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天,端起了一碗毒药,自言自语地说:“我受了骗,也骗了佛,骗了人,最终骗了自己。康熙皇帝太厉害了,和他打仗是最大的错误!我后悔极了……”说罢,将毒药一饮而尽。这年噶尔丹53 岁。
康熙皇帝在看了桑结甲措的密奏以后,半天没有说话。对于桑结的回察,他并不满意,但这位第巴的态度还算说得过去,眼中毕竟还有朝廷。他又深谋远虑了一番,觉得目的已基本达到,还是以冷静处置、宽厚对待为好,因为第巴是五世达赖亲自选派的主事人,而蒙藏各部又都尊奉达赖;准噶尔刚刚平定,内地的局势还未完全稳定下来,如果对桑结甲措追究过严,非治罪不可的话,恐怕会引起边地的不安。还是各自找个台阶下吧,何不顺水推舟,答应他的恳求,暂时了结这段公案呢?于是朱笔一挥,写了一个“允”字。这使桑结甲措度过了一次很大的危机。
尼玛塘回到拉萨,直接跑到布达拉宫来找桑结甲措。桑结正在写他的新著《白琉璃释疑答疑》 ,已经写了一百多条问答。尼玛塘不等通报就进了桑结的书房,桑结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消息不坏,特意拿出日喀则仁布县出产的黄色玉石碗来,斟上酥油茶,让他边喝边汇报。
桑结甲措心上的石头总算落了地,顿时有了攀谈的兴致。虽然紧接着有许多重大的事情要办,比如怎样安排六世达赖的坐床,何时将五世达赖的遗体葬人灵塔,有没有可能建立一支归自己指挥的强大的军队来抗衡和硕特部留驻在西藏的八个旗的兵力,等等,但此刻不妨先轻松一下。
“你觉得康熙皇帝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问尼玛塘。“挺和善的。当然,我是说对我,在我去拜见他的时候,皇上竟然在行宫的二门屈驾相迎……”
“那不是对你,”桑结打断了他的话,“那是对整个的西藏,对达赖喇嘛在蒙古各部的影响。看来,他是很懂得在什么时候发怒,在什么时候微笑的。了不起呀!〃
“对对!他确实是柔和起来像云朵,厉害起来像钢刀。有两件事我是在这次头一回听到的,正好能说明皇上的脾气。”
“噢?说说看。”桑结把手稿推向一边,对尼玛塘所说的两件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件事是康熙十三年,吴三桂又对清朝来了个反戈一击,在云南发兵起事。康熙皇帝派了大军向云南进攻。当时,伟大的五世给皇上写了封信替吴三桂求情。”
“这我知道,那是一件很容易得罪皇帝的事情。信我是看过的,上面说:吴三桂若是投降了,就饶恕他;若是坚决抵抗,就割让他一块地方罢兵算了。皇帝没有答应。”桑结说着,不禁又回忆起自小就受到五世宠爱与信任的情景。
“后来,皇帝的大兵围了云南,吴三桂的儿子吴世播曾经给五世写过一封密信,你知道吗?”尼玛塘神秘地说,好像现在还怕人听到似的。
“啊?这个我可没有听说!连五世自己也从未提起过。”
“那当然,因为密信在送来的路上被官军截获了,送到了皇帝的手中。”
“什么内容?”桑结急忙问。
“问题就在内容上。信中说,他们把云南的中甸、维西两地割送给西藏;西藏呢,派兵去帮他攻击皇帝。”
“真有此事?〃
“一点不假!〃
“怎么皇帝没有追究过呢?〃
“皇帝看了这封密信以后,既没有怀疑,也没有生气,只是笑了一笑,把它丢在了一边。真是柔和的性子,好脾气。”
桑结甲措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庆幸五世达赖也像他一样度过了眼前发生的危机。停了一会儿,他又问:“第二件事呢?我很愿意知道。”
“刚刚发生不久。”尼玛塘眉飞色舞起来,“去年六月,皇帝在蒙古草原打败了噶尔丹,本想继续追击,可是粮食不够用了,一时运不上来。收兵回去吧,又怕暴露了真情,路上遭到袭击。皇帝灵机一动,噶尔丹的代表格垒沽英不是就在军中吗?于是把他召进大帐,对他说:‘现在放你回去,对你的主子说,叫他快来投降。朕在这里等你,限七十天前来回报,过了期限,联就继续进兵。”; “真有智谋啊!! ”桑结赞叹地说。
“您听啊。正在这个时候,主管衣食的官员进来了,他叫达都虎,也没看看皇帝跟前站的是什么人,就照实地启奏说:‘军中的米就要光了。’皇帝大发雷霆:‘达都虎蛊惑军心,推出斩了!朕就是吃雪也要穷追,誓不回军!’等把格垒沽英打发走,还派人随着监视了20 里,你猜怎么着?皇帝这才下令:班师回朝!〃
桑结甲措点着头,又摇着头说:“不好对付啊!他的智勇之光犹如日月,我们的智勇之光只似星星……”
尼玛塘扫兴地住了嘴。
桑结甲措又陷在了忧虑之中。他知道自己和皇帝的关系、和固始汗的子孙们的关系都很难处好,因为他对他们缺乏五世达赖那种感情。他们对五世是有恩情的,是皇帝给了五世隆重的礼遇,给了他空前荣耀的封号;是固始汗派兵镇压了黄教的敌手,帮他建立了噶丹颇章(① 噶丹颇章,西藏地方政权机构的名称。) 政权。而自己呢?不但和他们之间无恩可言,而且积了不小的怨。好在他的身上有一副刺不进的金甲,那就是将要坐床的达赖六世!谁的手中有达赖,谁就能牢牢掌握住西藏的大权。
