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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这么想,你就错了,老实说我早就想离开那个家了,我爹对褚家忠心耿耿,我这个做女儿的,就得为他的忠心作任何牺牲,甚至包括牺牲自己的—辈子。”
“那种情形下离家,跟现在离家不一样。”
“谢谢你的好意,我——”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让姑娘离开。”
戴云珠凄然一笑:“按说,这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可是我不配——”
“姑娘——”
“真的,我自己知道,你多少也应该明白,我不配一一”
严四当然知道她何指,道:“姑娘,我不是计较什么?可是男女在一起,何必非私情不可——。”
“可是女儿家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一个她深爱的终身伴侣,厮守一生啊!”
“应该也有例外,我愿意视姑娘为粉红知己。”
“可是我跟你长久在一起,这又算什么呢?”
“姑娘,情之一事不能勉强,可也没办法阻拦,日后的情形怎么样,谁知道?”
戴云珠神情一震:“谢谢你。”
“我无意安慰姑娘,我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也绝对相信,可是我不配。”
“那咱们就姐弟,或者兄妹。”
“你让我真感动,可是你又能够照顾我多久,照顾我到什么时候?”
严四毅然道:“那怕是一生一世?”
戴云珠突然又哭了:“李郎,你何止让我感动,你简直让我……我恨,我恨造物弄人,也恨自己任人摆布,更恨为什么不早遇见你——”
“姑娘——”
戴云珠哭着摇头:“你还是让我走吧——”
严四正色道:“戴姑娘,你要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你就走,褚姑娘临死前是怎么说的,你又怎么能不听?”
戴云珠忽然痛哭,好伤心,片刻,她收泪住声,—方罗帕都能拧出水来了。
“好吧,我什么都不说了,就跟着你,可是,到了你不愿意让我跟的时候,你得告诉我:”
严四听得又是一阵心酸,忽然之间,他对戴云珠产生了无限怜惜。道:“你等着吧,到了那一天,我自会告诉你。”
戴云珠岂有听不懂这话的道理,她无限感激的看了严四一眼,低下了头,没说话。
严四也没说话,一时间这一带陷入了静寂之中,静得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半晌,还是戴云珠先说了话,话声轻轻的:“咱们上那儿去?”
是啊,总不能老在城墙根儿这棵大树下坐着。
严四缓缓道:“不急,咱们先办完一件事再找去处。”
“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儿,是“查缉营”统带的“签押房”。
有二个人在这儿,一个是“查缉营”的统带,一个是那位皇甫公子。
统带来回踱着步,皇甫公子则垂手恭立,还微微低着头,平日那跋扈、嚣张的神态全不知那儿去了。
第十七章
忽然,一声声传呼传了进来:“贝勒爷到,贝勒爷到!”
“查缉营”的统带忙停了步,神情一肃,然后一步跨出了“签押房”,就在门边垂手恭立。
皇甫公子头又低下去了些。
旋即,一阵轻捷步履声由远而近,“查缉营”的统带躬身低头。
一个颀长身影进了“签押房”,正是玉贝勒,统带跟了进来。
四大护卫留在了门外。
玉贝勒进“签押房”坐在统带的座位上,统带一旁伫立。皇甫公子忙趋前打扦:“见过贝勒爷!”
玉贝勒微一抬手。
“谢贝勒爷。”
皇甫公子站起来,退一步垂手哈腰。
“你有什么急事,非马上见我不可?”玉贝勒冷冷—句。
“回贝勒爷的话。”皇甫公子道:“草民有急要大事禀报。”
“说。”
“褚家女儿褚玉莲,跟褚家总管事戴南山之女戴云珠,窝藏叛逆李豪。”
统带神情一震,要说话。
玉贝勒毕竟是大人物,沉得住气:“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
“是。”
皇甫公子恭应一声,把他的所见、所知,一五一十详细禀报,倒是没添油加醋,可却把他乘机要挟的事省略了。
静静听毕,玉贝勒颜色不变,只扬了扬剑眉:“有这种事,是你亲眼所见。”
“回贝勒爷的活,是草民亲眼所见。”
“没有错。”
“回贝勒爷的话,要是有错,草民愿意领罚。”
“好,你禀报得好,我从‘查缉营’拨人给你,你去把褚家女儿跟戴南山的女儿给我抓来。”
“回贝勒爷的话,褚家女儿已经死了。”
统带一怔,也一震。
玉贝勒还是沉得住气:“怎么说,褚家女儿已经死了。”
“是的。”
“怎么死的?”
“用把匕首自绝死的。”
“那就抓戴南山的女儿。”
“回贝勒爷,戴南山那个女儿让叛逆李豪救走了。”
统带脸色一变。
玉贝勒仍然颜色不变:“那你来告什么状?”
