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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品官-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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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特诺夫默默点头。这个三合会会员将剑递给他。他拿过剑,紧握镶有宝石的柄,让剑下垂。这把剑比他想象的要轻,可是他也知道剑对像剃刀一样锋利,可以悬空斩碎宣纸。

闵驹碰碰他。“你一定斩过公鸡的头,是吗?”他轻轻地问道。

“没有!我从不需要。”

“那么我来告诉你。你抓住公鸡的两个翅膀,让它头朝下,用剑一下将头斩下来。农民是将它放在木板上,而我们是悬空斩它的头。你要将它用力抓紧,否则它会从你手中扑翅飞掉,掉了头在你面前乱跑。”

“这我知道。”拉特诺夫深深吸了口气。现在是仪式的最后一道程序,还是后面又有其他程序?他们会要求我再杀一个人吗?如果他们硬强迫我杀人,那我该怎么办?他对此找不到答案。他突然颤抖起来。

“你的手不能抖,”他听到闵驹在说,“战士只看他的敌人,而不看自己的伤口。”

“我不是战士,只是个钦差。”

“即使是特派员,也必须能自卫。即使在特派员身上也要始终保持品官的传统,要通过其权力和实力获得人们的敬畏。”闵驹的语气像在下命令。“你拿起皇帝的剑,斩下头!”

黑衣和尚将扑打着翅膀、尖声喊叫的公鸡递给拉特诺夫,拉特诺夫用左手抓住它,将两个翅膀紧紧夹住。他让鸡头向下悬着;在他看到鸡的发亮的、睁得大大的两眼时,他将牙齿咬得紧紧的。从鸡的眼中显露出极大的恐惧。

看不见的笛子吹出哭诉般的哀乐。三合会会员的眼睛都朝着他。和尚后退了三步,血或许会从斩断的鸡颈子里喷出来,他不想让血溅到他身上。

拉特诺夫克制了恶心,他举起剑。蜡烛和油灯的光在光洁的、像在白银中浸过一样的剑刃上闪烁。他眯着眼估量了一下,然后将剑在空中一闪,先斩断了几个精细的烛柱,然后斩断了在叫喊中的公鸡的脖子。与身子分开的头落在他的脚前;他拼命握住翅膀,将手伸直,让血猛冲到红地毯上。他没有注意到和尚如何从他手中将剑拿过去,带着剑退回,再将剑撑在自己面前的地上。

没有多大一会儿,公鸡就停止了抽搐。血流逐渐减少,闵驹从拉特诺夫手中拿过鸡身,将它放到圣坛上,和其他贡品放在一块,然后回到拉特诺夫的身旁。

“兄弟们,”他在他的身旁说道,“我们家族又多了一个儿子。你们要按他的身份欢迎他。”

第10节

接着这些黑衣人物向他走来,排着长队一个接一个。他们拥抱他,兄弟般地吻他的脸,并用汉语对他说道:“长寿、幸福!”

最后一个走向他的是爱新·宁林。他同样拥抱他,然而却没有吻他。在他们互相拥抱时,宁林对着拉特诺夫的耳朵说道:

“我不得不称你为兄弟,但你是个胆小鬼。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改变。”

拉特诺夫回答道:“这你放心。我不愿做魔鬼的兄弟!”

吸收他加入14K三合会的仪式就此结束。邹树孔已让黑品官饭店在23点左右打烊,并重新摆好了桌子。现在所有桌子上的大圆转盘上都放有冷盘和调料;厨房里四个厨师正在加工邹树孔为宴席准备的各种美味佳肴。在拉特诺夫从地下室爬楼梯上来时,邹树孔已在等着他。他跟其他的三合会会员一样与他拥抱。只是他没有说祝福的话,而是以他的方式称赞了这个新兄弟。

“你是整个圈子中为数很少的一个懂得珍视我的烹调的人。你会享用饮食。你记住,上帝给一个舌头不仅只是为了用它说话,而且也是为了用它来享用美味的饮食。我非常喜欢你,洪门白鬈发。不过,你自己要当心。”

“请你放心。”

拉特诺夫懂邹树孔的话。这个隐含的警告使他惊奇。邹树孔怎么会这样对他说呢?黑品官饭店是慕尼黑三合会的核心,而邹树孔是它的招牌。偏偏是他来警告他。这是为什么?邹树孔知道什么?14K打算拿他怎么样?闵驹脑袋里潜入了一些什么计划?

拉特诺夫向邹树孔眨眨眼。感谢,兄弟。我现在要加倍警惕。我们还要经常交谈,以免使闵驹产生怀疑。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闵驹会信以为真的好策略:我向他说明,我是个热心的业余厨师,想学一点邹树孔的拿手菜。邹树孔,为什么你向我暴露你是个动摇的三合会会员呢?

你违反了你的血誓的第13条:你的头必须像白公鸡的头一样被斩掉。为什么你信赖我呢?

