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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无疆-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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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相反,很多国家却在文化意义上形象地论证着自己进入新世纪的资格,为此它们不惜暴露自己目前的困境和缺陷。例如法国馆就真诚地表白,他们国家以前只不过是一个永恒的实验室。法国人乐于想象、勇于实验,实验成果却让别人收获了,自己老是静不下心来,而现在,连实验室也处于十字路口,不知走向何方。这种坦率反而证明,它找到了自己准备探索的地点,也因此吸引了国际的目光。

自省为了创造,自嘲也是为了创造。在世界博览会的各个展馆,各国都以异样的真诚争先恐后地向世人许诺,自己将在新世纪投入革新创造,相比之下,中国馆的差距是整体上的。展览做成这样有点偶然,而这种偶然背后却隐伏着一种文化精神生态上的必然。

问题不止是文化却又直指文化。因此,真想哪一天能有更多国内的文化人到这样的地方来看看,作些比较,然后明白,这些年越来越狭隘、越来越互斥、越来越无聊的津津乐道,究竟造成了什么结果。

中华文化曾经有过至正至大的气魄,那时的文化人生存基座不大,却在努力地开拓空间:开拓未知空间,开拓创造空间,开拓接受空间,为此不惜一次次挑战极限。今天的文化人不管有多少条耸人听闻的“学术理由”,如果只是一味求小、求僵、求玄、求偏,迟早会让大家丢人现眼。

 跳荡联想

一到德国东部小城迈森,心里有点生气。他们居然自称,这是世界第一流的瓷都。

须知我来自中国,出生于著名的越窑故地。

为此,我特意要到他们的瓷厂看看。一看真生气了,那里居然人山人海,挤满了世界各国来客,而所标瓷器的价格,简直把我们吓了一跳。世界的瓷都究竟在哪里?但是,有一件事使我产生了一点惊慌的回忆,那就是我看到了迈森瓷器的标记:两把交错的弯剑。这个标记我非常眼熟,几乎联结着生命的起点,稍稍一想就记起来了,那正是我小时候家里一座瓷钟的标记,我出生的时间就是由这座瓷钟来记录的。这就是说,迈森瓷器不仅早早地传入了中国,而且转弯抹角地渗透到了越窑故地。那是不是也太嚣张了一点因为他们的展览一开头就明确写出,他们的瓷器制作,两百年前来自中国。接下去的展览更是用实物表明,那时代中国数千年的瓷器工艺早已发展到了炉火纯青,而他们则只能学造可笑的仿制品,至多也是依葫芦画瓢。

历史态度非常坦诚。

再看下去,我渐渐变得恭敬起来。当他们终于学到了中国瓷器工艺的诀窍,立即开始了自己独立的发展历史。不管科技工艺多发达,他们尽量坚持瓷器的手工成分,尤其是那些高层产品,由工艺师笔笔手绘。但他们这样做又没有陷入保守,而是主张不断创新,与现代生活密切相联。我小时候见到的瓷钟,就是一个例子。

果然,一位正在手绘的工艺师放下笔对我们表示欢迎,并高度评价了中国古代的瓷器艺术。我们问他迈森的特殊经验,他笑了笑说,迈森的标记是两把交错的弯剑,其实迈森真正的两把剑是:严守名牌专利,坚持年年创新。一静一动,大静大动,便是迈森剑术。

我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中国的工艺文明,何以在近代失足科隆大教堂一二四八年动工,一八八O年建成,前后造了六百多年。

六百多年造下来,风格居然完全统一。哥特式建筑的挺展、俏丽、轻盈,到这里变成了拔地的冷峰、触天的石林,黑压压地堆垒出一种固执而雄伟的民族精神。这种无言的秘语,不废弃、不忘却、不走样,经久如一,真不容易。

他们也有屠夫狂汉,但总的说来,绝大多数民众敢于保护杰出,保护高度,而不会赞成代代自毁、年年自损。结果,连这么高的尖顶,也逃过了战火和妒火。

联想到了中国。

科隆教堂开始建造的时候,中国还在南宋,元好问刚刚写完“醒复醉,醉还醒”不久;而造好之时,李鸿章已经在筹建上海机器织布局,上海已经有自来水和电报了。

这么长的时间,经历了元、明、清三朝,改朝换代,天翻地覆,地面上的像样建筑,能保存多少天际的尖顶,能维持多久科隆大教堂的尖顶已经做成模型陈列在广场上,用世界各种文字说明。

正对教堂大门的,是中文。

人家当然不是要故意劝喻我们什么,但我们中国人看了,或许会有所自省。

连鬓胡子的西门子先生死于一八九二年,但早在二十年前,他已为中国提供了第一台电报机。那年月中国的灾祸接连不断,全由那个键盘艰难地敲出,嘀嘀哒哒如泣如诉。

今天来到慕尼黑西门子公司总部,看着他的塑像,很想告诉他,在他死后四十多年,公司派驻中国南京的一位代表,利用国际身份,在日本侵略军的屠刀下救出了大批中国人。

他的名字叫拉贝,据说与纳粹有过一点瓜葛,晚境寂寞;但古城南京可以证明,万千亡灵可以证明,他是好人。

现在西门子公司的职员,几乎无人知道他。但正是他,曾让世界上人口最多国家的首都在遭受大难时,把西门子公司看作是和平和人道的化身。我想不起世间还有哪家企业,取得过这种身份。

