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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不想杀人,就得死于刀斧之下。
而且会死的很惨。
八把长刀,八柄巨斧,稍一不慎,刀斧齐下,片刻间就会变成一滩肉泥。
柳二呆当然不愿等死。
忽然暴喝一声,一剑扫了过去。
当当当,剑光到处,削断了三把长刀,血光一冒,飞起一颗人头。
事到此时,他只好放手一干了。
忽然脑后金风破空,三柄巨斧乌光连闪,泼水般砍了下来。力沉劲猛,一晃而落。
其实这样的巨斧一柄已经足够,一斧劈下,连骨头都会剁得稀烂。
三斧齐下,无非增加威力,更有把握。
但柳二呆并非是根木头,只见他身形微闪,剑光猛的一旋,划了个大圆弧。
血光飞进,惨叫声中倒下了两个,吭当、吭当,掉落了两柄巨斧。
沈小蝶动如脱兔,细腕倏扬,一缕指风冲出,闷哼声中又倒下了一个。
接着,她身形一闪,闯入了帷幔。
她有时心细如发,有时也胆大如牛,明知帷幔中必有凶险,居然还敢硬闯了进去。
只声一声娇叱,兵刃相接,传出一片叮叮当当之声,一时金声大震。
几幅紫色的帷幔,登时无风自动。
柳二呆不敢心有旁鸷,只有全力应付这批刀斧手。
他一支剑轻松俐落,矫若游龙,片刻间一十六个刀斧手连死带伤,倒下了十三人。
这样一条豪华无比,气派十足的画舫,顿时弄的死尸成堆,血腥满舱。
剩下的三个黑衣大汉,两斧一刀,六只眼睛变成了血红,兀自奋勇不退。
世间上居然有这等不怕死的人。
柳二呆不禁大为惊讶,忽然心中一动,想起江湖传说中有种用药物控制的杀手,使其神经麻痹,冲锋陷阵,死而后已。
他暗忖:“莫非这些人……”想到此时,不禁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好在场中只剩下三个人,容易对付,当下长剑一收,指发如风。
一个回旋间,三名黑衣大汉应指而倒。
柳二呆长长吁了口气,突然发现帷幔中一阵兵刃相接之后,此刻已寂无声响。
他怔了怔,长剑一伸,撩开了帷幔一角,闪身而入。
原来这条画舫的花舱,占了整条船身的一半,用了几格紫帷幔分开来,成为前舱与后舱。
黯谈的星光透窗而入,但见一片零乱的器物,却不见一个人影。
沈小蝶那里去了?
不见了沈小蝶,也不见了白凤子,柳二呆正自惊疑不定,忽听轻轻一响,阴暗的角落里陡地寒光一闪,一条人影飞扑而来。
这人蓄势而动,显然是想给来人意外的奇袭。
人影细瘦,身法灵快,手中是柄短刃,破空生啸,有如飞身投林般来势火辣无比。
柳二呆脚下一滑,横跨了两步,大喝一声,翻腕劈出一掌。
掌风如萧,蓬蓬有声。
只见那人身子一斜,竟被震得倒飞而出,砰的一声,撞在一条横木上。
柳二呆睁目看去,赫然竟是凌三娘子。
这倒是宗怪事,他委实猜想不透,凌三娘子为何要如此拼命。
“是你?”
“不错,就是我。”凌三娘子显然受伤不轻,她伸手攀住横木,缓缓站了起来。
“你干嘛一再计算柳某人?”
“因为我恨你。”
“恨我?”柳二呆大感意外:“有这种事?你为什么恨我?”他觉得跟这女人素昧平生。
“我要报仇。”
“报仇?仇从何来?”
“我要替齐天鹏报仇。”凌三娘子云发散乱,双眼中冒出了火焰。
“哦,原来如此。”柳二呆不想多问,他估计这女人不是齐天鹏的外室,准是他的情妇,心想:“反正你也报不了仇。”
那知凌三娘子手中短匕一晃,七寸长的短刃忽然像扇形般展了开来。
原来这柄形如月牙的短刃,薄如棉纸,竟然是七柄短刃叠合而成,此刻短刃一张,竟像孔雀开屏。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细腕一扬,唰唰唰,但见寒星点点,直戳柳二呆七大要害。
这显然是尽其所有,孤注一掷。
柳二呆怎么也没想到,她手中一柄短刃,居然能一变为七,而且相距不过七八尺远近,扬手间刀风盈耳,不禁心头大骇。
他只有一支剑,要想万无一失应付七柄飞刃,并不是很有把握的事。
要想闪避,也为时已晚。
他只有冒另一种险,试试向来不轻用的“狮子吼”。
蓦地大喝一声,果然就像丛林中万兽之王一声震天价巨吼,一袭蓝衫突然鼓涨起来。
整座花舱一阵格格作响,拍搭、拍搭,短几上掉落了几只茶碗,跌成粉碎。
运气一震,威力竟然如此惊人。
劲气回荡,七柄飞刃都掉转了方位,支支斜飞,有的扎在横梁上,有的洞穿了板壁,有的余劲已衰,掉落在舱板上。
帷幔外忽然伸进一个脑袋,像是小侯爷花三变,吓了一跳,立刻缩了回去。
凌三娘子身倚横木,面如死灰。
一掷未能奏功,兵刃已失,她自知难以活命。
“我不会杀你。”柳二呆冷冷道:“你只告诉我,刚才那位沈姑娘……”
“死了。”凌三娘子咬了咬牙。
“你敢胡说?”
