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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澮二州相继陷没,关中震骇,乃手敕曰:“贼势如此,难与争锋,宜弃河东
之地,谨守关西而已。”太宗上表曰:“太原王业所基,国之根本,河东殷实,
京邑所资。若举而弃之,臣窃愤恨。愿假精兵三万,必能平殄武周,克复汾、晋。”
高祖于是悉发关中兵以益之,又幸长春宫亲送太宗。二年十一月,太宗率众趣龙
门关,履冰而渡之,进屯柏壁,与贼将宋金刚相持。寻而永安王孝基败于夏县,
于筠、独孤怀恩、唐俭并为贼将寻相、尉迟敬德所执,将还澮州。太宗遣殷开山、
秦叔宝邀之于美良川,大破之,相等仅以身免,悉虏其众,复归柏壁。于是诸将
咸请战,太宗曰:“金刚悬军千里,深入吾地,精兵骁将,皆在于此。武周据太
原,专倚金刚以为捍。士卒虽众,内实空虚,意在速战。我坚营蓄锐以挫其锋,
粮尽计穷,自当遁走。”
三年二月,金刚竟以众馁而遁,太宗追之至介州。金刚列阵,南北七里,以
拒官军。太宗遣总管李世勣、程咬金、秦叔宝当其北,翟长孙、秦武通当其南。
诸军战小却,为贼所乘。太宗率精骑击之,冲其阵后,贼众大败,追奔数十里。
敬德、相率众八千来降,还令敬德督之,与军营相参。屈突通惧其为变,骤以为
请。太宗曰:“昔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并能毕命,今委任敬德,又何疑也。”
于是刘武周奔于突厥,并、汾悉复旧地。诏就军加拜益州道行台尚书令。
七月,总率诸军攻王世充于洛邑,师次谷州。世充率精兵三万阵于慈涧,太
宗以轻骑挑之。时众寡不敌,陷于重围,左右咸惧。太宗命左右先归,独留后殿。
世充骁将单雄信数百骑夹道来逼,交抢竞进,太宗几为所败。太宗左右射之,无
不应弦而倒,获其大将燕颀。世充乃拔慈涧之镇归于东都。太宗遣行军总管史万
宝自宜阳南据龙门,刘德威自太行东围河内,王君廓自洛口断贼粮道。又遣黄君
汉夜从孝水河中下舟师袭回洛城,克之。黄河已南,莫不响应,城堡相次来降。
大军进屯邙山。九月,太宗以五百骑先观战地,卒与世充万余人相遇,会战,复
破之,斩首三千余级,获大将陈智略,世充仅以身免。其所署筠州总管杨庆遣使
请降,遣李世勣率师出轘辕道安抚其众。荥、汴、洧、豫九州相继来降。世充遂
求救于窦建德。
四年二月,又进屯青城宫。营垒未立,世充众二万自方诸门临谷水而阵。太
宗以精骑阵于北邙山,令屈突通率步卒五千渡水以击之,因诫通曰:“待兵交即
放烟,吾当率骑军南下。”兵才接,太宗以骑冲之,挺身先进,与通表里相应。
贼众殊死战,散而复合者数焉。自辰及午,贼众始退。纵兵乘之,俘斩八千人,
于是进营城下。世充不敢复出,但婴城自守,以待建德之援。太宗遣诸军掘堑,
匝布长围以守之。吴王杜伏威遣其将陈正通、徐召宗率精兵二千来会于军所。伪
郑州司马沈悦以武牢降,将军王君廓应之,擒其伪荆王王行本。会窦建德以兵十
余万来援世充,至于酸枣。萧瑀、屈突通、封德彝皆以腹背受敌,恐非万全,请
退师谷州以观之。太宗曰:“世充粮尽,内外离心,我当不劳攻击,坐收其敝。
建德新破孟海公,将骄卒惰,吾当进据武牢,扼其襟要。贼若冒险与我争锋,破
之必矣。如其不战,旬日间世充当自溃。若不速进,贼入武牢,诸城新附,必不
能守。二贼并力,将若之何?”通又请解围就险以候其变,太宗不许。于是留通
辅齐王元吉以围世充,亲率步骑三千五百人趣武牢。
建德自荥阳西上,筑垒于板渚,太宗屯武牢,相持二十余日。谍者曰:“建
德伺官军刍尽,候牧马于河北,因将袭武牢。”太宗知其谋,遂牧马河北以诱之。
诘朝,建德果悉众而至,陈兵氾水,世充将郭士衡阵于其南,绵互数里,鼓噪,
诸将大惧。太宗将数骑升高丘以望之,谓诸将曰:“贼起山东,未见大敌。今度
险而嚣,是无政令;逼城而阵,有轻我心。我按兵不出,彼乃气衰,阵久卒饥,
必将自退,追而击之,无往不克。吾与公等约,必以午时后破之。”建德列阵,
自辰至午,兵士饥倦,皆坐列,又争饮水,逡巡敛退。太宗曰:“可击矣!”亲
率轻骑追而诱之,众继至。建德回师而阵,未及整列,太宗先登击之,所向皆靡。
俄而众军合战,嚣尘四起。太宗率史大奈、程咬金、秦叔宝、宇文歆等挥幡而入,
直突出其阵后,张我旗帜。贼顾见之,大溃。追奔三十里,斩首三千余级,虏其
众五万,生擒建德于阵。太宗数之曰:“我以干戈问罪,本在王世充,得失存亡,
