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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特拥有一件铁路古董,是一节普尔门车厢,收藏在华盛顿他那间飞机库里。它过去曾是节豪华车厢,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著名的曼哈顿有限公司把它拖出了纽约。他断定这两节货车车厢是在1915年左右制造的。
他和洛伦登上几级临时楼梯,进了一扇开在一节车厢上的门。里面虽然陈旧,却很整洁。没有桌子,只有旁边摆了凳子的长柜台,从两节车厢的这一头一直廷伸到那一头。开放式的厨房位于柜台的另一侧,像是用在阳光下晒了几十年的旧木头所建造的。在堵上的画里,烟囱里喷出浓烟的早期火车头拖着载有旅客和货物的列车正穿过沙漠。一部自动点唱机上列出的曲目包括有四五十年代受人喜爱的流行音乐和蒸汽火车头声音。每听两段须付25分。
皮特把一个25分的硬币投入槽内,选了两首曲子。一首是弗兰克·卡尔所演奏的《甜蜜的罗兰娜》,另一首则是诺福克西部联营公司的蒸汽火车头鸣笛离开车站逐渐加速时的嘈杂声。
一个60出头、长着灰发和白胡子的男人正在掐拭橡木柜台。他抬起头来对皮特他们笑笑。蓝绿的眼睛里闪动着热情友好的光彩。“欢迎光临,朋友们。欢迎来到车厢餐馆。你们走了很远的路吧?”
“不远,”皮特回答说,一边向洛伦俏皮地笑了笑,“我们从塞多纳出发时比我原先所计划的要晚。”
“别怪我,”她傲慢地说,“你是个只有用肉欲才能唤醒的人。”
“要点什么?”柜台后面的那个人问。他穿着牛仔靴、斜纹布裤子和一件洗得泛白的花格子衬衫。
“你们的广告上说冰啤酒不错。”洛伦一边打开菜单一边答道。
“墨西哥的,还是本国的?”
“有没有可乐娜?”
“来杯可乐娜。你呢,先生?”
“你的桶里有什么酒?”皮特问。
“奥林匹亚、考斯和百威。”
“我要杯奥林匹亚。”
“要吃点什么吗?”柜台后的人问道。
“来点你们的牧豆辣椒堡,”洛伦说,“还有凉拌生菜丝。”
“我并不太饿,”皮特说,“我只要凉拌生菜丝。这地方是你的吗?”
“是我放弃采矿时从原来的主人那里买来的。”他把他们的啤酒放在柜台上,转向去摆弄炉子。
“这些火车车厢都是很有意义的铁路历史遗物。它们是被运到这儿来的,还是有铁路曾经经过这里呢?”
“事实上我们正坐在老铁路干线的旁边,”餐馆老板说,“从前铁路从尤马通到埃尔森特罗,后来卡车线路的兴起抢走了铁路的生意。1947年时,由于生意清淡,这条铁路干线便被废弃了。买下这两节车厢的老家伙是过去南太平洋公司的工程师。他和他的妻子把它们改造成餐馆和加油站。在州际主干道于北面贯通之后,我们这儿就没多少车经过了。”
这位酒吧服务生兼厨师看来好像在铁路铺到这里之前就已扎根在沙漠里了。他有张饱经风霜的脸,阅历丰富,脑子里又有上千个听来的故事,这些故事几乎多到可以按照戏剧、幽默和恐怖故事来分类。他的身上还有一股明显的成熟气质;表明他并不属于这个冷清的路边酒店,不属于这片人迹罕至的偏远沙漠。
有一瞬间,皮特觉得这位老厨师好像有点面熟。而后再一想,皮特推测这个人只是长得像某个他说不上来的人而已。“我敢打赌,你能讲出不少有关这片沙丘的有趣故事来。”他说。他只是想随便聊聊。
“这里埋着无数的白骨,是那些拓荒者和矿工的,他们企图在仲夏时穿过400公里的沙漠从尤马到伯利亚哥·斯普林斯去。”
“他们过了科罗拉多河就找不到水了吗?”洛伦问。
“一滴也没有,只有到了伯利亚哥之后才会有水。那是早在峡谷获得灌溉之前发生的事。那些人死了之后才知道,离他们尸体不到5米的地方就有水源。由于这个打击实在太大了,所以他们全都变成鬼魂在沙漠里出没。”
洛伦显得迷惑不解。“你能不能解释得更清楚点?”
“地表是没水的,”老人解释道,“但地下有整条的河,而且就像科罗拉多河那么宽,那么深。”
皮特非常好奇。“我从没听说过沙漠下面有大河的事。”
“有两条是确定存在的。其中有一条真的是条大河,从内华达内陆向南流进莫哈韦沙漠,然后折向西,在洛杉矶往南一点的地方流入太平洋。另一条在加利福尼亚的帝王峡谷底下向西流,然后蜿蜒向南,注入科特斯海。”
“你说这两条河的确存在,有什么证据吗?”洛伦问,“有人看见过吗?”
