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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指琴魇津津有味地讲述着他学成了八龙天音之后,向昔年仇人报仇的事,心中实是高兴之极。可是黄心直却听得面上变色。
吕麟也是到了此际,才知道自己父母枉死的一切经过,六指琴魔报复的手段,可谓狠毒已极,吕麟再也按捺不住,一声长啸,身形突地疾拔而起,一连两个起伏,已然向六指琴魔扑到。
在众人之中,他所受的伤,本就最轻,此际疾掠而出,来势极快。
人尚未到,中指伸处,一股指风,已然向六指琴魔,疾袭而出。
六指琴魇本来只当人人均已身受重伤,不能动弹,连玉面神君东方白这一类的高手,也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自己发怒。
也却万万未曾料到,其中一个年纪最轻的少年人,竟还有力量,向他扑来。
六指琴魔本身武功,本就不高,全仗着“八龙天言”才称王称霸,可是吕麟来势极快,几乎不容地弹奏八龙吟,指风便已然袭到。
六指琴魔心中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可是就在吕麟这一指,将要得手之际,只听得一声弓弦响处,一枚小箭,电也似矣,向吕麟的胸口,电射而至。
那一枚小箭,来得突兀已极。
吕麟虽然伤势在众人中,不算最重,但终也已然受伤。
而且,也竭尽全力的一扑,只顾向六指琴魔扑出,其它的一切,皆未顾到。
那一枚小箭,突然之间,从斜刺射来,他人在半空,实是毫无躲避的余地,只见箭影一闪,已然射中了他的左肋。
吕麟左肋一中箭,一口真气提不起,“砰”地一声,跌在地上。
只见眼前人影一幌,黄心直已然来到了自己的面前,面色极是惶恐,道:“吕公子,可曾伤了你?我……因见到你要伤我父亲,是以才一时情急,你知道,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亲人……”
黄心直才讲到此处,吕麟已然一声大喝,手挥处,一式“一柱擎天”,己向黄心直直袭而出。
吕麟在受伤之后,左肋之上,又中了一箭,尚幸未曾伤及心房,不然,早已当场身亡,但是也虽然侥幸留得了性命,却也已伤上加伤,那一指勉力发出之际,胸口一阵剧痛,才便到一半,指力便已然消失,手臂也软垂了下来。
黄心直身形幌动,向外避开了一步,几乎要哭了出来,道:“吕公子,我的确不是有意想伤你的啊。”一旁六指琴魔一耸眉毛,道:“孩子,有意伤他又怎么样?辩解什么?”
黄心直茫然抬起头来,六指琴魔道:“孩子你且让开,待我将这些人,全结果了,咱们再来畅叙父子重逢的欢情。”
黄心直望住了自己的父亲,好一会,才道:“爹,这么多人,未必个个和你有仇,你为什么一定要全都害死了他们?”
六指琴魔“呸”地一声,道:“他们不死,我武林至尊之称,安得有人公认?我百般寻你下落,便是为了要使“八龙天音”有传人,如今找是为你着想,你快驰出三里以外去!”
黄心直的面色,显出他的心中,实是为难踌躇,到了极点。
也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父亲还在世上,此际,父子重逢,他心中的高兴,实在是难以言喻,多少年来,他便梦想自己,有一个亲人,如今这个梦想,竟然已变成了事实。
所以,当刚才吕麟向六指琴魔疾扑而至之际,他才在毫不考虑的情形之下,向吕麟射出了一枚小箭,可知他心中对父亲,实是爱护之极,地本是敦厚老实的人,父子天性,当然更浓。
但是,却正因为他是天性敦厚已极的人,所以六指琴魔的每一句话,都和他的天性相违背,令得也一点也无法接受。
当下,他呆了半晌,又向着众人,望了一眼,叹了口气,道:“爹,这些人中,有很多曾经帮过找的忙,你……放过他们吧!”
“:指琴魔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黄心直心中一阵难过,突然双腿一屈,跪了下来,道:“爹,我求求你!”
此际,众人见六指琴魔父子相会,心中本是更为震惊不已。
因为八龙天音,虽是厉害,但是六指琴魔,未必肯将这样厉害的武功传人,人寿有限,等他死了之后,武林便有渐渐复苏的希望,以往每一次“八龙天音”出世,皆是如此。
而今,六指琴魔突然又认回了几乎是一出世便自分离的儿子,八龙天音,有了传人,岂不是世代相传,从此武林之中,将永远暗无天日?不但自己难免一死,以后也永远不能平静了。
因此,众人心中,实是个个尽皆黯然。
可是,众人一见到黄心直在伤了吕麟之后,居然大为惶恐。
此时,又见他向着六指琴魔,跪了下来,求他不要加害众人,心中都不免大是奇怪。所有人中,只有七煞神君谭升一人,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只有他,最了解黄心直的为人。
六指琴魔面色一变,但随即恢复了常态,道:“孩子,我们阔别多年,今日方始父子相认,难道你便要忤父之意,令得我为难么?”
黄心直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眼中不禁滴下泪来,道:“爹,孩儿一直未尽孝意,以后自当竭力侍奉你老人家,怎敢有忤!”
