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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连环-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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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声甫落,灯火立灭,遥闻窗性轻响,梁氏兄弟已越窗而出。

桑琼意外地听到这段谈话,大吃一惊,梁氏兄弟口气中,分明对自己落凤峡之行存有疑心,他们所称的“老巫婆”又是谁呢?

他一颗心突突狂跳,又是难过,又是惊诧,本想叫唤罗天奇与秀珠,转念又忖道:梁氏兄弟不过是私心太甚,相处之日过短,尚不够了解我的为人行事,这事如被帮中其他兄弟知道了,将来势将影响同门情谊。

想到这里,毅然放下茶壶,悄悄打开店门,闪身而出。

小镇街上沉寂如死,昏暗的下弦月斜挂天边,桑琼运聚目力,但见两条人影已经越过街角向镇外驰去,当下把心一横,拔步也向镇外飞奔。

疾奔数丈,他已感体内劲气流转,脚下远较先前快捷,在飞云寺散破的真气,果然能够提聚几分了,心里一喜,身法立时加快。

远远只见梁氏兄弟驰出镇外后,直向一栋竹林围绕的茅屋走去,那茅屋倚山而建,面对一列荒芜的梯田,地位偏僻。而且附近,没有邻舍,加上竹林掩遮,若非走到近处,很不容易发现,此时更黑沉沉宛如死地。

梁氏兄弟毫无顾忌,推门进入,转眼,屋中便透射出一片灯光。

桑琼略一沉吟,也壮着胆越过梯田,及至接近茅屋,才看出这栋茅屋共分两间,左边是一间卧房,房中一张简陋木床,床上躺着的大约就是茅屋主人,因被蒙脸,籁籁发抖,灯光却在另一间厅屋里。

桑琼屏息蹑足。轻轻欺近厅屋窗前,偷眼一望,不禁为之呆住了…··”

原来厅屋中一张竹榻上,仰面躺着的一个人,竟是那在落凤峡假冒猴族巫师的老妇。

只见那老妇除了胯间一片破布,全身赤裸,双手分缚在竹榻头上,两只脚赫然已然齐膝砍断,满身满脸,都是铁条烙过的火印,嘴角和腿膝下,一片血迹,人也早已奄奄一息,但却并未断气。

这时候,梁金豪正用一只火炉烧着铁条铁叉,梁金虎二脚踏在榻上,手边放着一盆冷水,沉声问道:“老巫婆,我劝你还是实说了的好,咱兄弟有的是绝活,尽够慢慢消遣你这老东酉的,你不怕皮肉受苦,咱兄弟也不嫌麻烦。”

那老妇目眶深陷,业已不成人形,干瘪的嘴唇不住蠕动,其声细如蚊蚋,哀求地道:

“求……求你们,让我死……了吧……我只求早死………求求你们……”

梁金虎嘿嘿冷笑道:“想死?哪有那样容易!你不说实话,就别想痛快一死。”

老妇道:“你们究竟想知道什么呢?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

梁金虎脸色一沉,道:“咱们不问旁的事,只问你落凤峡武库藏珍,被谁得去了?

说!”

老妇不觉泪水盈盈,呻吟道:“我早已实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武库藏珍,那幅图,原是假的……”

“呸!”

梁金虎没让她说完,狠狠碎了一口,骂道:“老巫婆!你他妈的还要嘴硬?既然没有武库藏珍,你这老东西犯得着打扮成野人巫婆模样混进落凤峡吗?”

老妇道厂‘我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梁金虎喝道:“奉谁的命?你说!”

桑琼心头一震,急忙凝神侧耳,想听听那老妇人怎么说?不料梁金豪却岔口道:“大哥,问她这些不关重要的话干什么?时间不多,咱们还是早些用刑,多叫她吃些苦头,一她自然就会实说了。”

说着,从炉中抽出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条,一反手,按在老妇左胸上。

一阵焦臭触鼻,那老妇惨叫了一声,登时昏厥厂过去。

梁金虎顺手取过水盆,兜头泼在老妇脸上,片刻之后,老妇悠然复苏,呻吟不绝。

梁金豪沉声又问:“你说藏珍秘图是假的,定然还有一份真图,那真图又在谁手里?”

老妇哀声道:“我的确不知道,我只是奉命潜进落凤峡唆使猥族野人杀害入峡寻宝的人,其他事情,真的一概不知……”

梁金豪冷哼道:“既然不知道,为什么又说图是假的?哼!看不出你这老东西倒硬不怕死。”

话声甫落,“嗤”地一声,另一根烧红铁叉,又上了老妇右胸,惨呼随起,老妇只痛得全身抽搐,刹时又昏死在竹榻上。

梁金虎浓眉微皱,低声道:“老二,手下轻一些,我看这老东西挺不住了。”

梁金豪笑道:“放心,我已先闭住了她心络脉三处穴道,只要不伤及心肺,皮肉之痛,决不碍事的。”

回头见盆中已无余水,于是取了水盆,径自往屋后取水去了。

桑琼至此已恍然领悟云岭双煞心猜疑,伪称老妇已死,实则偷偷将她藏在这茅屋中.私用酷刑逼问武库藏珍下落的底蕴。行径虽不可谅,'奇+书+网'天幸尚未将老妇弄死.有此活口,或许可资追查出一些有关“藏珍图”公案的实情。

他正盘算着应该如何现身,才不致使双煞过分受窘?突听梁金豪在茅屋后发出一声厉吼.高叫道:“‘大哥!有人到了!”