“纵然这时没死,”凌三娘子恨恨的道:“迟早总会死的。”
听这口气,沈小蝶当然没死。
柳二呆凝目望去,前面隐隐似有一条通道,想必可以穿出画舫的尾部,于是他再不理会凌三娘子,身形一动,奔向通道。
果然,出了花舱,又见满天星斗。
但仍然不见沈小蝶,只听一片兵刃相击之声打从甲板下面传了上来。
柳二呆纵目搜寻,发现左侧有个方形洞口。
洞口有座扶梯,直通底层,他紧了紧手中长剑,正待拾级而下,忽然,一条人影飞纵而出。
“你……”柳二呆大喜,原来正是沈小蝶。
“先看看这条船怎么了。”沈小蝶道:“我已砍断了八支长橹,弄断了主舵。”
原来她去到舱下,干了这许多大事。
船失掉了橹就不能划行,去掉了舵就把不稳方向,舵和橹是操纵一条船只重要的器具。
柳二呆望了望茫茫的江面,又仰观了下星斗,发现这条巨型画舫已在江心打横。
此刻江风劲厉,北斗星座之下,水天相接之间,隐隐出现了一条黑线。
显然,画舫已渐渐飘近北岸。
船已失去了操纵,只要风向不变,过不了多久,这条船就会靠拢岸边。
柳二呆不禁暗暗心喜,回过头来,忽然发现沈小蝶裙衫之间似有几道裂口,登时大吃一惊。
“你这是……”
“别大惊小怪,我并没受伤。”沈小蝶道:“遇上了这样的对手,凶险在所难免。”
“你是说白凤子。”
“是的,又狡黠,又狠毒。”沈小蝶道:“总算我运气好。”
运气好未必管用,技高一筹才是真的。
“她人呢?”
“吃了点小亏,躲起来了。”
“躲?躲得了么?”柳二呆忽然眉峰一皱:“先找东门丑……”
一语未了,船顶甲板上号角再起。
这类号角多半是用兽角或海螺作成,呜呜之声听起来不甚洪亮,但在辽阔江面上显然传送极远。
片刻之间,只见几条梭形快船出现在蒙蒙雾影中,冲波鼓浪而来。
船头分开两溜水花,眨眼已到近处。
沈小蝶仔细观察了一阵,忽然一拉柳二呆,双双跃上了舱顶。
两个人皆估不透是不是来了援手。
快船一共三艘,远远望去,每条船上只有五个人,一个掌舵,四人操桨,由于船身细长,只不过一叶扁舟,操纵起来十分灵活。
只见这三条快船绕着画舫兜了一圈,然后在高高翘起的船尾停了下来。
快船上只有操舟之人,看不出有什么厉害角色,并不像来了援手。
再说凭画舫上的白凤子、花小侯爷,无论武功机智,都是上上之选,还有什么更强的好手?
“莫非他们……”柳二足怔了一下。
“对了,他们打算弃船。”沈小蝶忽然灵机一动,叫道:“快,赶了上去。”说话之间,人已飞身而起。
柳二呆更快,一起一落,业已到了船尾。
但仍然迟了一步,只听水声哗哗,三条快船已在五六丈以外。
快船上人影幢幢,其中一条快船上传来东门丑的森森冷笑。
“柳二呆,你狠。”他叫道:“看看到底是你狠,还是老子狠,本座要叫你葬身火海……”
不说葬身鱼腹,却说葬身火海,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
忽听嗖的一声,飞来一支火箭,火光曳过夜空,充满油脂和硫磺的气味。
接着嗖嗖嗖,刹那间火箭如飞蝗而到。
时已二更,夜风愈劲,整条画舫之上已有多处着火,风助火势,延烧起来极快,但见火光熊熊,照得江水一片通红。
柳二呆虽然一向沉得住气,但事到此时,也不禁脸色微变。
沈小蝶却一声不响,钻入舱底,弄来了两条棉被。
她找了根绳索,扎住棉被,投入江水之中,晃动了几下,让棉被浸透,然后拉了起来。
“这干什么?”柳二呆问。
“万一火势迫近,至少可以用来扑上一扑。”沈小蝶道:“你瞧,北岸渐渐近了。”
原来夜风愈劲,画舫也飘行俞速,从雾影中望去,隐隐可见岸上的零星灯火。
可惜这条画舫一旦着火,烧起来十分吓人,只怕未到北岸,便已烧的精光。
两人先在船尾。然后移到舱顶。
但片刻间浓烟弥漫,越烧越凶,吞吐的火舌已从窗口冒了出来,整座花舱已摇摇欲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