿出来吧!”
鬼奴低下头去,道:“确是已然给我服了,我焉敢在两位公子面前撒谎!”
盛否“哼”地一声,哭丧棒一挥,“砰”地一声,击在一张石几之上,叱道:“放屁,我们难道不知道你自小饮石髓长大,早已身子轻若无物,再饮也是无用,岂肯随便服下?还不快些取出?”
鬼奴对着嚣张已极的两人,不但不敢争辩,而且还畏畏缩缩,像是对两人,十分害怕的模样,好半响,才嗫嚅道:“确……是服了!”
一面说,一面却回头,向谭月华的藏身之处,看了一眼。
谭月华心中,本就有点疑心,经鬼奴那一望,她心中便已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一练功完毕时,鬼奴所托上来的食物中,那一杯似浆非浆,青色的液汁,正是石髓!
怪不得入日觉得清凉无比,直渗心肺,通体舒泰!如此看来,就在今天,自己的伤势,便可望全部复原了。
鬼奴将石髓给了自己,当然再不能给鬼宫双使,所以他便认是自己吃了,看情形,因此他还要吃两人的苦头哩。
谭月华一想及此,一面感到莫名其妙,因为自己和鬼奴,以前素未谋面,就算在那大宅之中,曾舍命将他,救了出来。可是在此以前,他已然多次警告自己,不可去鬼宫,当然也是好意,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他为何对己,如此关心?
再一方面,她见到盛才盛否两人,如此对鬼奴作威作福,心中也大是不忍,若不是她刚才听得两人说鬼圣盛灵,立即要来,此际她也早已出面,将两人打发走了!当下只见盛才站了起来,喝道:“鬼奴,你当真不肯说实话么?”
鬼奴只是低着头,不敢言语,盛才手中,招魂幡一沈一卷,“刷”地一声,便已然向鬼奴卷了出去,鬼奴身形一闪,避了开去,盛才还待进招,只听得石门之外,发出一声低喝,道:“住手!”
谭月华一听得那声音,心中便是猛地一凛!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服饰古怪,貌相成严的人,已然走进室中,正是鬼圣盛灵。
盛才一听得父亲喝止,便垂手而立不敢再动,鬼圣盛灵向两人瞪了一眼,冷冷地道:“我早已对你们说过,鬼奴虽然因我于他,有救命之恩,甘心为奴,但是他身具绝顶轻功,再加上火弦弓神效广大,真要动手,你们还真不是他的敌手,他只不过看我面上,才不还手,你们如何一见面便欺负人?”
一番话,讲得鬼宫双使,唯唯以应,听得谭月华心中奇怪不已,暗忖鬼圣盛灵,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正大光明起来了?
只听得鬼奴躬身道:“恩公虽是如此说法,小奴万万不敢与两位公子动手的。”
鬼圣盛灵,走了过来,在鬼奴的肩头上,轻轻地拍了两下,道:“你不必介意!”讲到此处,眼光突射异光,碧光闪棹,道:“咦?这山洞中,难道另有生人在么?”
谭月华闻言,连忙一缩头,屏住了气息,只听得鬼奴道:“没……有啊?”
鬼圣盛灵又侧头细听了一会,身形如烟,沿着山洞,滴溜溜地转了一转,仍然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站定。身形虽不如鬼奴那样地轻盈如同无物,可是其快疾之处,却也是常人难及。
绕了一遭之后,才道:“怪,刚才我仿佛觉得另有人在此室中!”
谭月华身在石床之后,不由得暗叫一声“好险!”同时,她心中也不禁对鬼圣盛灵,大是佩服,心想此人行事虽邪,但终究名不虚传,他并没有看到自己,突然之际,忽然觉出似是多了一人,当然是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之故,由此可知,他的听觉,实是灵敏到了极点!
谭月华经此一来,再也不敢探头出去窥看,只听得盛灵问道:“鬼奴,那所大宅,何以成了灰烬,你可知缘由?”
鬼奴道:“小奴不知是甚缘故。”
盛灵想了一想,又道:“鬼奴,那宅主人,曾三番四次,差人来鬼宫敲门,指名要索取你,你可知那宅主人究竟是谁?”
谭月华听了盛灵的问话,才知道敢情在自己离开了那所大宅之后,那么宏伟精致的一所大宅,竟然已经烧成了灰烬。
如果是自然起火,当然不可能烧得那样快法,一定是四处放火所致。
而那宅主人武功怪得如此莫测,若不是自己拚命以内力撑拒,只怕连对方是什么样子的人,都未曾看到,便已然要死在他的琴音之下!这样本领的人,旁人谁惹得起他?放火的自然是他自己了。
而他之所以,要放火将宅子烧去,原因也不难猜出来。
那是因为,他的秘密巢穴,已然被自己发现!
