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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迁为司直中郎将,封侯,甚见宠爱,是岁奸情发闻,伏诛。【江表传曰:俶父,
会稽山阴县卒也,知俶不良,上表云:“若用俶为司直,有罪乞不从坐。”皓许
之。俶表立弹曲二十人,专纠司不法,於是爱恶相攻,互相谤告。弹曲承言,收
系囹圄,听讼失理,狱以贿成。人民穷困,无所措手足。俶奢淫无厌,取小妻三
十馀人,擅杀无辜,众奸并发,父子俱见车裂。】
二年秋七月,立成纪、宣威等十一王,王给三千兵,大赦。
三年夏,郭马反。马本合浦太守脩允部曲督。允转桂林太守,疾病,住广州,
先遣马将五百兵至郡安抚诸夷。允死,兵当分给,马等累世旧军,不乐离别。皓
时又科实广州户口,马与部曲将何典、王族、吴述、殷兴等因此恐动兵民,合聚
人众,攻杀广州督虞授。马自号都督交、广二州诸军事、安南将军,兴广州刺史,
述南海太守。典攻苍梧,族攻始兴。【汉晋春秋曰:先是,吴有说谶者曰:“吴
之败,兵起南裔,亡吴者公孙也。”皓闻之,文武职位至于卒伍有姓公孙者,皆
徙於广州,不令停江边。及闻马反,大惧曰:“此天亡也。”】八月,以军师张
悌为丞相,牛渚都督何植为司徒。执金吾滕循为司空,未拜,转镇南将军,假节
领广州牧,率万人从东道讨马,与族遇于始兴,未得前。马杀南海太守刘略,逐
广州刺史徐旗。皓又遣徐陵督陶濬将七千人从西道,命交州牧陶璜部伍所领及合
浦、郁林诸郡兵,当与东西军共击马。
有鬼目菜生工人黄耇家,依缘枣树,长丈馀,茎广四寸,厚三分。又有买菜
生工人吴平家,高四尺,厚三分,如枇杷形,上广尺八寸,下茎广五寸,两边生
叶绿色。东观案图,名鬼目作芝草,买菜作平虑草,遂以耇为侍芝郎,平为平虑
郎,皆银印青绶。
冬,晋命镇东大将军司马伷向涂中,安东将军王浑、扬州刺史周浚向牛渚,
建威将军王戎向武昌,平南将军胡奋向夏口,镇南将军杜预向江陵,龙骧将军王
濬、广武将军唐彬浮江东下,太尉贾充为大都督,量宜处要,尽军势之中。陶濬
至武昌,闻北军大出,停驻不前。
初,皓每宴会群臣,无不咸令沈醉。置黄门郎十人,特不与酒,侍立终日,
为司过之吏。宴罢之后,各奏其阙失,迕视之咎,谬言之愆,罔有不举。大者即
加威刑,小者辄以为罪。后宫数千,而采择无已。又激水入宫,宫人有不合意者,
辄杀流之。或剥人之面,或凿人之眼。岑昬险谀贵幸,致位九列,好兴功役,众
所患苦。是以上下离心,莫为皓尽力,盖积恶已极,不复堪命故也。【吴平后,
晋侍中庾峻等问皓侍中李仁曰:“闻吴主披人面,刖人足,有诸乎?”仁曰:
“以告者过也。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盖此事也,若信有之,亦不足
怪。昔唐、虞五刑,三代七辟,肉刑之制,未为酷虐。皓为一国之主,秉杀生之
柄,罪人陷法,加之以惩,何足多罪!夫受尧诛者不能无怨,受桀赏者不能无慕,
此人情也。”又问曰:“云归命侯乃恶人横睛逆视,皆凿其眼,有诸乎?”仁曰:
“亦无此事,传之者谬耳。曲礼曰视天子由袷以下,视诸侯由颐以下,视大夫由
衡,视士则平面,得游目五步之内;视上於衡则傲,下於带则忧,旁则邪。以礼
视瞻,高下不可不慎,况人君乎哉?视人君相迕,是乃礼所谓傲慢;傲慢则无礼,
无礼则不臣,不臣则犯罪,犯罪则陷不测矣。正使有之,将有何失?”凡仁所答,
峻等皆善之,文多不悉载。】
四年春,立中山、代等十一王,大赦。濬、彬所至,则土崩瓦解,靡有御者。
预又斩江陵督伍延,浑复斩丞相张悌、丹杨太守沈莹等,所在战克。【干宝晋纪
曰:吴丞相军师张悌、护军孙震、丹杨太守沈莹帅众三万济江,围成阳都尉张乔
於杨荷桥,众才七千,闭栅自守,举白接告降。吴副军师诸葛靓欲屠之,悌曰:
“强敌在前,不宜先事其小;且杀降不祥。”靓曰:“此等以救兵未至而力少,
故且伪降以缓我,非来伏也。因其无战心而尽坑之,可以成三军之气。若舍之而
前,必为后患。”悌不从,抚之而进。与讨吴护军张翰、扬州刺史周浚成陈相对。
沈莹领丹杨锐卒刀楯五千,号曰青巾兵,前后屡陷坚陈,於是以驰淮南军,三冲
不动。退引乱,薛胜、蒋班因其乱而乘之,吴军以次土崩,将帅不能止,张乔又
出其后,大败吴军于版桥,获悌、震、莹等。襄阳记曰:悌字巨先,襄阳人,少
有名理,孙休时为屯骑校尉。魏伐蜀,吴人问悌曰:“司马氏得政以来,大难屡