六指琴魔道:“这就好了,你快避了开去,待为父行事。”
黄心直半晌不语,心中实在委决不下,该当如何,他心中实是想听父亲的话,但是,他父亲的作为,又使他良心不安。
正在此际,只听得七煞神君谭升挣扎着道:“心直,你可还记得你名字的由来么?”
黄心直猛地一怔,想起了当年谭升对他所说的那一番话来。
他一直为自己的面目丑陋而难过,是谭升告诉也,一个人生得美丑,是根本没有什么关系的,最要紧的,是一个人的心地。
谭升为也取了“心直”这个名字,也正是这个意思。当下给谭升一提,黄心直心中猛地一怔,又道:“爹,你别再奏八龙天音了!”
六指琴魔面上怒容立现,怪叫道:“好“好!你听别人的话,不听你父亲的话么?”
黄心直一阵眼泪水直流,道:“爹,儿子的心意,实在难以明言。”
六指琴魔一声长笑,道:“你不避开,为父也一样要弹奏,为父八龙天音,已然练到由心伤人的地步,你不避开,只要心无旁鹜,也未必会受伤的!”一面说,一面“铮铮铮”三声,八龙天音,重又响起。
黄心直的面上,突然之间现出了一个极是坚决的神色,道:“爹,你肯将八龙天音传我么?”
六指琴魔停止了弹奏,道:“当然。以你的轻功而论,学会了八龙天音,足可以纵横天下,再也没有敌手,除非是……”
六指琴魔讲到此处,众人尽皆心中一动,黄心直心地耿直,却未曾听出什么来,道:“除非怎样?”六指琴魔一笑,道:“等这些人死了,再和你说。”
黄心直又道:“爹,那八龙吟你给我看看可好么?”六指琴魔道:“自然可以。”一面说,一面便将八龙吟递了过去。
此际,七煞神君谭升,已然知道黄心直的心意,心中不禁大喜。
他本来还以为,六指琴魔未必见得肯将八龙吟交给黄心直的。
怎知六指琴魔,为人虽是奷恶之极,但是父子分别这么多年,本来早已当他死去了的儿子,突然之间,出现在眼前,心中自然高兴。
虽然,刚才黄心直一再阻他行事,心中不免恼怒,但是他却未疑心到自己的儿子,心意竟会和自己相去,如此之远。
黄心直双手微微发抖,将八龙吟接了过来,才一接了过来,身形飘处,疾如一缕轻烟一样,已然掠出了两三丈远近,六指琴魔骇然道:“孩子,你作什么?”
黄心直一言不发,脚步不停,一直向外,飘了开去。
六指琴魔心中之吃惊,实是难以言喻,他虽然擅“八龙天音”,但是八龙吟不在手中,却是难以施为,那八龙吟等于是他的性命,如今被黄心直带走,他心中怎能不吃惊。
当下大喝一声,道:“站住!”
可是黄心直却只是略停了一停,便又继续向外,飘了开去。
六指琴魔身形幌动,便追了上去,只见他们父子两人,已然越追越远。
此际,天色已然大明,旭日东升,照在众人的身上,众人如何做了一场噩梦一样,七煞神君谭升松了一口气,道:“各位,六指琴魔此去,只怕一二日内,绝不会回来的了!”
东力白道:“何以见得?”
谭升道:“黄心直的心意,我最是明白,也轻功如此之好,我们都未必追得上,何况是六指琴魔,至少将他引出千里之外,如何能够在数日之间回来。”
众人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东方白道:“我们各自运转真气,自行疗伤吧!”
众人尽皆点了点头,一时之间,重又寂然无声,各自以本身真气,疗治伤势。
到了第二天早上,几个一流高手,如东方白、谭升.赫青花.烈火祖师.水镜禅师.丘君素等人,已然恢复了三成的功力,足可行动自如。
他们站了起来,东方白和谭升两人将吕麟胸前的小箭拔去。又替他敷上了金创药。到当天晚上,有几人,终因伤重不治而死,算来,虽然一干高手,逃过了此劫,但死的人,却也占了一半。
七煞神君叹了一口气,道:“六指琴魔固然暂时被黄心直引开,但黄心直天性敦厚,必然会将天龙吟交还给他的,八龙天音的厉害,我们人人均已身受,如今我们的伤势想要完全复原,至少也得几个月,除了避他锋芒之外,实无他法!”
众人尽皆默然不语。水镜禅师在每一个死者的身旁,低声诵了几句佛号。众人便合力将已死的人,葬了起来,在他们的坟前,标明了姓名派别,算起来,又有几派,根本已经没有了高手,只怕从此以后,武林便已然没有这些派别了。
玉面神君东方白等到将死者埋妥之后,衣袖飘瓢,一言不发,便向外掠去,七煞神君忙道:“东方兄,你上哪去?”
玉面神君东方白一声悲啸,道:“天涯任飘泊,海角可流荡,谭兄,你只当我已然死在八龙天音之下便了!”谭升的心中,不禁大是伤感,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