入秋季节,在门隅地区,一切开过花的植物都过早地成熟了自己的果实。阿旺嘉措和仁增汪姆的爱情也过早地成熟了。这一天,天气格外晴朗,也特别炎热。阿旺嘉措褪下上身的外衣,把两只袖子交叉地系在腰间,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改桑的小店。
改桑和仁增汪姆照例像迎接亲人和招待贵客一样地请他坐下,位子的拥挤正显示出他们的热乎。
仁增汪姆发现阿旺嘉措今天的神情不同往常,说不上是严肃还是兴奋,就问:“你是要来说什么事吧?〃
“你猜对了。我要跟阿妈改桑和你商量一件大事。”
“大概是和她有关吧?”改桑指着外甥女。
仁增汪姆扭了一下身子,用袖口捂住半个脸,眼睛忽闪了几下,低一下了头。
“是……是这个意思。”阿旺嘉措严肃地说,“今天早上,师傅告诉我说,我学习了六年,已经期满了。您知道,我是个没有了父母的人,可是在我出生的地方还有间小房子,也有伯伯那森,哥哥刚祖那样的好朋友。那里的气候、风景,比这里还要好些。你们如果不嫌弃我,不嫌弃那个小村子,又觉得这小店也不容易再开下去的话,就请搬去吧。种地、放牧、砍柴… … 我都会干得好的。你们如果舍不得这里,我也可以留下。从今以后,我们就成为一家人,行吗?”阿旺嘉措的眼睛里射出期待的光芒。他是诚恳的。
“好孩子!这可真是一件大事!”改桑既高兴又犹豫,如果要离开这座小店,有多少事情要办啊。对她来说,不亚于要搬一座山,移一条河。虽说从错那到邹坚林路程不算远,对于要携带许多什物的一个少年和两个女人来说,也是一次了不起的出征。不过随上他去倒也应该,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他懂得留恋自己出生的地点;记得自己幼年的朋友,更难得的是他看得出这座小店确实不容易再开下去,该想个长久之计。是呀,自己已经老了,仁增汪姆也大了,总是要出嫁的。自己晚年的凄惨是可想而知的。现在,佛爷赐福,给她送来了一个这么好的少年,将来不就是她的儿子吗?想到这里,她流泪了。这是母亲的泪,幸福的泪!哭了一阵,她才对阿旺嘉措说:“我和仁增汪姆,全靠你了!我还能有什么话说呢?走,还是留,当然都行…… 不过,让我再想想好吗?仁增汪姆,你说话呀,你说呢?〃
仁增汪姆只是点着头。在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支红教喇嘛结婚的队伍,新娘已经是她自己了。
突然,外面街上发生了骚乱。马蹄声、吃喝声、奔跑声响成一片,阵阵尘土在阳光下飞腾起来,扑进了店门。人们的面孔不停地闪过,充满了惊恐和好奇。
他们三个一起走到门口,急忙向街上张望。啧啧!有喇嘛,有当地的官员,有尾随的儿童,还有此地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那么多威武的士兵。这支并不整齐的队伍,没有谁显出凶恶的样子,只是东张西望地,像在寻找着什么。
在错那,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场面,看热闹的人也空前地多。但是谁也说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旺嘉措在穿袈裟的人当中发现了他的一位经师,他闪出门去,紧追了几步,在经师的背后小声地问:“师傅,怎么回事?
〃阿!您在这里?”经师猛一回头,同时高兴地叫了起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阿旺嘉措,就朝着那些骑马的人喊道:“他在这里!他在这里!〃
所有的喇嘛、官员、士兵以及看热闹的人群,都向着经师跑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旺嘉措完全莫名其妙了,他意识到怕是有什么灾祸要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或者有什么意外的重大误会牵连了自己。但他并没有恐惧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犯下任何罪过。
“找的就是您!是第巴亲自下的命令啊!”经师说。
“我?第巴?”阿旺嘉措迷惑极了,“第巴找我干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听说您有佛缘,要您去受戒。”经师笑着说,“大喜事啊!快去吧。”
一个士兵牵来了一匹空着鞍子的枣红色大马,几个喇嘛和官员客气地请阿旺嘉措骑上。阿旺嘉措迟疑着,不肯上马。
“不要害怕。我们是第巴派来保护您的。”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说。
阿旺嘉措回头寻找仁增汪姆和改桑,看见她们母女两个正钻过人群朝他这边挤过来。她们被士兵拦挡在外围,发疯似地往前冲着,一个士兵举起鞭子威吓。
“不要动手!”阿旺嘉措朝那个士兵喊着,“那是我的阿妈和阿佳。”
士兵收起鞭子,歉意地后退了几步。
“先去休息,明天就要启程到拉萨去了。家人如还有话说,今晚请他们到宗政府来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