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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克贝里·芬历险记-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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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就是爱听自己说话,所以唠唠叨叨没有个完。每隔一会儿,他又要提到殡葬酒宴这句话。后来,公爵实在受不了了,便在一张小纸片上写了几个字“是葬礼,你这个老傻瓜”,折好了,便一边嘴里谷——谷——谷,一边从众人头上扔给他。国王看了一遍,把纸片往口袋里一塞,说道:“可怜的威廉,虽然他害了病,他的心可始终是健康的。他要我请大家每个人都来参加葬礼——要我请大伙儿务必参加。不过他不用担心——我说的正就是这件事嘛。”

随后,他不慌不忙,滔滔不绝地胡谄下去,时不时地提到殡葬酒宴这个词,跟刚才一个样。他第三次这么提时,他说:

“我说酒宴,倒并非因为这是通常的说法,恰恰不是的——通常的说法是叫葬仪——我这样说,因为酒宴是正确的词。葬仪这个词,在英国是不再沿用了。酒宴这个词更好些,因为这意思是更正确地指明了你的意向。这个词源自希腊文DγgD,指外面,露天,国外;希伯来文是Jeesum,指种植,盖起来,因而就是埋的意思。你们知道吧,所以殡葬酒宴就是当着大众的公开的下葬。”

这是我见到的最拙劣的表演了。啊,那位说话冲的人当了他的面大笑了起来。大伙儿一个个都惊呆了。一个个在说,“怎么啦,医生?”阿勃纳·夏克尔福特说:

“怎么啦,罗宾逊?你没有听到这个信息么?这位是哈维·威尔克斯。”

国王更巴结地满面堆笑,伸过手来说:

“这位是我那可怜的哥哥的好朋友、医生吧?我——”

“你这双手别碰我!”医生说。“你说话象一个英国人么——可真是么?学得这么糟的,我可还从没见过。你这个彼得·威尔克斯的兄弟啊。你是个骗子,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哈,这下子可把大伙儿惊呆了!他们一个个围住了医生,要叫他的气平下来,想给他作种种解释,告诉他哈维已经在四十件事上表明他确实是哈维,他怎样知道每个人的姓名,知道每一只狗的名字。还一个个求他,求他千万别伤害哈维的感情、可怜的闺女们的感情和大伙儿的感情。可是不论你怎么劝说,都没有用,他还是一个劲儿地大发雷霆。还说不论什么人,装做英国人却又英国话说得那么糟,准是个骗子,是个撒谎的家伙。那几位可怜的闺女偎着国王哭泣,医生突然一转身,对着她们说:

“我是你们父亲的朋友,我至今是你们的朋友,我作为一个朋友,一个忠诚的朋友,一个要保护你们免遭伤害的朋友,现在我警告你们,马上别再理会那个流氓,别再理睬他,这个无知识的流浪汉。他满口胡言乱语,乱扯所谓的希腊文和希伯来文。他是一眼便能被识破的诈骗犯——不知从什么地方拣来一些空洞的名字和没影子的事,就当作什么依据,还由这儿的一些本该明白事理的糊涂朋友帮着糊弄你们。玛丽·珍妮·威尔克斯,你知道我是你的朋友,也是你无私的朋友。现在听我一句话,把这个可怜不足惜的流氓给轰出去——

我求你干这件事,行吧?”

玛丽·珍妮身子一挺,我的天啊,她多么漂亮啊。她说:

“这就是我的回答。”她抱起那一袋钱,放在国王的手心里,还说,“收下这六千块大洋吧,为我和我的两个妹妹投放出去吧,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也不用给我收据。”

随后她一边用一条胳膊搂着国王,苏珊和豁嘴搂着另一个。大伙儿一个个鼓掌,脚蹬着地板,仿佛掀起了一场风暴。

国王呢,昂起了脑袋傲然一笑。医生说:

“好吧,我洗手不管这号事了。不过我警告你们全体,总会有一个时刻来到,到时候你们会为了今天的看法害羞的。”——说罢,他就走了。

“好吧,医生,”国王嘲笑他说,“我们会劝她们来奉告你的。”——这话逗得大家笑了起来。他们说,这下子挖苦得恰中要害

第26章 一位虔诚的国王——国王的教士——她向他赔不是——在房间里躲起来——赫克把钱拿走了

等到大伙儿都走了,国王问玛丽·珍妮,有没有空闲的屋子。她说有一间是空的,威廉叔叔可以住这一间。她呢,要把她自己那一间更大些的留给哈维叔叔住。她会搬到妹妹的房间去,睡一张帆布床。上面顶楼有个小间,摆着一张小床铺。国王说,这可以叫他的跟随住——也就是说我。

玛丽·珍妮领我们上楼,让他们看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陈设简单,不过倒也挺舒适。她说,如果哈维叔叔嫌碍事的话,她可以把她的一些衣衫和零星什物从她房间里搬出去。不过国王说,不用搬了。那些衣衫是沿墙挂着的,一排衣衫前面有一张印花布的幔子从上面垂到地板上。一个角落里,有一只旧的毛皮箱子,另一个角落放着一只吉它盒子,各式各样的零星小家什、小玩意儿,散在各处,都是些姑娘家爱用来点缀房间的东西。国王说,这些家具使得房间里增添了家常气氛,也更舒适,因此不必挪动了。公爵的房间小巧而舒适。我那个小间也是这样。

