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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克贝里·芬历险记-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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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已经来啦!别再跟我说啦——命相就是命相,记住我说的话,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就是会再发,这如同我如今这一刻正站在这里一样的敏敏拜拜(明明白白)。”

接下来是汤姆滔滔不绝地说得没完没了。他说,让我们三人挑最近的一个晚上从这儿溜之大吉,备齐了行装,然后到“领地”①去,在印第安人中间耽上两三个星期,来一番轰轰烈烈的历险。我说,行啊,这很合我的心意。不过我没有钱买行装。依我看,我也不可能从家里弄到钱,因为我爸爸很可能如今早已回去了,并且从撒切尔法官那里把钱都要了去,喝个精光啦——

①即印第安人领地,见三十九章的注。

“不,他没有,”汤姆说,“钱都还在那里,——六千多块钱。你爸爸从此就没有回去过。反正我出来以前,他就没有回去过。”

杰姆以庄严的语气说道:

“他是再也不会回来了,赫克。”

我说:

“为什么呢,杰姆?”

“别问为什么啦,赫克——不过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我钉住他不放,他终于说了:

“你还记得大河上漂下来的那个屋子么?还记得屋里有个人全身用布该(盖)着的么?我进去,揭开来看了看,还不让你进去,你还记得么?所以说,你需要的时候,能拿到那笔钱的,因为纳(那)就是他。”

如今汤姆身体快完全康复了,还把子弹用链子拴好,系在颈子上,当作表用,还时不时拿在手里,看看是什么一个时辰。所以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要写的了。我也为此万分高兴,因为我要是早知道写书要费多大的劲,我当初就不会写,以后自然也就不会写了。不过嘛,依我看,我得比其他的人先走一步,先到“领地”去。这是因为萨莉阿姨要认领我做儿子,要教我学文明规矩,这可是我受不了的。我先前经受过一回啦。

完啦,你们真诚的朋友赫克·芬

1884,1885

附录(一) 在木筏子上①

——①当年马克·吐温写《赫克》时,下面这些文字原本是接着第十六章第二段写的。后来把这部分移入《密西西比河上的生活》。诺顿版和企鹅版都把这个名篇收作附录。我们认为,把这名篇收作附录,那是做得对的。现收作附录(一)

为了具体说明大河的货船上人们言谈举止的派头,以及如今已经见不到并且人们也难以回忆起来的木筏子上的生活,我要在这里把一部书中的一章插进来。这部书我在过去时断时续地写了五六年了,也许还得写五六年才能完成。那部书是写一个没有知识的乡下孩子赫克·芬的生活片断的。这个孩子是我那时候西部一个镇子上一个醉鬼的儿子。他从虐待他的父亲那里,和一位心地善良,要把他培养成一个乖乖的、讲真话的体面孩子而叫他吃尽苦头的寡妇那里逃了出来。寡妇的一个黑奴和他一起逃亡。他们找到了一截木筏子(当时正是河里涨水的盛夏季节),在夜晚漂流而下,白天则躲在树荫里——目的地是前往开罗——在那里,在自由州的中心,他们将会找到自由。可是在一次大雾中,他们不知不觉错过了开罗。木筏子走啊走啊,可他们开始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于是,那个黑人说服了赫克·芬,叫他朝老远处就见到的前面一只绝大的木筏子游过去,乘着一片漆黑,爬上木筏子,去偷听偷听人家的谈话,以便取得一些消息。

不过你要知道,一个年轻人,一旦急于要把一桩事情弄清楚,总不肯耐心等候。我们把这件事谈了一下。后来杰姆说,天这么黑,这时候下水游到那个大木筏子那里,爬上去,偷听偷听,不会有什么危险,——大木筏子上的人会讲到开罗啊什么的,因为他们也许会上岸去开开心,再不然,他们反正会派小舟上岸去采办威士忌、鲜肉什么的。杰姆有一个对黑奴来说顶呱呱的脑袋:只要需要,他总能搞出个好主意来。

我站起身来,把破衣烂衫一脱,一跃跳进了大河,朝大木筏的灯光那边游去。慢慢游近了,我就放慢速度,轻轻地、小心地游过去。不过一切顺利——划长桨的地方并没有人。于是我就顺着木筏子旁边往前游,一直游到和木筏子当中篝火一般齐的地方,这才爬了上去,一步一步往前移,爬到了篝火挡风那边几捆木瓦的中间。那里有十三个人——当然啰,是在上面值班守夜的。一群长得好粗野的家伙。他们有一把酒壶,一些白铁杯子,他们把酒壶递来递去。其中有一个人在唱歌——你不妨说是在吼,再说,那也不是一支好歌——反正要在厅堂里唱,那是不行的。他从鼻子里发出吼声来,把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拖得挺长。他一唱罢,这伙人便一起发出印第安人那种战时呐喊声。随后,他又唱另一首歌。歌词起头是这样的:

我们镇上有一个娘儿们,

她就住在我们镇上,

她爱她当家的,爱得亲亲热热,

可就是双倍地爱一个野汉。

唱啊唱,里啰,里啰,里啰,

里吐,里啰,里莱……唉,

她爱她当家的,爱得亲亲热热,

可就是双倍地爱一个野汉。

就这么往下唱,一共十四节。唱得可并不高明。他正要另唱一首,有人说,那可是老牛临死时的哀鸣。另一个人说,“哦,好歹让我们歇一会儿吧。”另一个人劝他去遛达一会儿吧。他们全都开他的玩笑,惹得他发起火来,一跃而起,把大伙儿臭骂了一顿,说这伙儿全是贼,他能打断他们的腿。