“回贝勒爷的话,褚、戴二人教女无方——”
“皇甫华,人家一个女儿死了,一个女儿跟人跑了,你还要怎么样?”
皇甫华一怔:“贝勒爷——。”
“褚家跟你有什么仇,不过是褚家女儿不愿意嫁给你而已,就拿今天的事来说,你要挟不成,又来密告,是不是也很卑鄙了。”
统带忙躬身:“回禀贝勒爷,卑职不知道——”
“跟你没关系。”玉贝勒一抬手道。
统带一颗心总算落了下去,冷汗也没再冒了:“多谢贝勒爷 !”
皇甫华定过了神:“贝勒爷知道了——。”
“什么事瞒得了我!不妨告诉你,褚家已经早一步禀报我了。”
皇甫华脸上变了色:“这,这——”
“这什么,从今以后给我好好跟褚家联手当差办事,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是。”
“听清楚了么?”
皇甫华忙道:“听清楚了。”
“还有别的事么?”
“没有了。”
“那你可以走了。”
“走”,而不是“滚”,玉贝勒已经是相当客气了。
皇甫华如逢大赦,恭应声中施礼,然后急急退出“签押房”,一溜烟不见了。
皇甫华走了,统带忙哈腰:“贝勒爷,怪不得咱们搜不者那个叛逆,敢情——”
他话刚说到这儿,玉贝勒已冷然道:“派人给我缉拿这两个东西,只一发现,格杀勿论。”
这“格杀勿论”跟玉贝勒懔人的满脸杀机。听得,看得统带身躯为之一震,他忙低头躬身:“是!”
屋漏遭逢连夜雨,行船偏遇顶头风。
人要是到了倒楣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
这恐怕就是皇甫公子最好的写照了。
皇甫公子灰头土脸,狼狈的奔出了内城,狼狈的顺着大街往前走,心里越想越懊恼。
虽然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心里也不无庆幸,庆幸的是玉贝勒没对他怎么样,仍要他好好当差办事,足证玉贝勒还是很看重他皇甫华,看重他皇甫家,也就是看重他。
尽管庆幸,可是状没告成,到手的两个美娇娘飞了,心里还是很不是味儿。
心里已不是味儿,一眼瞥见前面不远处,有个人从一家客栈里出来,转身就拐进了客栈旁的一条胡同里。
有个人出客栈,拐进胡同,不算稀奇,来往的人多了。
稀奇的是,这个人虽然极力掩饰,可是还是让皇甫公子看出来了,她是戴云珠。
戴云珠怎么会在这儿。
他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看见了戴云珠,那个“叛逆”李豪应该不远了。
人那能老“背”?说不定到了转运的时候了,而且恐怕就从这一刻起。
皇甫华心头一阵猛跳,加快步履赶了过去。
到了那条胡同口,急忙拐了进去,快得像一阵风。
进胡同就看见了,前头那个戴云珠,低着头快步在前头疾走,胡同里没别人,只她一个。
是该转运了,她还没走“丢”。
皇甫华急忙跟了进去,加快脚步直追。
追是追,但既不敢追太快,也不敢追太近,是因为胡同里没别人,追得太快,太近,会让戴云珠发觉。
跟着、跟着,戴云珠又拐了弯儿,拐进了一条横着的小胡同里不见了。
皇甫华一急,他又加快脚步,还好,真是老天爷帮他,戴云珠仍然没有走“丢”,仍在横着的这条小胡同里快步往前走,仍然是低着头,仍然是头都不回。
这条小胡同更没人,更静,好极了。
皇甫华飞身掠了过去,人在半途就叫:“戴姑娘!”
戴云珠很自然的停步回身,皇甫华恰好也掠到近前,戴云珠看见是人了,不由一惊。
皇甫华阴笑:“没有想到吧,‘北京城’说大还真不大呀!”
戴云珠娇靥色变:“是么?”
皇甫华道:“你看呢?”
“那就要问你想干什么了?”
“很简单,告诉我那个李豪在那儿,然后你跟我走。”
“要我跟你走干什么?”
“你说呢?”
“最好你告诉我。”
“行,我跟褚老爷子说的话,永远算数。”
“你跟我们老爷子说过那么多话,我怎么知道是那一句?”
“就是我要玉莲跟你的事。”
“我们姑娘已经没有了。”
“不要紧,我好凑和,一个也行,其实,有你我已经很知足了。”
戴云珠脸色变了一变:“我还得先告诉你李豪在那儿,那才是要紧事儿,是不是?”
皇甫华一点头:“对。”
“你找他又要干什么?”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