那天晚餐很丰盛,男男女女,济济一堂,我站在国王和公爵坐的椅子后边侍候他们,其余的人由黑奴们侍候。玛丽·珍妮坐在桌子一头的主人席上,苏珊坐在她的旁边。她们的话题是说油饼的味道怎么糟,果酱怎么不行,炸鸡怎么炸老了,口味差——如此等等的废话,尽是妇女们搬出来的一套客气话,用来逼客人说些恭维的话。客人都明白今天的饭菜全是上品,并且也这么说了:“这油饼你是怎么烤的,烤得这么鲜美?”“天啊,你哪里弄来这么好吃的泡菜啊?”诸如此类的废话,不一而足。你知道,人们在饭桌上就爱搬弄这一些。

把大伙儿都侍候过了,我和豁嘴在厨房里吃剩下的饭菜,别的一些人帮着黑奴收拾整理。豁嘴一个劲儿地要我多讲讲英国。有的时候,我真怕快要露出破绽来了。她说:

“你见过国王么?”

“谁?威廉第四?啊,我当然见过——他上我们的教堂去的。”我知道他几年前死了,不过我没有露出一点口风。我说他去过我们的教堂以后,她就说:

“什么——每星期都去么?”

“是的——每星期都去。他的座位正好在我的座位的对面——在布道台的那一边。”

“我原以为他住在伦敦啊,不是么?”

“哦,是的。他不住在伦敦住哪里啊?”

“不过我原以为你是住在谢菲尔德哩!”

我这下子知道自己快招架不住了。我不得不装做给一根鸡骨头卡住了喉咙,好抓住时间想一个脱身之计。我说:

“我的意思是说,他在谢菲尔德的时间里每星期上我们的教堂。这只是说夏季,他夏季来洗海水浴。”

“啊,看你说的——谢菲尔德并非靠海啊。”

“嗯,谁说靠海啦?”

“怎么啦,你说的嘛。”

“我可没有说。”

“你说了的!”

“我没有说。”

“你说了的!”

“我从没有说过这类的话。”

“好,那你说了些什么呢?”

“我说的是他来洗海水浴——我说的是这个。”

“好吧,如果不靠海,他怎么洗海水浴?”

“听我说,”我说,“你看见过国会水①么?”——

①诺顿版注:纽约萨拉托迦的国会泉有矿泉水。

“看见过。”

“好,你是不是非到国会去才弄得到这个水?”

“怎么啦,不是啊。”

“好啊,威廉也并非必须得到海上去才能洗海水浴啊。”

“那么他怎么搞到的呢?”

“这里的人怎样搞到国会水,他也就怎样搞到海水——一桶桶运吧。在谢菲尔德的宫里,有锅炉,他洗的时候就是要水烫些才好。在海边人家没有法子烧开这么多的水。他们没有这样方便的条件嘛。”

“哦,我如今明白了。你可以一开头便说清楚嘛,也好节省些时间。”

听到她这么说,我知道我总算得救啦。我就舒坦、快活了起来。下面她说:

“你也上教堂么?”

“是的——每星期去。”

“你坐哪里呢?”

“怎么啦,坐在我们的长椅上啊。”

“谁的长椅?”

“怎么啦?我们的啊——你叔叔哈维的啊。”

“他的?他要长椅有什么用?”

“坐嘛。依你看,他要了有什么用?”

“啊,我原以为他是站在布道台后边的。”

糟了,我忘了他是个传教师。我知道我又快招架不住了。因此,我就再一次玩起了鸡骨头的法宝,好再想一想。随后我说:

“真该死,你以为一个教会只有一个传教师么?”

“啊,多了有什么用呢?”

“嘿!——在国王面前布道么?象你这样傻的姑娘,我还从没有见过。他们一共有十七位之多呢。”

“十七位!我的天!要我听这么一长串,即便进不了天堂,我也坐不住啊。听他们布完道,得一个星期吧。”

“别胡说了,他们并非同一天都布道——只有其中一个布道。”

“那么其余的人干些什么呢?”

“哦,没有多少事。到处走走,递递盘子,收收布施,——

如此等等。不过一般他们不干什么。”

“那么,要他们有什么用?”

“哈,是为了有气派嘛。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我才不要懂得这样的蠢事呢。英国人对待佣人怎么样?

他们对待佣人比我们对待黑奴强些么?”

“不!一个佣人在那里是不算人的。他们所受的待遇连狗还不如。”

“象我们这样给他们假期么?象圣诞节啊,新年啊,七月四日等等的。”

“哦,听我说!从这一些,人们就知道你没有去过英国。啊,豁①——嗳,琼娜,他们从年初一到年底,从没有假期,从没有去过马戏团,从没有上过戏院,也没有看过黑奴表演,哪儿也不去。”——

①赫克在这里几乎说出了“豁嘴”这样不礼貌的话,幸亏说了“豁”急忙收住。

“教堂也不去么?”

“教堂也不去。”

“不过你怎么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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