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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舞神州-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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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记住了这四个字,一时却又不知道,这清水河界是属于哪一省的。他知道中国是分很多省份的,自己失宝是在“冀”省,这两三月来,算一算经过了“鲁”、“苏”三省。

现在却是不知道来到了哪一个省份了,好在这个对自己也没有什么重要。想着,就见有两个人,肩上挑着空的扁担,边唱边哼地向这边走过来,一眼看见了他,一起都停住脚步不走了!

笠原一鹤心知这是自己这一身衣服,把他二人给惊吓住了,当时却也不在乎。

他对着二人,学着中国的礼节,抱了一下拳,含笑道:“两位老哥请呀!”

二人闻声,又相互看了一眼,想必是听出他声音很怪,而感到惊奇。这时其中之一点了点头道:“你是观里的道士吧!”

笠原一鹤可也不大明白什么道士不道士的,就含糊点了一下头道:“不错,请问这是哪一省,什么地方?”

二人之中,有一人戴着破烂的瓜皮帽,红红的酒糟鼻子,说话之前先龀牙,他吸了一口气,道:“道爷,你可真是糊涂人家了,这是安徽省芜湖县,道爷,你要上哪去呀?”

笠原一鹤点了一下头,就抱了抱拳道:“再见!”

他说完话,足下就大步向前行去,再听得二人在身后小声说着话,其中之一道:“怪事,一个道人带这么多刀在身上干嘛呀?这年头可真是……”

笠原一鹤听在耳中,足下加快前行,并不回头。

来到中国这几个月来,他别的无从体会,却感觉到中国这个老大的帝国,这里的人民,都是如此善良;而且生性是那么的爱好和平。

这一点和日本比起来,却相差得太远了,在日本,人们对于械斗、凶杀已看惯了,并不以为奇;可是在中国,甚至于带一口刀,也会遭受到路人的奇怪和侧视。

他是一个生性倔强的武士,尽管来到了中国,却也并不愿意“入乡随俗”,所以至今日为止,他仍然穿着他的和服,甚至于连武士刀也不肯从身上取下来。

这情形为他招惹上了很多的麻烦,生了很多不必要的误会,可是他依然如此,并不为忤。

日出的时候,他已来到了芜湖城内的市街之上,这地方文风频盛,市街上出售纸墨的店铺甚多。

笠原一鹤此行主要察访的对象还是徐氏父女,徐女惊鸿一瞥地在荒野出现,自己已经见识过了;可是她父亲徐雷,自己却是从未见过。

听匡长青曾说过,此老武功出众,他女儿武功已经如此,更不要再说他了。想到此,这位日本的武士内心不禁更焦急了。

芜湖城内有一家“老松客栈”,气派古雅,颇有唐风,笠原一鹤住在这里,就好像在日本京都、名古屋等地住栈房一样。

他在旅客名簿上,留下了“日本武士·笠原一鹤”几个大字,这家店房内,不禁大为噪动,纷纷走到他窗前观望,都来看望一下这位来自异国的武士。

中国地方如此之大,要在这广大的人群里,去查访这么两个人,真好比“海底捞针”一样的。可是他并不是这么想,他认为自己总有机会遇见这两个人;而且一定能够把失物讨回。不过却不是眼前能办到的事。

当初足利将军曾有一封信,要自己面呈明朝天子,这封信却被涵一和尚索去了,笠原一鹤几次索讨,老和尚都告诉他时候不到,这封重要的信,他要暂时保管。

笠原一鹤走时匆忙,竟是忘了这回事,此刻想起来,不禁甚是懊丧!可是转念一想,涵一和尚那一身神鬼莫测的功夫,自己要去盗信,简直是妄想;而且涵一和尚所以不把这封重要的函件给自己,必定是有原因的,只是他又哪里能明白自己的心境!

涵一和尚是他父亲生平第一挚友至交,本是父辈人物,如今更有师徒之份,笠原在哪一方面来说,也不敢有所冲撞他,这件事实在棘手得很。

有了以上几点困难,他才决定暂时不去讨还那封呈给皇帝的信;可是他内心却有一个大胆的决定。

足利将军以十万火急的心情,派他到中国去完成这件使命,却未想到他竟会出此意外。在万般无奈之下,这位日本武士,不得不试着亲自去面谒中国的永乐皇帝!

这是他内心一个极为大胆的计划,因为,这位天国皇帝朱棣,自谋惠帝登基以后,对于本身的防范,可谓是严谨到了极点。尤其是近两年,妖妇唐赛儿作乱,平定之后,这位大明的天子,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小心防范着,庚子年特置“东厂”,网罗了天下不少的能人异士,号称为“锦衣卫”。这些“锦衣卫”也就是俗谓的“大内卫士”,其职责专门负责皇帝的安全,以及侦办一些有关宫内的案件。

此辈人物,其中固然很多是属于“沽名钓誉”之流,但是却也有很多,是武林中少见的能人异士。所以笠原一鹤要想独自探宫,面谒成祖,套一句俗话,那是谈何容易,笠原一鹤这种念头,不过是一个念头而已,真要实行起来,只怕是难以实现。