“流进太平洋的地下河,”厨师一边淮备着洛伦所点的辣椒堡一边说,“据说是一个寻找石油的工程师发现的。他宣称他探测到了这条河,并一直循着这条河穿过莫哈韦沙漠,直到在拉古纳海滩镇下面流进大海。至今没人能证实或否认他的说法。注入科特斯海的河则来自,一个古老的故事。讲的是一个探勘者发现了一个山洞,这山洞通向一个很深的洞穴,洞穴有条河流过。”
皮特心头一怔,耶格尔对绳结语的破译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个探勘者是怎么形容那条地下河的?”
餐馆老板没有转身,继续面对着炉子说话,“他叫利·亨特,很可能是个富有创造力的说谎家。但他再三地发誓说,1942年时,他在离这儿不远的多姆堡山中发现了一个山洞。他从洞口进去,穿过了一连串的洞穴;深入到地下两公里处,最后来到一条流过一个大峡谷的地下河岸边。亨利宣称他就是在峡谷那里找到大量砂金的。”
“我觉得这简直是电影的情节。”洛伦怀疑地说。
老板转过身来,在空中挥了挥铲子。“检验结果证实,亨特从地下峡谷中所带回来的砂金每吨价值3000美元。要是你还记得那时一盎司的金子价值20元65分的话,就会知道这种砂金是多么值钱了。”
“亨特后来有没有再到峡谷的地下河那里去过?”皮特问。
“他是想去,但一支浩浩荡荡的拾荒队跟着他回到山里,人人都想得到‘金子河’的一部分——那时人们就是这么叫它的。他失去了理智,引爆了离洞口约100公尺处的一段通道,结果却炸塌了半座山。亨特和那些跟在他后面去的人都没能挖开那些被炸下来的山石,也没有找到另一个通向山内部的洞口。”
“用今天的采矿技术,”皮特说,“重新挖开通道应该是可行的。”
“当然,要是你愿意花上大约200万美元的话,”厨师哼了一声,“但目前为止没人愿意把那么多的钱押在一个也许是纯属无聊的故事上。”他停住话头,把盛着辣椒堡、凉拌生菜丝的盘子放到柜台上,然后盛了杯啤酒,绕过柜台,坐到了皮特身边的凳子上。“人们传说,老亨特又设法钻到了山里面,但再也没出来过。炸山洞之后他就不见了,没有人再看见过他。据说他找到了另一条进去的路,死在里面了。有些人相信沙漠地下深处有条流过峡谷的大河,但多数人认为那只是又一个关于沙漠的荒诞传说。”
“的确有这种事情,”皮特说,“几年前我在一次探险中就曾发现了一条地下溪流。”
“在西南大沙漠里吗?”厨师问道。
“不,在撒哈拉。它从一家废料处理厂的下面流过,把污染物带进了尼月河,又带进了大西洋,造成了红潮的扩散。”
“在这里北边的莫哈韦河于地表流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之后便流进了地下。没人能肯定地说出它的尽头在哪里。”
洛伦一边咬着辣椒堡,一边问:“你好像相当肯定亨特所发现的河是流进得科特斯海的。你怎么知道它不是在加利福尼亚州流进太平洋了呢?”
“这可以亨特的背包和饮食用具为证。他把这些东西丢在洞里,6个月之后人们发现这些东西漂到了加利福尼亚湾的一片海滩上。”
“你不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吗?背包和餐具可能属于任何人。为什么人们一定要相信那是他的呢?”洛伦问厨师,好像她正坐在国会调查委员会席上一样。
“我猜是因为那上面印有他的名字。”
这个出乎预料的障碍挡不住洛伦,她轻易地绕了开去。“他的东西在加利福尼亚湾里可以有更多种符合逻辑的解释。可能是有人捡到或从亨特那里偷来这些东西之后,把它们丢在那里的,更有可能是他根本就没死在洞里,是他自己从船上把它们扔下去的。”
“这些东西的确有可能是他自己把它们丢在海里的,”厨师承认说,“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又怎么解释其他的尸体呢?”
皮特看着他。“什么尸体?”
“在科科帕湖里失踪的渔夫,”厨师压低声音说,好像怕人偷听一样,“还有两个在撒旦深渊里失踪的潜水夫。人们发现他们的尸体漂到了海湾里。”
“于是沙漠电讯又发布了两个荒诞的故事。”洛伦毫无表情地评论道。
厨师举起了右手。“以上帝之名,这是真的。你可以去警察局查询这些事情。”
“那个湖和撒旦深渊在哪里?”皮特问。
“渔夫失踪的那个科科帕湖在尤马东南面。撒旦深渊是在墨西哥梅尔山脉的北面山脚下。你可以从亨特所说的山脉画条直线,这条直线穿过科科帕湖和撒旦深渊,一直通到科特斯海。”
洛伦继续盘问道:“谁能说他们不是在海湾里打鱼、潜水的时候淹死的呢?”
“渔夫和他妻子在湖上待了大半天,后来她想回露营区准备晚饭,于是他摇船把她送上岸之后便又继续在湖里捕鱼。一个小时之后她来找他时只看见翻过来的船,三周后一个滑水者发现他的尸体漂在离湖150公里的海湾里。”
“我倒比较相信可能是他妻子杀了他,然后把尸体扔在海里,又散布谣言说他被吸进了一股地下水流,以此来摆脱人们对她的怀疑。”
“潜水夫又是怎么一回事?”皮特询问道。
“没什么可说的。他们潜下撒旦深渊,就再也没浮出来过。那是个因地层裂缝所造成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