拉特诺夫走向用大花束装饰的主桌,闵驹已在桌旁等他;在他走进这个大房间时,他意识到他的语言已改变了。

他或许不再说“我到门口开门”,而是说“我想看看是谁要进来”。

这是发疯,这完全是发疯!汉斯,老兄,再奔向迄今为止你已习惯了的生活吧,去研究、写作、打网球和高尔夫球,参加社交聚会,在俱乐部辩论经济发展趋势。当一个人对鱼子酱感到腻味时,那他还应吃什么?你已经听过索尔蒂①指挥的莫扎特的曲子了吗?你也认为基因工程从我们手中滑落,总有一天人性会消灭吗?你对新拜罗伊特②有何看法?好吧,人们总不能死板板地将瓦格纳的音乐作品搬上舞台。你知道联合矿业公司在要求什么?你必须无条件地去巴厘岛③的奥伯罗伊……

①索尔蒂(1912—),匈牙利裔英国指挥家。

②德国城市,属巴伐利亚,该城尤以瓦格纳1872年到此定居而闻名,每年7—8月举办音乐节。

③印度尼西亚南部爪哇岛以东的岛屿。

我真的必须回到这个世界吗?

不!不!不!

丽云,你曾指给我看,人在泸沽湖芦苇遮掩的小石屋里是多么幸福。你告诉我,雪山上的月亮是老天爷的眼睛。我决不再回到阔佬们中间,决不再回到慕尼黑上流社会独领时尚的这个阶层中问。你到我这里来,丽云。我们在一道就可以摆脱三合会的魔爪。只有在一道……否则什么都不会再有。

“你在想什么?”闵驹问道。拉特诺夫耽于幻想,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暗自凝视,对可口的冷盘一动也不动。

“我想到丽云,闵驹。”

“哦,是这样……丽云。我将你吸收到我们家族里,这本会给你一个惊喜。”闵驹将他的筷子放在小碗旁。“可惜它不会使你高兴。高佬从香港给我送来一封信,请我把信给你看。”

“丽云怎么了?闵驹,我猜想这与丽云有某些关系!”

“你的猜测不错。”他将手伸进上衣口袋,取出一个长方形的航空信封。“这是预料之中的。”

“什么是预料之中的?丽云出了什么事?闵驹,你开口呀!把这信封给我!”

闵驹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很难过的样子。他将信封向拉特诺夫推过去,然后垂下目光。

拉特诺夫打开信封。这时他的手指在颤抖。接着有两样东西悄悄地落到桌上。

一卷丝一般柔滑的黑发和一个透明的淡灰指甲。这个指甲很小,几乎像儿童的指甲。它是小指的指甲。

拉特诺夫一言不发地盯着这两样东西。他什么也说不出。他只知道一点:他们剪下了丽云的一卷头发,他们拔了她的小指甲。他们折磨了她,他们虐待了她,她会痛得直叫。丽云!丽云!

“你们这些魔鬼!”拉特诺夫使劲地叫出来,“你们这些该死的魔鬼!”

“我不得不向上汇报你不服从,洪门白鬈发,这是我应尽的职责。这你或许不愿意相信,只把它看成一个威胁……你瞧,这是事实:你应受到惩罚,这种惩罚必须由丽云来替你承受。你应该感谢高佬。”

“感谢他虐待了丽云吗?”

“他对一个不服从的人已极为开恩。他只取了她的一卷头发和一个指甲。这两样东西还会再长出来。要是其他任何人,他会剁下第一节手指。这只是一个警告——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你真要感谢才对!”

拉特诺夫将头发和指甲装回信封,再把信封插进口袋。他将椅子向后一推站起身来。

“我想走!”他说道。

“这是向你祝贺的庆典。”

“我不要。”

“你在冒犯你的家族。这是违反三十六条血誓的。真的要我们取丽云的一节手指吗?”

拉特诺夫闭上眼又坐下。你再也没有自己的意志;你就像一个木偶,牵着线的这帮野兽可以完全按他们的意志让你跳舞、弯腰或旋转。而且他们可以杀你,杀你和丽云,而且以后谁也找不到凶手为我们复仇。丽云,如果确实是这样,请你原谅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为我受罪。这是誓言,丽云,它胜过14K三十六条血誓一百倍。

宴会终于在凌晨3点时散席。三合会会员们分散到各个方向,为了不引人注目,总是一个个地走。他们的车都停在各条相邻的街上,常常跟黑品官饭店之间保持十分钟的步行距离。20分钟后,饭店里只剩下闵驹和拉特诺夫。邹树孔回到饭店楼上他的寓所。在闵驹和洪门白鬈发出门跨入炎热的夏夜前,只有那个服务员在那里等着。

“下周你开始巡回收款工作,这是你必须面临的任务。”闵驹说道,“宁林将领着你四处转。这是他作为钦差的最后一件事。然后你要独立地去收保护费。你不要企图去充当基督教的博爱主义者。我有名单,我知道每次巡回必须带回多少钱。如果有人不付或支吾搪塞、制造麻烦,你可立即就近打电话向我汇报,然后由宁林去治他。什么推托都不行。你不要相信他们!你对谁也不要再相信!他们全都赚饱了,足以交他们的保护费。如果他们以苦苦哀求或软化人心的办法来说服你,你可不要软!你不要与他们讨价还价——这只能暴露你的软弱无能!你放心大胆地出去,其他的事由我们来办。你不要忘记:即使你在他们面前保持沉默,你也始终是个强者。当你下一次去时,他们就会向你鞠躬。对他们需要把强硬的手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将来也不会改变。如果你认为应该表现温和,那你必须变得更有实力。你不要丢你的脸!这是最糟糕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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