作,智力虽丰,而百姓未服也。今又竭其资力,远征巴蜀,兵劳民疲而不知恤,
败於不暇,何以能济?昔夫差伐齐,非不克胜,所以危亡,不忧其本也,况彼之
争地乎!”悌曰:“不然。曹操虽功盖中夏,威震四海,崇诈杖术,征伐无已,
民畏其威,而不怀其德也。丕、叡承之,系以惨虐,内兴宫室,外惧雄豪,东西
驰驱,无岁获安,彼之失民,为日久矣。司马懿父子,自握其柄,累有大功,除
其烦苛而布其平惠,为之谋主而救其疾,民心归之,亦已久矣。故淮南三叛而腹
心不扰,曹髦之死,四方不动,摧坚敌如折枯,荡异同如反掌,任贤使能,各尽
其心,非智勇兼人,孰能如之?其威武张矣,本根固矣,群情服矣,奸计立矣。
今蜀阉宦专朝,国无政令,而玩戎黩武,民劳卒弊,竞於外利,不脩守备。彼强
弱不同,智算亦胜,因危而伐,殆其克乎!若其不克,不过无功,终无退北之忧,
覆军之虑也,何为不可哉?昔楚剑利而秦昭惧,孟明用而晋人忧,彼之得志,故
我之大患也。”吴人笑其言,而蜀果降于魏。晋来伐吴,皓使悌督沈莹、诸葛靓,
率众三万渡江逆之。至牛渚,沈莹曰:“晋治水军於蜀久矣,今倾国大举,万里
齐力,必悉益州之众浮江而下。我上流诸军,无有戒备,名将皆死,幼少当任,
恐边江诸城,尽莫能御也。晋之水军,必至於此矣!宜畜众力,待来一战。若胜
之日,江西自清,上方虽坏,可还取之。今渡江逆战,胜不可保,若或摧丧,则
大事去矣。”悌曰:“吴之将亡,贤愚所知,非今日也。吾恐蜀兵来至此,众心
必骇惧,不可复整。今宜渡江,可用决战力争。若其败丧,则同死社稷,无所复
恨。若其克胜,则北敌奔走,兵势万倍,便当乘威南上,逆之中道,不忧不破也。
若如子计,恐行散尽,相与坐待敌到,君臣俱降,无复一人死难者,不亦辱乎!”
遂渡江战,吴军大败。诸葛靓与五六百人退走,使过迎悌,悌不肯去,靓自往牵
之,谓曰:“【且夫】巨先,天下存亡有大数,岂卿一人所知,如何故自取死为?”
悌垂涕曰:“仲思,今日是我死日也。且我作儿童时,便为卿家丞相所拔,常恐
不得其死,负名贤知顾。今以身徇社稷,复何遁邪?莫牵曳之如是。”靓流涕放
之,去百馀步,已见为晋军所杀。吴录曰:悌少知名,及处大任,希合时趣,将
护左右,清论讥之。搜神记曰:临海松阳人柳荣从悌至杨府,荣病死船中二日,
时军已上岸,无有埋之者,忽然大呼,言“人缚军师!人缚军师!”声激扬,遂
活。人问之,荣曰:“上天北斗门下卒见人缚张悌,意中大愕,不觉大呼,言
‘何以缚张军师。’门下人怒荣,叱逐使去。荣便去,怖惧,口馀声发扬耳。”
其日,悌战死。荣至晋元帝时犹在。】
三月丙寅,殿中亲近数百人叩头请皓杀岑昬,皓惶愦从之。【干宝晋纪曰:
皓殿中亲近数百人叩头请皓曰:“北军日近,而兵不举刃,陛下将如之何!”皓
曰:“何故?”对曰:“坐岑昬。”皓独言:“若尔,当以奴谢百姓。”众因曰:
“唯!”遂并起收昬。皓骆驿追止,已屠之也。】
戊辰,陶濬从武昌还,即引见,问水军消息,对曰:“蜀船皆小,今得二万
兵,乘大船战,自足击之。”於是合众,授濬节钺。明日当发,其夜众悉逃走。
而王濬顺流将至,司马伷、王浑皆临近境。皓用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等计,
分遣使奉书於濬、伷、浑曰:“昔汉室失统,九州分裂,先人因时,略有江南,
遂分阻山川,与魏乖隔。今大晋龙兴,德覆四海。闇劣偷安,未喻天命。至于今
者,猥烦六军,衡盖路次,远临江渚,举国震惶,假息漏刻。敢缘天朝含弘光大,
谨遣私署太常张夔等奉所佩印绶,委质请命,惟垂信纳,以济元元。”【江表传
载皓将败与舅何植书曰:“昔大皇帝以神武之略,奋三千之卒,割据江南,席卷
交、广,开拓洪基,欲祚之万世。至孤末德,嗣守成绪,不能怀集黎元,多为咎
阙,以违天度。闇昧之变,反谓之祥,致使南蛮逆乱,征讨未克。闻晋大众,远
来临江,庶竭劳瘁,众皆摧退,而张悌不反,丧军过半。孤甚愧怅,于今无聊。
得陶濬表云武昌以西,并复不守。不守者,非粮不足,非城不固,兵将背战耳。
兵之背战,岂怨兵邪?孤之罪也。天文县变於上,士民愤叹於下,观此事势,危
如累卵,吴祚终讫,何其局哉!天匪亡吴,孤所招也。瞑目黄壤,当复何颜见四
帝乎!公其勖勉奇谟,飞笔以闻。”皓又遗群臣书曰:“孤以不德,忝继先轨。
处位历年,政教凶勃,遂令百姓久困涂炭,至使一朝归命有道,社稷倾覆,宗庙
无主,惭愧山积,没有馀罪。自惟空薄,过偷尊号,才琐质秽,任重王公,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