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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转身就走,周渔喊一声:站住!
中山疑惑地回过头,看见周渔的神情是惶惑的,甚至有一丝惊恐。他慢慢走回去,在周渔的膝旁跪下来,感到无比辛酸:——干吗让我爱上你,我这是没事找事——周渔摸了摸他的头发,说,爱一个人难道是那么难受的事情吗?你爱我,应该感到幸福,就像我爱陈清。
当然,死人总是没有错误的。中山说,只要我活着,是永远也比不上他了。
中山,你这种话让我听了很难受,知道吗?
那你让我怎么办?离开你?还是这样无休止地干耗下去?
周渔奇怪地看他,你把爱情说成是干耗?我就烦你不懂爱,你把我刚刚培养的好心情又弄糟了,你怎么能把爱情说成干耗?我和陈清分居两地,那也是干耗?你什么也不懂,所以你别怪我,中山!我永远也不会跟你结婚。……中山愣在那里,难耐的沉默过后,中山说,周渔,别吵了,我们喝点酒吧。
服务生把订的菜和酒送进了房间,有龙虾、象拔蚌、生牡蛎,还有法国干红。
周渔说,是我们的告别宴吧?
中山叹了口气,这口气好像是从他的脚底慢慢升上来的:周渔,没人会抛弃你,除了他,陈清。总有一天,我也要用死来抛弃你,干杯!
周渔觉得那酒液像一只手慢慢探进她的身体,抓住了她的心。她记得她和陈清也喝过一次干红,不过没那么贵。周渔决定辞职后去了一趟三明,当她赶到陈清住处后,他似乎刚刚睡醒。陈清对周渔的突然到来十分吃惊,问她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周渔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省钱罢了。陈清愣了一下,低声说,我没说有什么意思。当晚,他们喝了张裕干红。
这天晚上他们破天荒没有做爱。陈清不同意她辞职,周渔很伤心。她伤心的不是陈清不同意她辞职,而是陈清好像根本没在意她的苦心,便急着反对,他不像那种不细腻的男人。陈清缓过神来之后才向周渔解释:我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在一起我隔三差五往省城跑干吗?周渔气就消了。陈清说,我工作好不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只要你好,就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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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渔感激地看着陈清。
陈清道,再说,我习惯了两地跑,我还喜欢上了这浪漫的爱情之旅呢。说着他笑了。
周渔也笑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忧虑:陈清,你这样跑我很感动,可是我——我真的有点害怕——我有点害怕了,这样跑下去——陈清问,你害怕什么?
周渔一下子没有说话。陈清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害怕?——什么?怕失去我?
还是我失去你……
周渔连忙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难道我这样来回跑——还让人不放心?陈清说,我们一定非得在一起吗?
周渔皱着眉问:难道你不喜欢在一起?
陈清答道,难道非得在一起?——他低下头,又说,我这样来回跑,你还说我不想在一起。
他们又喝了点酒。不过那天晚上没有做爱。此后陈清没再提调往省城或者周渔辞职的事。周渔觉得有一种感觉在慢慢生长:像一根草,本来长在地上,有一天突然被风吹离,据说吹到另一地落下后,仍会成为种子生长起来。但什么时候落地什么时候生长,周渔一点把握也没有,幸福的周渔好像渐渐变成了一个忧郁的周渔。
陈清在周渔再次来三明后发现了她的忧郁。那天晚上刮台风,暴雨将至。周渔缩在陈清怀里,两人紧紧依偎。望着窗外的暴雨,陈清说,从小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在暴雨时躺在被窝里更舒服。周渔问,为什么呢?陈清想了想,说,更显得温暖呀。
周渔说,我看是因为害怕。
害怕?陈清奇怪地问,谁害怕?
你呗。周渔说。这时一记响雷,窗外好像有人的喊叫声。周渔说,有人在喊你吧?陈清说,没有,雷声把你的耳朵炸糊涂了。他拉上被子把两人盖住。在电闪雷鸣中,周渔品尝了自从他们相遇以来最甜蜜的一次做爱。
大雨过后,周渔看见陈清睡着了。以前做爱后陈清从来没有独自先睡过,他不是那种男人。周渔定定地看着他,渐渐也感到疲劳。正当她似乎要沉入梦乡时,窗户玻璃上好像印着一个女人苍白的脸。周渔惊叫一声,陈清一下子坐起来,周渔说窗户外有人,陈清一看,什么也没有。你今天怎么啦?陈清道。不知道。周渔用手捂住胸口:我胸闷得慌。
这是天气的原因。陈清下床穿靴子。
你要干吗?周渔问,不要离开我。
陈清穿衣服:我去配电房看一下。雨这么大,我得看看线路。
周渔穿衣服:那我也去!
