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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干?”
“我们是同门师兄妹。”沈小蝶道:“按照本门的规矩,同门不婚。”
“谁走下的规矩?”
“祖师爷。”
柳二呆不禁暗暗好笑,却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机智和口才,信口胡诌,居然有板有眼。
封二小姐瞟了柳二呆一眼,忽然脸上一红,显然有点动心。
但这种事不便启齿,也不好立刻点头。
沈小蝶不但极善词令,而且还会转弯抹角,搔向对方的痒处。
“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贪嘴,一听到有好吃的就禁不住馋涎欲滴,对了,你说你亲自下厨,准备弄些什么好菜?”
“到时再说。”
“会不会做红烧狮子头?”
“这算什么?只不过普通菜肴。”
“可惜你不请我。”沈小蝶砸了咂舌头道:“要不然真想尝尝你封二小姐的拿手绝活。”
“你这张嘴真会说话。”封二小姐笑了。
“怎么?莫非被我说动了?”
“好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封二小姐道:“我就多请一个客人。”
“佛面?”沈小蝶道:“谁是佛?”
“哦,对了,柳佛爷。”沈小蝶望了望柳二呆,咯咯一笑:“佛爷,起驾啦。”
“你……”柳二呆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想来想去想不透,沈小蝶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难道她真的要去铜雀别馆?
去干什么?莫非存心前去找岔?
“是的。”只听沈小蝶道:“花小侯爷正在铜雀别馆作客。柳二呆跟他有点过节,万—……”
“怕碰上了面?”
“他们倒是不怕。”沈小蝶道:“只不知你这作主人的有没有这份担当。”
“此话怎讲?”
“花小侯爷跟柳二呆就像一对斗公鸡,万一碰面之时,一言不合,引起火爆场面,一阵唏哩哗啦,说不定弄得血流五步。”
“你说得好可怕。”封二小姐笑笑,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你笑什么?”
“因为我不相信,铜雀别馆一向只是朝朝弦管,夜夜笙歌。从来没发生过火爆场面,更不会血流五步。”封二小姐道:“这种事不会有的……”
“为什么?”
“我爹绝不容许。”
“哦?”
“没有人会在铜雀别馆动武。”
“你也很会说话,这句话应该改一个字。”沈小蝶道:“没有人敢在铜雀别馆动武,对不对?”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据我所知,令尊封老爷子已于十年前封刀归隐,建造这座铜雀别馆,原是打算安享余年。”沈小蝶道:“莫非如今又有复出之意?”
“你怎么知道我爹已经封刀归隐?”
“这件事江湖传言已久。”
“十年以前,我爹正当盛年,怎么会有归隐的打算。”封二小姐道:“那不过是一句玩笑之话。”
“原来如此。”沈小蝶笑笑。
一个成名露脸的江湖人物,既然宣布封刀归隐,怎么会是玩笑之言?
这不是玩笑,简直十分可笑。
柳二呆总算听出了一点眉目,他估计这位铜雀别馆的主人当年封刀归隐,必是因于某种情势,而如今这种情势已改。
至于铜雀别馆,这名字更是深堪玩味。
汉代末年,曹孟德在洛水之滨建造了一座铜雀台,并在铜雀台中广置歌妓,以娱晚年。
古往今来,风云际会,该有多少英雄豪杰,这位铜雀别馆的主人居然模仿曹孟德。
莫非此人也有阿瞒遗风?
柳二呆本来无意前往铜雀别馆,此刻却渐渐引发了好奇之心,跃跃欲动。
他想见识见识,这位封老爷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
“怎么?柳二呆。”封二小姐道:“别摆架子啦,到底接不接受我的邀请?”
“改天吧!”柳二呆说。
他虽然已经动心,有意一探铜雀别馆,却不愿用这种方式。
“改天?要择个黄道吉日吗?”
“这倒不是。”
“是怕碰到了花小侯爷?”
