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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威胁成为现实之前——或许可以拯救我们。
“我不能说我做得对。”科达继续说,“我知道。我的行动可能会引发战争和毁灭。但我必须试一试。我相信我有能力扭转命运。无论对错,我不甘心让我的部族屈从于小先生那可怕的预言。”
科达目光落到我身上。“我没什么遗憾,”他说,“我冒了一次险,没有成功——这就是人生。我真正悲哀的是我不得不杀死盖伏纳·波尔。我不想杀戮,但是计划为先,我们整个部族的未来重于任何个人。实在不得已的话我还会杀死十几个盖伏纳·波尔——甚至一百个,如果这能保护其他人的生命。”
科达讲完了他的话,拒绝再做交代。王子们问他知不知道吸血魔王在哪儿,吸血魔在策划什么,他只是摇头。
王子们让大家提问题,可是没有一个吸血鬼出来向垮台的将军发问。
他们现在垂头丧气,似乎很羞愧。没人喜欢科达或赞成他的所作所为,但他们开始尊敬他,后悔方才对他的态度。
等了适当长的时间之后,帕里斯点头让台上的卫兵将科达带到王子们面前。当他站在那里时,帕里斯默想了几分钟,整理好思绪,然后开口说道:“你的话令我为难。我宁可你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叛徒,完全为了私利打算。那样我会心安理得地判你死刑,用不着犹豫。
“我相信你是出于善意。甚至可能正如你所说的,我们挫败了你的计划,就将注定败在吸血魔手中。要是达伦没有在山洞中碰到你的同伙,没有活着回来报信,也许反而好些。
“可是你被发现了,被揭露了,吸血魔被血腥镇压了。这些事实无法更改。即使我们希望更改。未来也许是凄惨的,但我们应当像吸血鬼那样,用坚定的勇气与意志去面对,这是我们的作风。
“我同情你,科达,”他继续说,“你做了你认为必须做的事,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为此你应该受到称赞。可是,你也把我们的法律和规矩置之度外,为此你必须受到惩罚。对于你的罪行只有一种合适的处罚,那是绝对的——死刑。”
大厅里同时发出一阵沉重的叹息。“如果我有权选择,”帕里斯说,“我会允许你像吸血鬼那样站着死,保持尊严。你不应该被绑起来,蒙着眼睛,被尖桩从背后钉穿,耻辱地死去。我会让你经受一系列严酷的考验,直到你体面地丧生。当你被全身火葬时,我会为你干一杯酒。
“然而,作为王子,我没有选择。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你背叛了我们,这个严酷的事实先于我个人的愿望。”帕里斯站起来,指着科达说,“我提议把他带到死亡厅,立即处决。尸体肢解之后火葬,使他的灵魂永远进不了天堂。”
停了一会儿,米卡·维尔·莱特站了起来,像帕里斯一样指着。“我不知道这是否公正,”他叹息道,“但我们必须遵守使部族延续的习俗。我同意启用死亡厅和耻辱的火葬。”
阿罗也站起来指着。“死亡厅。”他简单地说。
“有人要为叛徒说话吗?”帕里斯问。厅里鸦雀无声。“如果有谁反对的话,我们可能重新考虑这一判决。”他说。还是没人吭声。
我望着面前那个可怜的人影,想到了我刚上吸血鬼圣堡时他让我觉得多么亲切,待我像待朋友一样,跟我开玩笑,向我传授他的知识和处世经验。我记得他把埃娜·塞尔斯打下木板条,他向她伸出手去,当她不予理睬时,他脸上那受伤的表情。我记得他怎样救我的命,为我冒风险,为帮助我摆脱困境甚至差点坏了他的大事。如果不是科达·斯迈尔特,我就不会活着坐在这里。
我正要站起来为他说话,要求换一种不那么可怕的惩罚,这时盖伏纳的面孔突然在我脑海中闪过。我停下来想如果暮先生、塞巴或其他人妨碍了他的计划,他会怎么做。如果必要的话,他会把他们全部杀掉。他不会从中得到快乐,但他也不会畏缩。他会做他觉得必须做的事,就像任何真正的吸血鬼一样。
我坐了回去,痛苦地摇摇头,保持了沉默。这个问题太大了,不该由我来决定。科达一手造成了他自己的毁灭,他必须独自面对它。我为自己没有为他辩护而感到难受,但如果做了我会同样难受。
看到没有人会对王子们的判决提出异议。帕里斯朝台上的卫兵做了个手势,他们圈住科达,脱光了他的衣服。被剥去衣服和自尊时,科达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天花板。
然后,帕里斯捏起手指,蘸着原来藏在他宝座后面的一碗蛇血。在科达的胸口上画了一下。米卡和阿罗也依样做了,留下三个丑陋的红记号——是吸血鬼给予叛徒或可耻者的记号。