如有可能,请在西门子的历史上,加上他的大名。

教皇的卫士

这曾经是世间特别贫困的地方。

贫困带来战乱。但荒凉的中部山区有一位隐士早就留下遗言:“只须卫护本身自由,不可远去干预别人。”

话是对的,却做不到。太穷了,本身的一切都无以卫护,干预别人更没有可能。但是,别人互相干预的时候来雇佣我们,却很难拒绝。

结果,有很长一段时间,欧洲战场上最英勇、最忠诚的士兵,公认是瑞士兵。瑞士并没有参战,但在第一线血洒疆场的却是成批的瑞士人;更触目惊心的是,杀害他们的往往也是自己的同胞,这些同胞受雇于对方的主子。

瑞士人替外国人打仗,并不是因为人口过剩。他们人口一直很少,却紧巴巴地投入了这种以生命为唯一赌注的营生。说是“赌注”又于心不忍,因为赌注总有赢的可能,但他们却永远赢不到什么,即便打胜了,赢的是外国主子,还有作为中介商的本国官僚,自己至多暂时留下了一条性命。

这样的战争,连一点爱国主义的欺骗都没有,连一点道义愤怒的伪装都不要,一切只是因为雇佣,却不知道雇佣者的姓名和主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动这次战争。为了一句话为了一口气为了一座城堡为了一个女人都有可能。

这是一场千里之外陌生人的对弈,却把两群瑞士人当作了棋子。

说起来这样的战争真是纯粹,只可怜那些棋子是有血有肉、有家有室的活人。刀剑剌向同胞,杀喊和惨叫中裹卷的是同一种语言,与双方主子的语言都不相同。可能,侧耳一听那喊声有点熟悉,定睛一看是久未谋面的亲戚,但刀剑已下,喊声已停,只来得及躲避那最后的眼神———这种情景,应该经常都在发生。

经过几百年这样残酷的训练,我相信这个族群必然会淡漠理义和感情。这在瑞士的思维领域和创作领域都能看出一点踪影。

这种训练的正面成果,是养成了一种举世罕见的忠诚。忠诚不讲太多的理由,有了理由就成了逻辑行为,不再是纯粹的忠诚。因此,戒备森严的罗马教皇从来不对贴身卫士精挑细选,只有一个要求:瑞士兵。

直到今天,罗马教廷的规矩经常修改,他们的多数行为方式也已紧贴现代,唯有教皇的卫士,仍然必须是瑞士兵。

但是,除了教皇那里,瑞士早已不向其他地方输送雇佣兵。这是血泊中的惊醒,耻辱中的自省,他们毕竟是老实人,一旦明白就全然割断,不仅不再替别人打仗,自己也不打仗,干脆彻底地拒绝战争。

他们太熟悉战争又太不熟悉战争。熟悉的,是刀刃血拼;不熟悉的,是战争的发动及其理由,战争的推进及其计谋,战争的结束及其善后。严格来说,他们还不大知道如何为自己而作战。

于是他们选择了中立。

其实,他们原来也一直中立着,因为任何一方都可以雇佣他们,他们没有事先的立场;如果有了立场就要因雇主的不同而一次次转变,多么麻烦,因此只能把放弃立场当作职业本能。

从接受战争的中立,到拒绝战争的中立,瑞士的民族集体心理实在是战争心理学的特殊篇章,可惜至今缺少研究。二十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已经为它的中立提供了奇迹般的机会,而它,也成了世界的奇迹。

瑞士没有出现铁腕人物,也没有发现珍贵矿藏,居然在一百多年间由一个只能输出雇佣军的贫困国家跃上了世界富裕的峰巅,只因它免除了战争的消耗,还成了人才和资金的避风港。中立是战争的宠儿,也是交战双方的需要。

也许,这是战神对他们的补偿战神见过太多瑞士兵的尸体,心软了。

那年月瑞士实在让人羡慕。我曾用这样几句话描述:人家在制造枪炮,他们在制造手表,等到硝烟终于散去,人们定睛一看,只有瑞士设定的指针,游走在世界的手腕上。

 突破的一年

那天我独自在伯尔尼逛街,绕来绕去几次迷路,后来终于悟得一个诀窍,一旦迷路就找河,找到了阿勒河就找到了最忠诚、最年老的向导,再也错不了。如此几度反复,我把伯尔尼的主要街道弄得清清楚楚。

路线一旦摸清,以后几天逛街就变得潇洒,只一味摇摇摆摆、东张西望。克拉姆大街起头处有一座钟楼,形体不像别的钟楼那样瘦伶伶地直指蓝天,而是胖墩墩地倚坐街市,别有一番亲切。它的钟面大于一般,每小时鸣响时又玩出一些可爱的小花样,看的人很多。此刻正是敲钟时分,我看了一会儿便从人群中钻出,顺着大街往东走,觉得这一带该是每小时都被同一种钟声统领的族群所在。人的生命存在,无非印证于时间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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