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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介绍的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当中,哪怕有一个像样点的,我也不会去别处找女孩子带回家啊!”
结果,尹女士被儿子的话说得无言以对,怎么到头来反倒全怪自己没有眼光啊?不过,眼看就要年过花甲的尹女士,怎么甘心输给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呢!于是贵妇人脸上勉强挤出僵硬的微笑,讽刺地说:
“你几个月来出去相亲的时候不停地往我脸上抹黑,真的是因为这个女孩吗?我还以为你是对余博士家的希真余情未了呢!”
余博士家的希真。突然听到这个本来已经可以忘记的名字,道营脸上的微笑一下子消失了。本来以为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的道营,在那一瞬间却有些失控,他很是茫然失措。
儿子的表情,让母亲也吓了一大跳。母亲这才意识到,原来直到现在,这个名字对儿子还是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我再问一次。你真的要跟那个女孩子,而不是跟希真交往?”
道营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对,妈。”
“真的?就算没有希真,你也能振作起来,好好过日子?”
“对。”
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尹女士无从知晓。不过至少儿子这么说了,好像从此可以忘记旧伤,好好过日子了。尹女士感到了深深的安慰,不由得高兴起来。虽说儿子的新对象她不怎么看得上眼,不过,能说出要给自己的儿子做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也就不算太差。就因为三顺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了下面一番话,尹女士就让她通过了。
——喜欢。喜欢到想把我做出来的最好吃的蛋糕最先与他分享。
尹女士暗想:先这么着吧。
“那好,先这么着吧。再怎么说,比起那个不顾你爱得死去活来,扔下你自己跑到国外去的没心没肝的女人,这丫头还算强一些。”
听了母亲的话,道营默默地笑了,并且用带笑的语气再次回答道:
“对。”
他回答得很坦然,很温和,也很空洞。
没想到的是,过了面试第一关,三顺却来到了厨房。今天是星期天,本是不用碰面粉的日子,可她现在又玩弄起面粉来了。雪白的面粉在三顺的手里变成了一个个面团,然后一个个面团又像变魔术般地变成了小鸡,小狗,中间顶着朵小花儿的戒指。
“喜欢吗?”三顺问道。
美珠没有说什么,只是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一个劲儿地点头。一旁的道营被美珠天使般的笑容打动了。美珠被三顺用面粉做的戒指给迷住了,突然发现叔叔来了,赶紧兴冲冲地朝道营扑了过去,像个小淑女一样伸出自己戴戒指的手让道营欣赏。很久没有看到小家伙笑得这么开心了,道营心里暗想这五千万花得值,他给了三顺一个满分的笑容。
三顺冰雪聪明,自然看出了道营笑容中的含义。
——你做得很好!行,这个月的利息就不用付了。
就在这其乐融融而又微妙的气氛中,美珠开始拽叔叔的裤腿,像是有所求。道营为难地看着侄女,终于答应了:“好!就答应你吧。”于是抱起美珠放到自己的肩上朝外面走去了。三顺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摘掉围裙,和道镇一起跟了出去。走过洋溢着温暖春光的走廊,他们来到了隐藏在大屋深处的一个小屋子。这间房子虽然在屋子的最里端,但是因为窗户很大,所以屋内采光很好,屋子里堆满了老唱片,有配套齐全的音响设备,还有一架钢琴。
道营坐到了钢琴前,两手交叉,把手指关节弄得咯咯作响,他转头问道:
“请点歌吧。”
道镇最先喊道:
“我先,我先,孝利的《10 minutes》!孝利的《10 minutes》!”
道营对弟弟的热情点歌听而不闻,而是笑着问美珠:
“我们美珠想听什么?”
“什么呀,哥哥,虽说美珠长得比我漂亮,你也太偏心了吧?是你自己说今天可以点歌的啊。”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偏心美珠。反正弹的人是我,我爱弹什么就弹什么。”
到目前为止,三顺还是无法相信坐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会弹钢琴。她就像是看外星人一样观察这家人的一言一行。没想到,几秒钟以后,道营细长的指尖真的弹出了响亮的音符。
悠扬的旋律与窗口照射进来的浅琥珀色的阳光交融在一起,跳起了华尔兹。从道营指尖滑落的优美的音符令三顺不由地感叹,她的耳边不知不觉响起了那个负心的闵贤宇最后说的话:
——当他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的时候,真的听到了来自心灵的声音,虽然他也不清楚那到底是钟声,还是钢琴键盘发出来的声音。
闵贤宇说他也无法知道那到底是钟声还是钢琴声。不过这一刻,在这个充满阳光的房间里,听着那个性格古怪的男人指尖下流淌着的美丽音符,三顺心想,贤宇所说的那种声音会不会是钢琴声呢?三顺不是被眼前这个用五千万买断了自己一年的星期天的男人迷住了,而是被他的琴声迷住了。她还是不太相信这琴声是这个性格古怪的男人弹奏出来的。
“我也想遇到能让我听到那种声音的人。”
三顺心想。就这样《Oh; My Darling Clementine》、 《Ballard pour Adeline》、 《Let it be》等旋律洋溢着,直到这一片祥和被道营的声音打破——他在试图叫醒靠在琴椅上打瞌睡的美珠。
“美珠啊,下面我们听最后一首曲子,然后美珠就跟奶奶去睡觉,好不好?”