科达被画上记号之后,卫兵就把他带走了。没有人说话或出声。他一直低着头。但当他走过我身旁时我看到他脸上流着泪水。他孤单而害怕。我想安慰他,可是已经太晚了。不如让他快点过去。
这一回当他被带过吸血鬼们面前时,谁也没有嘲笑或动手伤害他。他走到敞开的门口时停了一会儿,等外面的吸血鬼让出一条路。然后他沿通道被带往了死亡厅。在那儿,他将被装在笼子里,蒙着眼睛,吊到尖桩坑上空,残酷而痛苦地处死了。这就是叛徒……我的朋友……科达·斯迈尔特的结局。
第二十一章
我没有去看科达被处死,也没留下来看对吸血魔的审判。我回屋去了,一直等到第二天夜里,埃娜·塞尔斯、盖伏纳·波尔和其他为保卫吸血鬼圣堡而牺牲者的葬礼开始。盖伏纳的尸体在战斗之后找到了。科达对看守说了地方,搜查队很快就找到了它,藏在吸血鬼圣堡下面的一个深缝里。
黑毛和另一只狼返回了狼群,它们是在战斗结束后不久悄悄走掉的,留下了死去的同伴。我都没有机会与它们告别和表示感谢。
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和狼群一起生活,就算王子们赦我不死,这似乎也不再可能。议会要结束了,狼也将散去,回到它们平时捕猎的地方。我也许再也见不到黑毛、鲁迪它们了。
我把审讯和葬礼之间的空闲用来写日记,我从来吸血鬼圣堡后一直没有碰过它。我读了以前的日记,然后记下从我离开怪物马戏团,跟暮先生一起出发上吸血鬼圣堡起遇到的所有事情。我沉浸在日记里,所以时间过得很快。我一般不喜欢写作——太像家庭作业,可是当我开始讲故事时,文字就自然地流了出来。我的笔只停了两次,那是我去吃饭,睡了一两个钟头。
我希望写日记能帮我理清思路,特别是关于科达的事儿,但我写完后还是跟开始时一样困惑。无论怎么看,我都觉得科达既是英雄又是坏蛋。如果他只居其一,事情就简单了,可是我不能给他贴标签。这问题太复杂了。
科达想要防止吸血鬼被毁灭,为了这个他背叛了他们。他这么做是邪恶的吗?保持高尚的作风而听凭他的部族灭亡是不是更坏呢?我们是否应该始终对朋友讲真话,无论后果如何?我觉得无法判断。半个我憎恨科达,认为他该杀。而另外半个我又记得他的善意和亲切,希望能有别的惩罚方式,不要处死他。
在我写完之前,暮先生来叫我和哈克特了。我已经把大部分故事都写了下来,但还剩一点,所以我把笔夹在笔记奉中间做记号。然后把本子放到一边,跟悲哀的吸血鬼一起去火葬厅向我们亲爱的朋友和同伴告别。
盖伏纳·波尔是第一个被火化的。因为他是第一个倒下的。他穿着一件朴素的白袍,躺在火化坑中的一个窄担架上,看上去很安详,闭着眼睛,棕色的短发梳得整整齐齐,嘴被护血使者处理成了微笑的样子。尽管我知道护血使者取走了盖伏纳的全部血液,以及大部分的内脏和脑子,我却一点也看不出他们那恐怖的手工。
我对暮先生讲起盖伏纳临终的话,但一讲就哭了起来。暮先生搂住我,任我在他怀里啜泣,一面安慰地拍着我。“你想走吗?”他问。
“不,”我抽噎着说,“我想留在这里。只是……很难受,你理解吗?”
“我理解。”暮先生说,从他自己的泪光中,我知道这是真话。
一大群人来为盖伏纳送行。通常只有好友或同事会参加葬礼。吸血鬼和人类不同——他们不喜欢许多人去吊唁。但盖伏纳人缘很好,并且是为救别人而死的,所以洞里站满了人。连帕里斯·斯基尔和阿罗也到了。米卡本来也会来的,但需要有人看守王子厅。
吸血鬼没有牧师。他们尽管有自己的神灵和信仰,却没有宗教组织。帕里斯作为在场最年长的吸血鬼主持了简短的仪式。“他名叫盖伏纳·波尔。”他念道,所有人跟着重复。“他死得光荣。”我们也跟着念。“愿他的灵魂到达天堂。”他说完了,我们再次重复他的祷词。两个卫兵点燃了盖伏纳身下的树枝,在他身上画了特殊的符号,然后退开了。
火焰不久便吞噬了将军的遗体。卫兵们干得很在行,火苗迅速蔓延。我以前从未看过火化。这次惊奇地发现它并没有我想像的那样令人难过。看着火焰包围着盖伏纳,我反倒有一种奇怪的安慰感。青烟升起,从洞顶的缝隙中钻出,仿佛是盖伏纳的灵魂离去了。
真高兴我来了,不过,当要从灰烬中拣出盖伏纳的骨骸、在坑边的钵子里研成粉末时,我们被带了出去,我很感激。我觉得我无法看着卫兵们做这件事。
埃娜·塞尔斯之前还有三个吸血鬼要火化。暮先生、哈克特和我在外面等时,塞巴·尼尔和弗内兹·布兰来了,瘸腿的军需官领着瞎眼的竞技大师。他们俩和我们打了招呼,停下来攀谈。他们抱歉没赶上盖伏纳的葬礼。
弗内兹在接受治疗,要换过眼上的绷带才能离开。
“眼睛怎么样?”暮先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