大家正要对他动手,那边一个比谁都高大的家伙跳起来说:

“诸位,请坐着别动。把他交给我,这块肉该我来吃。”

接着他往空中跳了三下子,每次都把脚后跟碰得咯咯响。他把缀满流苏的麂皮上衣一脱,说“你们只当已经整了他一顿就行啦”,一边把缀满缎带的帽子往地上一摔说,“你们只当他已经吃过了苦头就行啦。”

接着又往空中一跳,又把脚后跟碰得咯咯响,吼道:

“嚯——嚯!我是当年从阿肯色荒野上来的铁下巴、铜肚子、骑铜马的杀人不偿命的老牌魔王!——瞧瞧我!能叫人突然屈死,到哪儿都能叫人烟绝迹的,便是我!飓风尊我一声爵爷,地震尊我一声贵人,霍乱是我半个兄弟,天花是我娘家的至亲!好好看我一眼吧!我身体健壮的时候,一顿早餐要吃十九条鳄鱼,一桶威士忌酒。有病的日子里,一顿要吃一筐响尾蛇,外加一个死人。我看一眼,能叫千年岩石裂成两半。我一开口,就把雷声压了下去!嚯——嚯!大家往后退,看我有多大力气,就给我腾出多大地方来!我天生爱喝的是血,临死的人哀哀的哭声,对我的耳朵来说,是一声声音乐!各位,好好看我一眼!——趴下身子,憋住气,眼看着我要大发其威啦!”

他一边大吹特吹,一边摇头晃脑,神气象凶神恶煞。他绕着一个小小的圈子转来又转去。还把袖口往上一拉,腰一挺,拳头拍打着胸膛说,“诸位,瞧着我!”这套一耍完,便跳将起来,脚后跟咯咯咯碰了三下子,吼叫一声“嚯——嚯!

我是天下最凶恶的冒失鬼,杀人不眨眼!”

接着,那个惹起这场争吵的人把他那顶宽边旧帽歪过来遮住右眼,然后朝前躬下腰,弯着脊背,屁股往后蹶得老高,一对拳头从前胸伸出去,收回来,围着小圈子转了三圈,挺胸叠肚,喘着粗气。接着身子一挺,往上一跳,脚后跟咯咯咯响了三下子,然后落地(大伙儿大声叫好),他又吼叫了起来:

“嚯——嚯!把你的颈子低下来,趴在地下吧,因为悲哀的王国正临到人间!把我按在地上吧,因为我自己已经感觉到,我身上那股威力快要发作出来啦!嚯——喔!我是魔鬼的儿子,可别让我发作出来啊!喏,这儿是遮阳镜,大伙儿快戴上。①诸位,可别打算用肉眼看我!我要是玩儿的话,就拿地球的经纬线当做大鱼网,把大西洋里的鲸鱼一网打尽!我用闪电抓我的头皮,我用雷声给我催眠!我冷的时候,就跳到墨西哥湾暖流里洗个澡;我热的时候,就唤来一阵赤道风暴来给自己煽一煽;我渴了,就朝天上伸出头去,把一团乌云吸干,象吸海绵一个样;我饿着肚子周游地球时,我足迹所到之处,饥荒就跟在后面!嚯——喔!把你的颈子低下来,趴在地上!我用手遮住太阳的脸,地球上就顿时成了黑夜;我在月亮上啃一块,就能叫季节加快更迭;我身子一抖,就叫山岳崩坍!你看我,得用皮子蒙上眼睛才行,可别用肉眼!我可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肚皮好象一个铁锅炉!屠杀掉一个个孤零零的村落,那是我的逢场作戏!消灭一个个民族,那是我平生正经的行当!广漠无垠的美利坚大沙漠,是我圈定的私产,我把我家的死人埋在自己的地产上!”他跳了起来,把脚后跟咯咯咯碰了三下子,这才落下(大伙儿再一次为他欢呼),他一边落下,一边吼叫:“嚯——嚯,低下你的颈子,趴在地下,因为大灾星的儿子快要来临!”——

①黑恩详注本注:直视太阳时用来保护眼睛的眼镜。在这场吹牛比赛中,鲍勃把自己吹成有过人力气的凡人,而此人则吹自己是能呼风唤雨,支配宇宙的神。

接着那另外的一个又转起了圈子,大吹特吹起来——也就是开头的那一个——人称鲍勃的。接着,大灾星的儿子再一次插了进来,并且吹得更神啦。随后,两人同时间吹了起来,绕着彼此的身子转啊转,各人伸出拳头,差点儿打到对方的脸上,并且象印第安人那样大叫大吵,随后鲍勃大骂那个大灾星之子,大灾星之子也大骂鲍勃。再下来,鲍勃把一大堆粗俗不堪的词语往他头上倒,大灾星之子以更加难听的词语回骂。接下来,鲍勃把大灾星的儿子那顶帽子打掉了。大灾星之子捡了起来,把鲍勃那顶满是缎带的帽子一脚踢到了六英尺开外。鲍勃走过去,捡了起来,一边说,尽管放心,事情不会就此完结,他本人从来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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