不预汝事,何故越境,犯我兵锋?”建德股栗而言曰:“今若不来,恐劳远取。”
高祖闻而大悦,手诏曰;“隋氏分崩,崤函隔绝。两雄合势,一朝清荡。兵既克
捷,更无死伤。无愧为臣,不忧其父,并汝功也。”乃将建德至东都城下。世充
惧,率其官属二千余人诣军门请降,山东悉平。太宗入据宫城,令萧瑀、窦轨等
封守府库,一无所取,令记室房玄龄收隋图籍。于是诛其同恶段达等五十余人,
枉被囚禁者悉释之,非罪诛戮者祭而诔之。大飨将士,班赐有差。高祖令尚书左
仆射裴寂劳于军中。
六月,凯旋。太宗亲披黄金甲,阵铁马一万骑,甲士三万人,前后部鼓吹,
俘二伪主及隋氏器物辇辂献于太庙。高祖大悦,行饮至礼以享焉。高祖以自古旧
官不称殊功,乃别表徽号,用旌勋德。
十月,加号天策上将、陕东道大行台,位在王公上。增邑二万户,通前三万
户。赐金辂一乘,衮冕之服,玉璧一双,黄金六千斤,前后部鼓吹及九部之乐,
班剑四十人。于时海内渐平,太宗乃锐意经籍,开文学馆以待四方之士。行台司
勋郎中杜如晦等十有八人为学士,每更直阁下,降以温颜,与之讨论经义,或夜
分而罢。未几,窦建德旧将刘黑闼举兵反,据洺州。
十二月,太宗总戎东讨。五年正月,进军肥乡,分兵绝其粮道,相持两月。
黑闼窘急求战,率步骑二万,南渡洺水,晨压官军。太宗亲率精骑,击其马军,
破之,乘胜蹂其步卒,贼大溃,斩首万余级。先是,太宗遣堰洺水上流使浅,令
黑闼得渡。及战,乃令决堰,水大至,深丈余,贼徒既败,赴水者皆溺死焉。黑
闼与二百余骑北走突厥,悉虏其众,河北平。时徐圆朗阻兵徐、兖,太宗回师讨
平之,于是河、济、江、淮诸郡邑皆平。十月,加左右十二卫大将军。
七年秋,突厥颉利、突利二可汗自原州入寇,侵扰关中。有说高祖云:“只
为府藏子女在京师,故突厥来,若烧却长安而不都,则胡寇自止。”高祖乃遣中
书侍郎宇文士及行山南可居之地,即欲移都。萧瑀等皆以为非,然终不敢犯颜正
谏。太宗独曰:“霍去病,汉廷之将帅耳,犹且志灭匈奴。臣忝备藩维,尚使胡
尘不息,遂令陛下议欲迁都,此臣之责也。幸乞听臣一申微效,取彼颉利。若一
两年间不系其颈,徐建移都之策,臣当不敢复言”。高祖怒,仍遣太宗将三十余
骑行刬。还日,固奏必不可移都,高祖遂止。八年,加中书令。
九年,皇太子建成、齐王元吉谋害太宗。六月四日,太宗率长孙无忌、尉迟
敬德、房玄龄、杜如晦、宇文士及、高士廉、侯君集、程知节、秦叔宝、段志玄、
屈突通、张士贵等于玄武门诛之。甲子,立为皇太子,庶政皆断决。太宗乃纵禁
苑所养鹰犬,并停诸方所进珍异,政尚简肃,天下大悦。又令百官各上封事,备
陈安人理国之要。己巳,令曰:“依礼,二名不偏讳。近代已来,两字兼避,废
阙已多,率意而行,有违经典。其官号、人名、公私文籍,有‘世民’两字不连
续者,并不须讳。”罢幽州大都督府。辛未,废陕东道大行台,置洛州都督府,
废益州道行台,置益州大都督府。壬午,幽州大都督庐江王瑗谋逆,废为庶人。
乙酉,罢天策府。七月壬辰,太子左庶子高士廉为侍中,右庶子房玄龄为中书令,
尚书右仆射萧瑀为尚书左仆射,吏部尚书杨恭仁为雍州牧,太子左庶子长孙无忌
为吏部尚书,右庶子杜如晦为兵部尚书,太子詹事宇文士及为中书令,封德彝为
尚书右仆射。
八月癸亥,高祖传位于皇太子,太宗即位于东宫显德殿。遣司空、魏国公裴
寂柴告于南郊。大赦天下。武德元年以来责情流配者并放还。文武官五品已上先
无爵者赐爵一级,六品已下加勋一转。天下给复一年。癸酉,放掖庭宫女三千余
人。甲戌,突厥颉利、突利寇泾州。乙亥,突厥进寇武功,京师戒严。丙子,立
妃长孙氏为皇后。己卯,突厥寇高陵。辛巳,行军总管尉迟敬德与突厥战于泾阳,
大破之,斩首千余级。癸未,突厥颉利至于渭水便桥之北,遣其酋帅执失思力入
朝为觇,自张形势,太宗命囚之。亲出玄武门,驰六骑幸渭水上,与颉利隔津而
语,责以负约。俄而众军继至,颉利见军容既盛,又知思力就拘,由是大惧,遂
请和,诏许焉。即日还宫。乙酉,又幸便桥,与颉利刑白马设盟,突厥引退。九
月丙戌,颉利献马三千匹、羊万口,帝不受,令颉利归所掠中国户口。丁未,引
诸卫骑兵统将等习射于显德殿庭,谓将军已下曰:“自古突厥与中国更有盛衰。
若轩辕善用五兵,即能北逐獯鬻;周宣驱驰方、召,亦能制胜太原。至汉、晋之
君,逮于隋代,不使兵士素习干戈,突厥来侵,莫能抗御,致遗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