“哈,真的就只弹给美珠听么?就算我没资格点歌吧,总得让三顺姐点一首吧?她可是几年来你第一次带回家的女朋友啊,怎么说也应该献上一首吧。”
道镇突然这么一说,三顺觉得挺尴尬,道营也是一样,看来他是不轻易为谁弹琴的。道营的表情一阵不自然,然后勉强对三顺说:
“有想听的曲子吗?”
道营不自然的表情弄得三顺也很不自在。虽然不自在,可是,或许是因为道营的琴声太有吸引力了,三顺想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了自己想听的曲子。
“《Over the rainbow》;行吗?”
因为前面道营已经弹过了《Oh; My Darling Clementine》和《Let it be》等曲子,三顺很自然地选了这首曲子,可是,就在听到曲名的一瞬间,本来表情就很不自然的道营的脸一下子僵硬了。
“什么嘛?自己说让人家点歌的。”
真是莫名其妙!男人突然掀下琴盖,表情僵硬的脸转向窗口,望着窗外金灿灿的阳光,一声不响。霎那间,本来早春的天气,在这个小房间里却一下子变成了深秋。
过了一会儿,男人用他那如同深秋的冰霜一样冷冷的嗓音说:
“只有这首曲子不行。”
不是不会弹,是不肯弹啊。其实弹不弹根本无所谓,不过道营那傲慢而奇怪的态度令三顺很不舒服,她噘着嘴反问道:
“为什么?”
“我忘了那首曲子怎么弹了。只有那首曲子不行,选首别的吧。”
三顺也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别人不能碰触的角落。她自己也是,每当有人寻根究底的问她为什么这么大了还没有男朋友,没有结婚的时候,她也烦得不得了。看来这个男人也有一个和这首曲子有关的秘密。不过,说是忘了怎么弹,这算什么理由,拿人当傻瓜呢,真让人窝火。所以三顺干脆故意耍赖,就像眼前的小女孩一样。
“可我就想听这首曲子。”
男人的表情变得更加僵硬了。三顺还在心里犹豫要不要给他点儿脸色看,却见道营已经坏坏地撇起了嘴角,那表情,正是相亲的时候要对相亲对象撒野之前的表情!我的妈呀!
三顺心想大事不妙,正准备喊“取消,我取消”,不过已经来不及了,道营的手已经触摸到了键盘。
——叮叮咚咚当当当,叮叮咚咚当。
这首曲子比他刚才弹过的披头士乐队的曲子要简单一百倍。是所有大韩民国的人都很熟悉的大众名曲,小学入学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听到的“学校铃声叮叮叮”。曲子很短,转眼间就结束了。道营站起来,笑着对不知所措的三顺说:
“我觉得这首曲子很适合你,你刚才耍赖的样子就像七岁的美珠一样。”
还没等三顺开口反驳,只听“嘡”的一声,道营已经盖上琴盖,抱着已经困得不行了的小侄女离开了房间。说再过两天就三十岁的女人像小孩子,这分明就是侮辱。反应快的女人早就作出反击了,可惜的是,三顺最欠缺的就是爆发力。道营早已经走了,这个五分钟之前还是温暖的春天的小房间,在瞬间变得比冰窟还要寒冷,冷得三顺直打冷战,道镇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觉得三顺真是可怜。
“大姐,这儿有《Over the rainbow》的唱片,我来放给你听,好不好?”
对三顺来说,这个家是陌生的。她现在可说是进退两难,她既不想跟着那个带自己来这里的男人走出房间,又不能自己一个人离开这里,于是索性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听道镇放的那首老歌。
Over the rainbow
彩虹之上
六十多年前,遥远的过去,那个梳着麻花辫,跟稻草人和胆小鬼狮子一起旅行的小姑娘柔软的声音萦绕着整个房间。
渺渺彩虹之上,
有个在摇篮曲中听到过的美丽地方。
在那儿,烦恼好似酸酸的柠檬汁,融化成一抹淡黄。
若要寻找我,我便在那遥遥的烟囱之上。
渺渺彩虹之上,
青鸟悠然飞翔,
载负着我的梦想。
而我却为何不能随风翱翔?
……
三顺最初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不懂歌词,对甜得发腻的旋律很是反感。后来明白了“为什么我却不能?”那句歌词以后,专门买了磁带,不停地听,直到带子听坏了为止。好久没有听过这首歌了,失恋后更是第一次听,听着听着,三顺不由得浮想联翩。
“对呀,为什么我不能?我还没有到三十岁,我有能力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只要少喝点儿酒,少吃点儿米肠,减肥也不成问题,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