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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琼长长嘘了一口气,道:“这倒还好……”
杜三娘道:“还好?险些把属下和伍大哥急死,她未留片话只字,突然不辞而去,亏咱们发觉得早,连夜命人分头查访,后来才知道她已经在瓜州附近渡过大江,雇了一辆篷车,沿运河北上徐州府去了。”
桑琼问道:“你们有没有追阻?”
杜三娘道:“属下得到消息,一直追到徐州,不想晚了一步,麦姑娘已折向西去,只得返庄跟伍大哥商议,伍大哥才叫我日夜兼程赶来给帮主送信。”
桑琼略作沉吟,又问道:“你们确知她携带两头雪狒同行,并且是由徐州转向西行了?”
杜三娘道:“这是属下亲自追赶得到的消息,不会错的。”
桑琼道:‘可知她是什么时候离开徐州府?”
杜三娘道:“距今约已七日。”
桑琼嗟叹道:“这么说,拦阻已经来不及了。”
接着,挺身立起,吩咐道:“你在这儿休息一天,然后持我手令前往巢湖,通知罗天奇和赵老当家立即撤围退回金陵,并且用飞鸽传书给神机堡,请莫老前辈加派高手北上长安,注意那轮载着两头雪佛的马车,假如发现,务必要留她下来,我随后就到欧阳玉儿诧问道:“桑哥哥,你怎知她会西去长安呢?”
桑琼叹道:“自从百丈峰第五魔宫之战以后,她跟路贞贞已成莫逆,两头雪拂亦即路贞贞所赠,在金陵的时候,她就好几次要往祁连魔宫寻路贞贞,都被我力劝而止,此次忽然携带雪拂西去,必然是出关远赴祁连魔宫了。”
欧阳玉儿道:“既然如此,索性大伙儿同往祁连走一趟,趁曹克武倾巢外出,魔宫空虚,不失为一次难得的机会。”
桑琼摇头道:‘咱们跟曹克武已定半年海心山之约,除非他首先破坏约定向咱们寻衅,半年之内,咱们不可食言背信,何况乘人之危,虽胜不武!
欧阳玉儿道:“假如阻拦不及,麦家姊姊进人了祁连魔宫,咱们也袖手不救么?”
桑琼道:“所以我急于赶去,但愿能在途中迫上她,劝她再忍耐半年……”
墨燕忽然正色岔口道:“桑公子,不是我直言无礼,你这种思想,未免太迂腐拘泥了些,尊诺守信,那得看是对什么人,像曹克武这种反复小人,大可不必太重信诺,他能倾巢偷袭咱们,难道咱们就不能以牙还牙么?”
桑琼肃然道:“姑娘此言,出之气愤则可,发自熟思则欠妥,这并非迂腐,也不是拘泥,正邪道魔之分,全在一个城字,假如我们跟曹克武一样言而无信,心存诡诈,岂不是也成了邪魔之流,我们还凭什么胜过他们?
墨燕面颊一红,讪讪道:“我们并不是故意失信,为了麦!”娘,只好采取不得已的手段。”
桑琼笑道:“得等到不得已的时候冉决定,但还有路可走,我们必须坚守住一字‘诚’字,古往今来,奸诈等纵然得逞于一时,最后仍难免归于失败,能吃亏的人,往往不会真正吃亏,这就是邪终不能胜正的道理。”
墨燕耸耸香肩,笑道:“我说不过你,只好替曹克式庆幸,算他运气好,碰上了桑公子……”
这时,紫燕也闻讯而至,桑琼将经过复述一遍,并吩咐何冲与李明都留在天寿宫协助纪浪,自己则准备即刻动身,单骑往追麦佳凤。
欧阳玉儿未等紫燕开口,便抢道道:‘大姐,我想跟桑哥哥一块儿去!”
紫燕微微一笑,却未置可否,转对桑琼道:“既然先后相差已有七日,公子认为还追得上吗?”
桑琼道:“她路途不熟,又带着两头雪拂,行上不便,也许还能追及。”
紫燕又问道:“追上她,公子自信能劝得她回头?”
桑琼毅然道:“我会尽力劝阻她。”
紫燕沉吟片刻,又道:“万一公子追不上她,或者追上了她,她却坚持不肯回头,那时公子准备怎么办?”
桑琼怔了一下,道:“那……我只有闯一趟阿儿汗宫,无论如何,我不能让她孤身人险。”。
紫燕正色道:“可是公子一身系武林安危,我们又怎放心让公子孤身涉险呢?”
桑琼苦笑道:“依姑娘的意思呢?”
紫燕道:“公子既已约定神机堡高手在长安碰头,我以为追阻麦姑娘亦应至长安为限,设若未能在长安之前追及,即请公子以天下武林为重,暂且返回再议良策,从使要去阿儿汗宫,也该大伙儿同往,不宜独自行动……”
桑琼道:“姑娘设想可谓周全,怕只怕时间不允许我们这般从容计议。”
紫燕道:“这也不难,我们在此恭候公子消息,假如二十日内未得音讯,立刻全宫出动赶往祁连应援,请公于转嘱西堡高手沿途传信,以便会合,公子以为如何?”
