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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不喜欢和同事或是病人有感情上的牵扯,总是隔出淡淡的距离。
只是以上的这一切遇到曾婉丽之后,他是完全破功,像是卸下面具般露出真实的情绪。
他已经连打一个星期的电话给曾婉丽,但结果不是手机不通、关机中,就是没人接,他很怀疑她是否随便报个号码来唬弄他!
他只有每星期一、三、五上午有门诊,下午通常是安排手术或巡视病房,晚上及半夜除非有临时紧急要生产的,否则他晚上多半有空闲的时间。
今天下午要到四点,他才会有一台内视镜的简单手术,于是他换下医生袍,打算去华叔的家走一趟。
为何他会对那个才见过两次面的女人这么执着?他猜测着其中的原因,大概就是他不喜欢被人耍着玩,他得去一探究竟,若是那女人胆敢耍他,他绝不会放过她的!
骑着机车来到这个与他的住处只隔一条大道的地方,依循着记忆中的地址,他还是花费一了番工夫,在差点打墙时才终于找到。
霍达正要按门铃时,倏地听见那道爽朗又苍老的熟悉笑声,他往前一看,在隔壁的隔壁是间家庭理发院,华叔就坐在骑楼门口的长椅上,和一位同样白发苍苍的婆婆在说笑。
华叔笑得如同十八岁的腼腆少年般。“阿菊,今天晚上你要吃什么?”
阿菊也含羞的如同十八岁的少女般。“随便吃啦!那你想吃什么?”
“小丽晚上会煮饭,你要不要一起来吃?我叫她多煮一些。”
“好呀!小丽煮得很好吃。”
“那我打电话叫她早点来煮晚饭。”
“不要啦!小丽不是五点半才下班,你不要催她啦!不然她会骑快车,很危险的。”
霍达徐缓走进,看着华叔那副扭捏的样子,他的赤子之心突然兴起,大声喊着,“华叔。”
华叔的手正要摸上阿菊的手时,被霍达这么一叫,当下吓得跳了起来,“是谁?”
“华叔,是我!”
华叔看着走近的霍达,一双小眼上下瞄看着霍达。“你是谁呀?”
“华叔,你不记得我了吗?上个月你曾在我这里缝了七针。”霍达比着自己的脖子。
“哦……”华叔拉长尾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就是小丽捡回来的阿猫、阿狗嘛!我救了你一命,你居然连个谢字都没有。”
“我这不是来谢谢华叔了。”霍达手里提着两瓶陈年红酒,在华叔的眼前晃了晃,晃得华叔一双小眼顿时变成了大眼。
“刚好,晚上可以配菜。”华叔毫不客气的夺下霍达手里的酒。
“华叔,我之前因为身体一直没复原,所以才没过来,请你多多包涵。”霍达毕竟是医生,对于病人及老人,他可是有着专业上的耐心。
“看你的体格不错,怎么那么一点小伤,还需要一个多月才能复原?小子,你还真是中看不中用。”华叔嘲讽着。
霍达笑说:“当然,我哪比得上华叔的中看又中用,相信华婶一定很幸福。”
“哎呀,我不是什么华婶啦!”阿菊一脸羞涩,操着一口台湾国语。
华叔笑得可开心了。“你这小子,华婶叫得挺顺的嘛!以后你就这么叫,我听得很高兴。”
“华叔,小丽在吗?”霍达大方的在华叔身边的空椅坐下。
清幽的午后,温度是适宜的二十五度,阳光洒落在这条约只有两辆车宽度的巷弄,看着几位行人走过,霍达很难想像他居然会坐在这种旧式的家庭理发院前,跟着两位老人家聊天。
华叔回说:“现在是大白天,她当然不在。”
阿菊接着说:“小丽去上班了。”
“华婶,小丽是在哪里上班?”
“你不是小丽的朋友吗?怎么不知道小丽在哪里工作?”大概是因为有心仪的女人在身边,华叔说起话来,嗓门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华叔,我当然知道小丽在哪里工作,我是怕你忘记了,才会故意考你的。”
华叔为了炫耀自己的记忆,也不跟霍达计较,极快的回答。“小丽做的工作可多了,她一大早得去派报,然后再去当会计,晚上还得去餐厅兼差当服务生。”
这不是霍达所预期的,他愈听眉头愈蹙愈深——小小个头的她居然一个人做这么多的工作,她有这么急需用钱吗?
“华叔,不对,小丽如果晚上都要去当服务生,那今晚怎会有办法来煮饭?”
阿菊抢着说:“小丽就只有礼拜五、六、日才需要去餐厅打工啦!平常公司若没加班,她就可以这里煮饭了,不过她公司很少没加班,她说她想要赚加班费。”
霍达觉谄媚的说:“华婶,谢谢,你的记性可真好。”
阿菊笑得有如刚绽放的花朵般。“这点小事怎会记不住,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华叔、华婶,我晚上方便一起来吃饭吗?有想吃什么,我帮你们带过来。”
“行,不过小丽不准我喝酒。”华叔看着手上的酒,表情显得有些哀怨。
“没关系,华叔,我会替你向小丽说情。”
“小子,一言为定,可不许黄牛。”华叔笑得可乐了。
关于曾婉丽这个他才见过两次面的女人,引爆了霍达从没有过的好奇心——反正他这个人向来是有恩报恩,关于她的救命恩情,在他还没报到恩之前,他是坚持要偿还的。
至于该如何报恩,其实他也还没有明确想法,那天他会在林小柔的面前说她是他的女朋友,纯粹只是要捉弄她而已。
大半的女人在听到他这么说后,不是都会乐上天吗?不然就是会紧黏着他不放,怎么他还是找不到她的人?