陈清笑了:我一会儿就回来——配电房有什么好看的。
不,我一定要去。
陈清把她揽在怀里,看她的眼睛:周渔,你真的那么爱我?唉,你真的爱我。
陈清看着又渐渐加大的骤雨说,其实我更喜欢在暴雨中相偎的感觉。
为什么?周渔说,我倒希望平和的生活。
因为暴雨中抱在一起那种感觉更真实,更实在。陈清说,你还是别去了吧。
他们走入了风雨。他们果然在雨中紧紧拥抱着前行。雷电大作,风把雨吹斜了。
到了配电房门口,陈清说,你在门口等着。周渔喘着气说,陈清,我们回去吧,我胸口痛得很。
陈清笑了:来都来了,我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说着他向配电房走去,周渔的心一阵绞痛。陈清站在配电房门口还回了一下头,一记闪电突然来临,白光照亮了陈清的脸。他突然变成了一个白胡子老头那样的脸,周渔从未见过这张脸。白白的陈清向周渔笑了一笑,挥挥手进了配电房。但他一踏进配电房的积水中就扑倒在地。
陈清被抬出来的时候,半边身子是黑的。电线掉进了配电房的水里,陈清是触电而死的,他的耳根处也是黑的,像被人抽打过。三天的守灵中,周渔没掉一滴眼泪,倒是穗子端着爸爸的遗像一直哭。周渔没哭,陈清打网球的相片不像遗像,周渔哭不出来。她一点也没觉得陈清走了。倒是寿衣穿在他身上让周渔感到怪异,特别是棉球塞在陈清的耳眼里让她不舒服,还有没鞋底的简易寿鞋穿在一个威猛的男人脚上,那种感觉极其怪异。
三天后,陈清火化掉了。他成为一罐子灰后,周渔才放声痛哭出来。她不理解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刚刚还会表达爱情的人,会突然变成一把灰。周渔泪水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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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周渔一直是这样,到骨灰盒下葬之后,周渔已经淹没在哭泣的河中。刚刚止住哭,稍稍一点刺激就又把她抛入河里。她好像哭上了瘾。小华劝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你哭人哭不回来,你自己也要哭死过去。周渔说,不哭就想死,一哭就好了。
小华叹道,这样看,哭倒是一种幸福了,我就没有一个能让我这样哭的人,还真想有一个。
周渔叫了一辆出租车上了山,趴在陈清的墓前哭了。不知哭了多久,天渐渐暗了,身上渐渐冷了。周渔望着偌大而寂寥的墓园,想,要是能来当一个守墓人,多好。
一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大束花。是中山,那个出租车司机。
他望着她,眼里浸着忧伤。看来,这种东西是能传染的,起码,这个男人被征服了。
其实,我很想做你和陈清做的事。中山呷了一口酒说,别看我一开车大老粗,我挺爱幻想。
谁都能幻想,但各不一样。周渔说,一个人如果在备受摧残之后还能幻想,那么这个理想是真的。
什么意思!
如果你真想听,我就告诉你。看来不告诉你也不行了。周渔的脸被酒烧红了,看上去她陷入迷茫。你想知道我和陈清为什么那么相爱吗?这不是无缘无故的。知道为什么吗?你知道爱情是什么?是责任吗?不是,是关心吗?也不是,爱情就是爱情,是感觉。老实说,陈清不算是一个在生活上很体贴的男人,他连自己的生活都料理不清楚。他惟一做的事就是两地跑,这就足够了,有几个男人肯这样跑?他这样在爱我,所以我爱他。我为他买衣服,从内衣到外套、鞋子到袜子整套行头都是我给他买的,我喜欢这样打扮我所爱的男人。只要我在场,他的领带总是我系的。
我帮他做完这些事,然后他就吻我。我想这就是爱情。我不需要别人为我做事,我需要的是爱,是那种很容易就让我能感觉到的爱,我喜欢那种把爱都表达出来的男人。如果这爱是隐藏的,我就会疑惑,就会害怕,就会怀疑这爱可能是没有的,我已经没有能力去发现它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十一岁那年,我和母亲终于调到父亲所在的矿山。他们分居已经十几年了。我的姐姐和父亲在矿山住,我和妈妈在坡下乡住,妈妈是小学教师。他们俩分居时还好,一调到一起就不停地吵。我姐姐长得像父亲,我长得像母亲,父母吵了两三年,我也慢慢长大了。
搬到矿山后,我发现父亲好像不怎么喜欢我,我的零用钱都是母亲给我的,父亲脾气不好,爱喝酒,一喝醉就把我叫到跟前,悄悄问我母亲在坡下教书时跟什么男人来往。我说没有,他不相信,骂我是母亲的跟屁虫,说他再也不会给我零用钱了。我感到委屈,我真的没看见母亲有别的男人,可是他不相信。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直接去问母亲,这是他们之间的事。
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父亲越来越少跟我说话了,却常常在打量我。他的眼神是很奇怪的,哀哀的有点可怜的那种。有一天,妈妈带姐姐去姥姥家,我在洗澡,让父亲再提一桶热水来。父亲把热水提到门口,突然把门打开,我尖叫起来。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发出过这样的尖叫。父亲直直地看着我,说,我来替你洗,孩子。我哆嗦着,父亲说,你从小没跟我在一起,我没关心到你,我来帮你洗。
那一年我十四岁,一个对一切都似懂非懂的年龄。父亲果真帮我洗完了澡,他的手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