桑琼想了想,道:“好罢,我们就这样决定了,为时仓促,我想现在就动身……”
欧阳玉儿忙叫道:“桑哥哥……”
紫燕举手拦阻道:“五妹且忍耐二十日,公子要赶路,一个人方便些。”
桑琼感激地拱手作别,又宽慰了欧阳玉儿几句,在全宫人簇送之下,单骑驰离了天寿宫。
欧阳玉儿虽然泪水盈盈万般难舍,但她对大姐紫燕欧阳情素极敬重,不便选拗,只得送出十里依依而别。
由燕京西下,循大路应从潮阳直下开封府,或经邯郸南行渡河往郑州,再折而向西,但桑琼计算时日,为了追截麦佳凤,竟由高碑店改变了方向,准备跨越太行山,取道太原府直奔握关,前往长安。
这条路,恰好须由五台山麓穿过。
五台,也就是火灵官陈重的第三分官所在地,不过,陈童业已在石景山绝谷被炸得粉身碎骨,曹克武惨遭挫败,仅以身免,在桑琼心里,五台第三魔宫自然也等于土崩瓦解了。
谁知天下事往往出人意外,他越是抄捷径想快些赶路,偏偏竞出了事故。
这一次,桑琼正纵马奔驰于五台山麓,忽然乌云蔽空,雷电交作,转眼间,大雨倾盆而降,山野间一片迷蒙,豆粒般大小的雨珠,如注如织,直打得满地黄泥飞溅,水雾腾腾。
桑琼坐马和衣履尽皆湿透,纵目四顾,突见前面山麓边有一座颓败的山神庙,心里一喜,连忙催马奔了过去。
那山神庙虽不大,却喜屋瓦尚全,足可避雨暂歇,庙屋分为前后两间,前面一间是神殿,业已满布蛛网积尘,后面一间又分成一明一暗,大约是从前庙祝道士居所,墙顶竟还齐全,此外,旁边另有两间小屋,乃是厨房和堆积杂物的地方。
桑琼牵马进人荒庙,但见前殿污脏不堪,难以驻足,便牵着马转过后院,将马匹系在墙下,自己则挥雨进人那两间卧室内。
扫目打量,两间卧室倒颇干净,尤其令人满意的是,厨下还有一口不大破烂的铁锅,小房内更是放着两捆用剩的于柴。
桑琼见四下无人,大雨又一时半刻停不了,便将那破铁锅和两束干柴都搬进暗间里,打燃火折子,升起一堆火,然后解下衣衫,坐在房里烘烤湿衣。
不多久,外衣已经烤得差不多快干了,而暴雨犹未稍减,桑琼索性将内衣也脱下来准备暂时用外衫遮体,等内衣烘干之后再换穿过来。
嘿!天下就有这种巧事,他刚将底衫内裤除下,蓦闻一阵马蹄溅水之声,庙外又来了两人两骑。
来两个人还不要紧,偏巧又来的是两个女的,这一下,要了命了。
桑琼听得人马声响,顾不得湿的干的,三把两把先将外衣穿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收拾那水淋淋的内衣裤,外面两个女的已经进了庙门。
但闻一阵阵挥水跺脚,其中一个清脆的少女口音首先抱怨道:“真倒霉,这鬼天早不下雨迟不下雨,非等到人家走在荒野里,竟下得又猛又急,连个躲雨的地方也没有,看吧,里里外外全都湿了,怎么办?”
另一个微带娇慵的声音笑道:“怎么办?你问我,我还不是跟你一样成了落汤鸡,这只能怪我们的运气不好。”
这人语带磁声,听口音,像一位妇人。
那清脆的声音又道:“这许多姊妹,偏偏就我们两个倒霉,我只气不过那姓曹的,既然跟我们师父结盟,怎么连个迎接的人也不派,难道等着我们去拜见他?”
娇慵的声音又笑道:“这却怪不得人家,他怎想得到我们来得这样快。”
清脆语声道:“如此说来,倒怪我们不该来得太早了?”
娇慵语声道:“话也不是这般说法,老实说,师父他老人家早就有心进关逛逛了,应邀结盟,不过是个藉口而已,所以等不及就赶着南下,我俩算是马前先行,给姓曹的送个信,要他准备迎接。”
清脆语声道:“师父也真偏心,这种苦差事,干么不派师姐她们,定要我俩来?”
娇慵语声道:“小妹,你这又不懂了,师父他老人家派我俩报讯,原是含有深意的。”
清脆语声道:“什么深意?你倒说说看。”
娇慵语声道:“很简单,我们十二金钗中,只有你和我是‘天阴之体’,本门‘九阴神功’,也以我俩火候较深,这一次到中原来闯天下,不能再蹈当年覆辙,更不能叫姓曹的把我们阴山派看扁了,懂吗?”
两个女人在前殿谈论,桑琼在后屋却听得心头大震,寻了个壁缝,吵目一望,只见殿中并肩站着两个红衣女子,正向庙外不停地张望,似在估量大雨何时能停。
那两名红衣女子衣色装束完全相同,头束红绸布,身着短祆长裤,肩上各插双剑,腰间缠着一条三指定的金色腰带,带上扣着十二柄金光闪闪的长认左边一个年纪较大,约莫二十四五岁,纤腰丰臀,像个妇人,右首一个却只有十五六岁光景,这时正从头上解下绸巾,不住抹着脸颊上的雨水,满头乌油长发直披双肩,风姿竟美艳绝伦。
尤以两人衣衫都被雨水湿透,紧身贴肉,越衬得肌肤丰盈,分外撩人。
桑琼只看了一眼,心中狂跳,连忙扭过头去。
这倒并非他受不了那浮凸娇躯的诱惑,而是那两红衣女子腰际金色腰带,使他遭到了震惊。
刹那间,他想到一首已经多年没再听到的武林歌谣,那歌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