厅屋中梁金虎闻声一惊.翻手撤下肩后仙人掌,身体疾旋,向屋后扑去。

桑琼急忙快步绕过茅屋,掠目处,只见月光下人影倏起倏落,梁氏兄弟已和两名蒙面人杀得难解难分。

那两名蒙面人一式灰衣,面罩布巾,武动俱都不弱,长剑盘旋飞舞,紧紧缠住云岭双煞,看情形一时半刻,难判胜负。

桑琼突然心中一动,暗忖道:“趁此良机,我何不先将那老妇带回客栈去……”

谁知当他再绕回茅屋前面,推门人屋一看,竹榻上那重伤濒死的老妇人竟已不知去向了……

第十一章 各有说词

桑琼骇诧之下,转身撩起左边那间卧房门帘,探头一望着床上的人,竟连那茅屋主人也不见了。

他初以为或许是那茅屋主人不忍见梁氏兄弟酷刑逼供,偷偷将老妇救下带走了,急忙拔门奔出了屋外。

谁知找遍附近几处隐僻的地方,却未见那茅屋主人和老妇影踪,这才又开始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暗忖:一个安份的善良百姓,见了这种惊心动魄的江湖凶杀之事,吓也吓个半死了,哪敢涉身其中?再说,凭他一个种田的农民,纵有这份胆量,也决无这份身手,除非另有武林高手隐伏屋中。

心念及此,复又壮胆回到屋内,略一搜寻,果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卧室床下,赫然一具死尸,尸体余温犹在,断气尚不太久。

从死尸身上简朴粗质衣著推测,显见这才是茅屋真正的主人。

果真如此,那先前躲在床上,用被褥蒙着头脸的,必然是另一名贼党了,他可能是潜人茅屋意在救援老妇,因为梁氏兄弟突然来到,来不及溜走,才躲在床上假作簌簌发抖,云岭双煞一时大意,竟被他瞒过。

桑琼推断实情,不禁有些后悔,如果自己能早些现身喝止双煞,那老妇或许不致被同党救走。

但事已如此,徒悔无益,他估量云岭双煞的功力,脱身足可无虞,不欲再留,于是,二次抽身退出茅屋,仍循原路回客栈。

刚走到客栈附近,忽然瞥见一个身着黄衫的纤巧人影,正从客栈中飘身而出,低头向镇东急急争驰去。

桑琼为之眼中一亮,原来那黄衣人身法轻灵,驰行甚速,不仅身着黄衫,而且脸垂黄巾!无论身裁、装束、武功……都跟在宝觉庵中见过一面的“北宫黄燕”十分相似。

她怎会在这儿出现?

这念头飞快在桑琼脑中掠过,当下不远细想,连忙拔步便追。

前面黄衫人去势如电,片刻间便奔出数里,桑琼起步稍迟,真力也远逊那人,再加上他提足一口气,最多只能维持盏茶时间,必须不时歇下来调息,数里虽不太远,却无法一气追及,等到转出小镇东郊,早已不见那黄衫人的影子了。

桑琼迫不得已停下身来,举目四望,只见一片起伏山峦,无尽无止,附近看不到一户人家,迎面有条小河,宽约四丈,粼粼波纹,映着残月,也是那么静悄悄地。

正在迟疑不决,小河对岸忽然掠起一条人影,其疾如电,直向桑琼立身之处奔来。

这人举态颇显仓皇,举步迅捷,四丈多宽的河面,大袖一拂,便即飘身而过,正因他来得太快,桑琼欲避不及,索性负手屹立,、两下一对面,彼此都不禁微感一怔。

原来这人绸衫皮帽,手里拿着一支旱烟袋,竟是“神机堡”师爷莫金荣。

莫师爷遽见桑琼,仿佛甚感意外,身形一顿,闪着两只细小鼠目,向桑琼上下凝注片刻,然后咯咯干笑两声,拱手道:“幸会!幸会!老弟夜半踏月江边,负手临风,好高雅的意兴?”

桑琼也抱拳还礼,笑道:“想不到又在此地见到老前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莫师爷忽然眉头一皱,低声又道:“老弟已经从落凤峡回来了?”

桑琼刚点了点头,还没有开口,莫师爷已又舒眉一笑,径自抢着道:“绝地往返,竟然无恙,可喜可贺!老朽还有点急事,不克畅述,老弟倘有余暇随时请到青城龙溪盘桓几日,也容老朽略尽地主之谊。”

说完,也不待桑琼回答,双手一拱,干笑数声,大步飞驰而去。

他这般行色匆匆,倒引起桑琼无限猜疑,展顾之间,莫金荣已去得无影无踪,不禁耸耸肩,喃喃自语道:“奇怪!他这样深夜奔驰,神色仓皇,又是为了什么呢?……”

身后忽有人冷冷接口道:“有什么好奇怪的?神机堡鬼祟之物,本来就没有好东西。”

桑琼霍地旋身,不知何时江边已绰立一人,黄衫飘拂,正是自己追之不得的黄影人,也果然就是“北宫黄燕”。

他一时措手不及,十分窘迫,忙不迭斜退半步,双掌交错护住前胸。

黄燕目光炯炯逼视了他一眼,满含嘲笑地问道:“怎么?老远跟我来到这儿,却又怕我吃了你不成?”””

桑琼脸上一阵红,重重咳了一声,才板着睑道:“在下正要请教姑娘,半夜窥探客栈,意欲何为?”。

黄燕嗤地一笑,道:“那真是太巧了,你要找我,我也正要找你呢!”

桑琼一怔道:“姑娘找在下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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