在“老松客栈”里,他停留了数日,又思他去!可是一个人倒霉的时候,真是什么事也都叫他遇上,这位年轻武士,正想备马北行的当儿,却忽然又病倒了。

这病来势不轻,不时发冷发热,笠原一鹤不得不在这家店内住了下来。

等到病好了,已是秋去冬来,雪花飘飘的日子。

笠原一鹤客地病倒,更感到悲伤寂寞,所幸店中的伙计,对他倒是不厌其烦地热心照料,嘘寒问暖,请医送茶,甚是亲切。

来时,他身边倒是带有极为充裕的银子,不愁花用,大病初愈,暂时他倒是不想走动了。

客房内生了一盆火,雪花簌籁地落下来,院子里的茶花、早梅,都开了,美得很。虽说是旅途客地,但是却别有一番幽雅的情趣。

笠原一鹤深邃的一双眸子,显得更深了,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的雪花,这位异国的游子,不禁想到了遥远的家乡,此刻,当然也该落雪了。他想到在日本,每逢这种落雪的季节之时,自己必定在雪原上纵驰划溜,其趣无穷;而今日,雪虽是同样的美,却早已失去了这份心情。

正当他睹景生情的当儿,他却看见对面的一间客房门打开了,一个身着棉衣十足的道学老先生走出来!

这人笠原一鹤早在七八天前,就发现他了,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客人,可是对方却对着他掀唇一笑,露出了几颗黄焦焦,被烟所熏的牙齿。

笠原一鹤只得点了点头,老人双手笼在袖内,弯腰笑道:“先生早啊,今天可真冷呀!”

当下含蓄地一笑道:“噢!还好,老人家是本地人么?”

这人听他答话,就眯着双眼,向窗前行来,走到了笠原一鹤近前,嘻嘻笑道:“小老儿是徽州人,先生你……是?”

说罢一双黄黄的眼珠,却在他身上转来转去,笠原一鹤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本地人!”

老人口中“哦”了一声,连连点着头,一只手却抬起来,捋着他唇下的几根长短不一的胡子。

笠原一鹤这时才看清了老者的面目,见他皮肤很黑,右腮之下,生有一个小小的黑痣,两道眉毛,几乎快要掉光了,黄焦焦的就像针也似的。一个大鼻子,却是又红又圆,十足的酒糟鼻。

他身上所穿的这件棉袄,也确实是相当旧了,袖肘的地方,布面已破,露出发黄的红棉,相当的里邋遢!

笠原一鹤倒是很同情他,问道:“老人家是做什么买卖发财?”

老人龀牙一笑,搓着一双黄茧的手道:“发财可是不敢当,不过将就着过日子罢了!”说着咳嗽了几声,又道:“小老儿在徽州城里,开有一家墨纸的店铺,专门是出售我们徽州的墨和笔,勉强地糊口过日子!”

笠原一鹤见他说话时,口内不停地吸着冷气,哧哧哈哈,像是不胜寒冷的模样,不忍心道:“老人家,外面寒冷,到屋里来说话吧!”

老头儿笑着缩了一下脖子,道:“好吧,正要拜访!”

笠原一鹤忙转过身来,把房门打开,不一会儿,老头儿就走了进来。

他搓着两只手,微微地弯着腰,一副酸儒的模样,进室之后,哈了一口气道:“这可就暖和多了!”

自从在大沽沙上失宝之后,笠原一鹤对于一切陌生人,都小心多了,只是此刻自己身无长物,并不怕别人再打自己什么主意!尤其是眼前这个酸腐的糟老头儿,他是绝对也没有想到会有什么不对劲!

这时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却由靴筒里抽出一根细长的旱烟杆儿,打着了火,猛吸了起来。

笠原一鹤为他倒了一杯茶,却见老头儿,一双微微发黄的眼珠子,到处看了一转;最后落在了矮几上那几把刀上。他笑了笑道:“还没请教贵姓?”

笠原一鹤忽然心中一动,就点了点头道:“我姓笠……”

老头儿抽了一口烟,在烟雾里连连眨动着细长的双眼,咳了一声,吐出了一口痰。

笠原一鹤这时却巴不得他赶快走了,二人相对无言了一刻,老头儿用烟袋杆子在棉鞋底上敲了几下,嘻嘻笑道:“在外面走动的人,尤其是年纪轻轻的,时时刻刻都要注意,这个年头坏人太多!”

笠原一鹤不由愕了一下,道:“老先生所指为何?”

老人家喷了一口烟,笑道:“没有什么!”说完又用烟袋杆子,指了一下笠原一鹤放在矮几上的三口刀,笑道:“我是看见了刀,想到你先生必定是一个练武的人!”

老头儿说了这句话,又喝了一口茶,把烟袋杆子往靴筒里一插,拱了一下手道:“打搅!打搅!”

说着就站了起来,笠原忙起身相送,走到了门口,笠原寒暄道:“老先生名下是……”

这位看来冬烘十足的老头儿笑了笑道:“我姓祝……”

笠原一鹤点了点头,说道:“祝老先生。”

老头儿这时已迈出门外,却又回头笑道:“笠先生在芜湖还要住多久?”

笠原一鹤已对老人留下了心,闻言摇了摇头道:“这个还没有一定!”

老头儿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一只手捞着棉袄的下摆,抖抖颤颤地,就走了。

笠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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