“我……”
“你不愿碰到也可以。”封二小姐道:“花小侯爷是我爹的客人,你是我的客人,铜雀别馆占地甚广,我自己有座别院。”
“那好呀!”沈小蝶道:“我们就作你的客人。”
“但……”
“你说柳二呆是不是?他早就愿意啦。”沈小蝶咯咯一笑:“只是脸皮太薄,小生害羞……”
柳二呆皱了皱眉头,真的被她说红了脸。
沈小蝶却不理会,拉了拉他的衣角,转身会账,那胖掌柜连连打躬,却不肯收钱。
沈小蝶扔下一锭碎银,拉了柳二呆双双下楼。
她决心要作封二小姐的客人。
玉露湖绿水漾波,湖岸垂柳成荫。
曲栏回桥,一直通到湖心一处小岛,但见碧瓦红墙,楼阁隐隐,一阵风过,飘来阵阵荷香。
这是铜雀别馆。
黄昏时分,灯火通明,铜雀别馆的大厅里,正中摆着一张虎皮交椅。
一个满面红光,顾盼自雄,年约五十开外,披发垂肩的青袍人,大马金刀的端坐在交椅上。
他就是一柱擎天刀,封八百。
江湖风传,他这把刀已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刀锋之上似有鬼物,附上了精灵。
举刀一挥,百人授首,刀不血刃。
这些话虽然几近夸张,但刀不血刃却是真的,因为他杀人并不用刃,刀风所及,所向披靡。他早年出道,扬威江淮,据说在白虎滩千战,顿饭时光不到,力歼二十八人。
这二十八人就是淮南二十八宿。
一战成名,成为江淮之间坐地分赃的一号霸主。
因此而财富日多,良田日广,骡马成群,娇妻美妾,粉白黛绿,列屋而闲居。
财富何来?当然来的不明不白。
奇怪的是就在他睥睨四海,如日中天之时,忽然宣布封刀归隐,结果了十余年的江湖生涯。
他并没遭受挫败,怎么忽萌退志?
莫非是捞够了之后,打算享受一下人间清福?
江湖上有人大为诧异,猜测纷纭,也有人隐隐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因为这一年,四空先生忽然出现江淮之间。
有心人当然推敲出了封八百骤然归隐的原因,却也没有明显的证据。
因为四空先生一向隐恶扬善,更不喜欢瞎出风头。
而这封八百自从封刀归隐之后,果然足不出户,闭门谢客,但却改扮成了一头披肩长发。
这是什么原因?难道这样子很好看?
至少不够庄严气派。
纸毕竟包不住火,终于有人发现,原来他少了一只耳朵。
但发现的人不敢瞎说,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如今封八百显然隐忧已除,该是出头露脸的日子了;眉宇间又展现出埋没了十年的傲岸之色。
右首锦墩上坐的花小侯爷,下首还有个身着长衫的中年文士。
白凤子当然也在,但她居然没有座位。
她侍立在虎皮交椅一侧,伺承颜色,脑上还流露出甜甜的笑意。
“干爹。”她说:“你老人家早就该出山啦!”
难怪她没有座位,原来还有这层关系,一声干爹,娇滴滴的,清脆悦耳。
承欢膝下,正该是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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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狼狈为奸
她凭一个江湖上荒诞不经的故事,居然在栖霞山中神秘兮兮,搞得活灵活现,还一度冒充云裳公主,却只是人家一个干女儿。
不过这位幕后老者,也的确很硬。
“因为老夫当初把捏不定。”只听封八百道:“那四空一向闲云野鹤,谁知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干爹如今总该相信了吧?”
“这个么,”封八百沉吟了一下:“所以老夫要看看那幅遗留下来的草图。”
“干爹说的也是。”
“老夫行事,一向十分谨慎。”
“不过那四空的确已死。”白凤子道:“据柳二呆说,已经死去了五年三个月。”
“他怎么知道?”
“这个…”
“依本爵看来,这双男女的确令人犯疑。”花小侯爷忽然接口道:“尤其是那个书呆子,那支剑奇妙莫测,本爵险乎吃了大亏。”
他还算坦白,但最后这句话,多少还带点遮盖,他并非险乎吃了大亏,而是实实在在吃了大亏。
若是柳二呆存心杀他,哪里还有命在?
“花小侯也瞧不出他的路数吗?”封八百取消了他最后那个爷字。
“是的,本爵看不出。”
“凤儿呢?”封八百目光一转,落在白凤子身上:“你有什么发现?”
“干爹,我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功夫,但这呆子一直守口如瓶。”白凤子道:“有时候就像个哑巴。”
“他并不哑。”
“是的,他不哑,风儿只是比方。”
“老夫觉得他至少吐露了一宗人所不知的事,他知道那四空死了五年三个月。”封八百嘴角牵动了一下:“五年不说,这三个月亏他记得。”
姜还是老的辣,他抓住了一条重要线索。
“干爹是说……”
“你一向聪明伶俐。”封八百道:“怎么还不明白老夫的意思?”
“是,凤儿明白了。”
“你明白?”
“只是凤儿想不透。”白凤子眼珠滚动了几下:“若说他跟那四空有什么渊源,那幅草图应该在他身上,怎么反而会在沈家丫头手里?”
“你知道那沈家丫头是谁?”
“这个凤儿知道,她就是栖霞山别驾山庄,那个残废老婆子的入门弟子。”
“老婆子?”
“凤儿没见过,但猜想一定很老了。”
“就算是吧。”封八百道:“你知道她又是谁?”
“干爹好像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