可是,听盛灵问鬼奴的话的口氧,像是鬼奴早已知那宅主人的花样也似,却又不知是什么缘故?谭月华心知那宅主人,和目今武林中的大乱,有极大的关系,因此细心听了下去。
只听得鬼奴道:“小奴确是不知。”
鬼圣盛灵语气略带微愠,道:“你不知道?那么他来找你作甚?”
鬼奴想了一想,道:“或是他知道小奴人行动快疾,又擅搜寻五湖四海,各种稀奇百怪的东西,因此才想索取小奴,也说不定的。”
鬼圣盛灵“嘿嘿”两声冷笑,道:“可能是那样,也说不定!”
听他的语气,分明是不信鬼奴所言。
但是,他却又明知鬼奴的脾气,硬逼也逼不出来。因此也就不再问下去,道:“鬼奴,你在此处,一听到有人,向鬼宫去,立刻来告与我知道,切莫迟延!”
鬼奴答应了一声,鬼圣盛灵站了起来,向鬼宫双使一招手,道:“咱们回鬼宫去吧!”
接着,便听得石门轧轧之声,不一会,便听得鬼奴道:“谭姑娘,可以出来了!”
谭月华从石床后面,跃了出来,心中不禁大是闷闷不乐。
因为,她本来要到鬼宫去救人,原是存着万一的侥悻之念。那是因为鬼宫的高手,全在武夷山仙人峰上,则鬼宫之中,虽然埋伏重重,步步危机四伏,鬼圣盛灵等人不在,总多少还有成功的希望。
如今,盛灵既然回到了鬼宫,当然,鬼宫的所有高手,也巳一齐在官中,再要深入鬼宫去救人,简直是不能想象的事。
可是,谭月华既然答应了人家,又已然来到了此间,明知没有可能,却是骑虎难下,其势又不能不前去一探。
因此,她心中实是大为烦闷,鬼奴将石门关上,回过头来,笑嘻嘻地道:“谭姑娘,他们走了!”他一笑,更是显得其丑无比,谭月华心头虽是闷郁,也不禁给他逗得笑了起来。但接着,便叹了一口气,道:“鬼奴,你对我如此之好,我实是十分感激,你既然已给我服下了石髓,只怕我明白,疡便可以痊愈,咱们也就要分道扬镖了!”
鬼奴睁大了眼睛,道:“谭姑娘,你……仍想到鬼宫去?”
谭月华讶道:“鬼奴,我要到鬼宫去一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鬼奴扭怩地笑了一下,道:“我除了轻功以外,就只有听觉,好得出奇,像如今,我虽在石室之中,若是洞外有人经过,我都可以听得出来,谭姑娘那一晚上,与那怪人所言,我尽皆听见……那鬼宫……外人实是寸步难入……是以我跟着谭姑娘下来,劝……谭姑娘……切……不可去!”
谭月华又问道:“我兴你素不相议,你这样关心我作甚?”
鬼奴的黑脸,突然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恨,嗫嚅了好半响,仍然未曾说出话来,谭月华看得莫名其妙,只见鬼奴僵了片刻,便突然转过身去,伏在一张石案上,双肩耸动,像是在哭位一样。
谭月华心中,又是奇怪,又是莫名其妙,连忙走了过来,伸手向他肩头上,轻轻拍下,但是她那一拍,尚未拍下,鬼奴已经一缕轻烟也似,向外飘了开去,嚷道:“别碰我!我知道我生得不像人,不配和你在一起,连好言劝你都不配!”
谭月华一听这两句话,心中不觉猛的一怔。暗忖想不到他对他自己貌丑一事,竟然如此痛心,如此敏感!一时之间,倒也无话可说。
看官!谭月华虽然听出了鬼奴话中,自己对自己的痛心之言。但是,她当时却未曾注意到,鬼奴话中,在痛苦之中,还含着另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也正因为有这种感情在,他才会感到自惭形秽。
当下谭月华想了一想,正色道:“鬼奴,你想到那里去了?人外貌的丑恶,乃是父母生成的,丑点美点,又有什么关屎?”
鬼奴听了,渐渐地停止了哭声,抬起了头来,望着谭月华。
谭月华看他的情形,智力实在甚低,便又开导道:“鬼奴,人生得丑,是不要紧的,只要心地好就行了,像你这样,最好不要再和盛灵那样的妖孽来往,也不要再叫鬼奴。”
鬼奴面上,略露笑容,可是想了一想之后,又叹道:“谭姑娘,几年下来,我也知道恩公的行为,大是不对,但他究竟是我的大恩公,我却无法不和他住来,也不能改名的。”
谭月华心想,自己反正在功力未曾恢复之前,也不能到鬼宫去,何不在这段时间内,向他问一下身世?而且,听刚才鬼圣盛灵,和他的对答,鬼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