总之他要先找到她的人,否则他真会以为她只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阿飘!
第三章
傍晚七点,澄黄的圆月高挂,是个无风无雨的宁静夜,霍达做完一台手术后就迫不及待来到华叔家,按下门铃,来应门的正是曾婉丽。
当她看到霍达,小嘴像是含着卤蛋般的惊讶表情,这让他的心里感到非常的爽快。
“你怎么会来?”
“我当然是来吃饭的。”
“你怎么会来吃饭。”
“你为什么拿假的手机号码来唬弄我?”霍达问得理直气壮。
曾婉丽不解的反问:“我哪有拿假的手机号码唬你?”
“不然为什么你的手机不是关机中,就没人接?”
“我白天上班时,都会把手机转成震动,我一忙就没察觉到嘛!而如果我去餐厅工作,因为不能接手机,我会干脆直接关机。”她拿出自己的手机。“不信,你现在打打看。”
对于她的说词,霍达的确是一脸狐疑,他掏出手机,拨打她的号码,此时伴随着标准的罐头音乐声立刻响起。
曾婉丽扬眉,一副“我没骗你吧”的模样。
霍达撇了唇角。“好,就算这个号码真是你的,那我打了不下十通电话,你的手机一定会有来电显示,你为什么不回电?”
“我又不知道这个号码是谁的,为什么要回电?万一是诈骗集团的要怎么办?”曾婉丽是曾想过会不会是霍达打来的,她也有想过要回拨,但她就是提不起勇气,心想若真是他打来的,她该跟他说些什么才好?
“现在你知道了,如果你以后要敢不接我的电话,或是敢不回电……”话才出口,他立刻惊觉自己压根没有立场可以威胁她。
“然后咧?你别闹了,医生不是都很忙的吗?”她没理会他,迳自往屋里走。
霍达懊恼的以手指爬梳着自己的头发——他的确很忙,为何要执意去招惹她呢?是因为她的一举一动正好可以让他烦躁的心情得到抚慰吗?
他才见过她三次,感觉却好像认识她好久好久似的,他对她有的不是男女间那种一见钟情的激情,而是像老朋友般的熟悉与心安感。
他不用担心她是为了他家的财富,为了他是医生的地位而接近他,他就是能感受到她那真诚又坦率的心。
他跟着她走进华叔家,立刻就闻到浓浓的饭菜香。
这餐饭他尝到了曾婉丽的好手艺——那是不同于餐厅的精致豪华,在粗茶淡饭间有着家常菜的幸福,难怪华叔会被她的手艺给威胁,任她予取予求。
而在谈笑间的无拘无束感,比起在他家那冰冷的餐桌上,不是谈论医学期刊的内容,就是论述医院管理的要点,再不然就是抨击政府的医药措施,虽然厨娘煮出来的食物比曾婉丽来得美味,但却少了感情的温度,渐渐的他愈来愈讨厌回家吃晚餐,就算是父母、是手足,却也存在着庞大的竞争压力。
吃饭时,他陪着华叔小酌两、三杯,华叔乐得很,还忍不住用五音不全、荒腔走板的音调高唱了好几首台湾民谣,对着他心爱的女人诉说哀曲。
不过曾婉丽不让有高血压的华叔多喝,所以也就只是尽兴而已。
直到酒足饭饱,一桌子的菜在眨眼间全被一扫而光,煮饭的人心情愉悦,吃饭的人也心满意足。
“你该回去了。”曾婉丽催促着霍达。
“华叔、华婶,那我先走了。”他是该回去了,他还有一篇医疗报告要写,明天就要交稿,不过他连一个字都还没写。
“好,小子,下次再来拼两杯……”在曾婉丽严厉的眼神下,华叔的话连忙缩了回去。
“再喝,以后我都不煮饭给你吃了!”
“小丽,你答应过我,我救了这臭小子,你要煮半个月晚饭的,可是你最近很忙,这才煮了第四次,你不能赖皮嘛!”华叔一脸的苦瓜样,谁教小丽传承了她爷爷的家乡味手艺,才会让华叔这么的斤斤计较。
“小丽不让你喝,也是为了你好嘛!”华婶华婶被叫了一个晚上,阿菊笑得鱼尾纹似乎都加深许多。
曾婉丽不理会华叔的抱怨,拖着霍达的手臂来到大门外。
霍达看着她身上挂着斜背的帆布包。“你不住在这里吗?”
她只有点头,却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你是怎么过来的?”
“为了要认路,我特地从我家走路过来的。”
“那要走多久?”
“十分钟而已。”
那是他腿长,要是换成她,恐怕得十五分钟才能走到。
“这么晚了,上车吧!我送你回去。”自动递给他一顶安全帽。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