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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点了点头。
白筱的心沉了下去,存下的一点侥幸也化风而去,容若天生象她一般,过目不忘,绝不会记错。
撕心裂肺的痛从四面八方涌来,绞得她浑身上下,五脏六腑无处不痛。
热血直涌上头,容华……你好狠……
古越抬掌,拇指轻抚去她眼角残余的泪,笑了笑,压在心头的巨石完全抛去:“他是大局为重,别怪他。”
白筱喉咙哽着,一句也说不出来,然此时哪有时间去追究什么,古越肩膀上压着这千千万万百姓和官兵的性命。
轻咬了咬唇,强忍下涌上泪,默默接过三梅递来的竹伞,撑开来,遮去他头顶的雨,凝看着他的眼,他黑中带蓝的眼,被雨水洗过,象宝石一般盈亮,眼神意是那么坦爽,永远不会担心他会骗你,望到深处,却是深深的不舍。
他也不舍得她,她的心一点点被绞碎。
强忍着痛,笑了笑,轻点了点头。
古越这才笑看向容若,“若儿,怕不怕痛?”
容若摇了摇头,“若若和爹爹一样的男子汉,不怕痛。”
古越亲了亲他,“乖儿子。”将他抱在怀中,走向宫门上方城墙,仰头看向漫天的大雨,原来这场雨并非无故而来。
这老天倒也开了一次眼。
白筱撑着伞,走到他身后,伞遮了古越和容若的身子,她自已却淋在了雨中,雨水冲去她眼里不断涌出的泪,握着赤炎的手,手背死死堵着嘴,不让自已哭出声。
古越回身过来,将她拽进伞下,“别淋病了。”
第三卷第44章帝王之血
白筱仰看着他,好像每一次呼吸,胸口都痛得透不过气,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竹伞歪过一边,冰冷的雨水顺着他们的衣领直灌而下,然身体之冷却哪及得心里的冷万分之一,“不该如此,这些都不该你来承受。”
古越将容若放下,八竹伞捡起塞到他小手中,抹去小人儿脸上雨水,才直起身,突然一把将白筱拽入怀中,紧紧抱住,唇紧压向她的唇,尝到她唇上被咬破的血腥味,眼角微微一跳,心被剧痛瞬间卷袭。
白筱好想在他怀里失声哭出来,老天不该如此不公平,不该这么对他。
他自小到大,无一日好过,受尽了人间凄苦,刚刚有所转机,却要生生的取了他的性命,不该如此。
她想哭,这时却哪里敢哭,实在不愿再给他添加痛苦。
然再怎么忍,泪仍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她庆幸这场大雨,雨水和着泪水流去,他不会看见她在哭,起码此时他心里会少一分疼痛。
不管她再如何掩饰,在他怀里的身体仍不自觉的抖,那是心痛到深处,是她自己都再无法克制的颤抖。
被雨水打湿的衣裳紧贴着他结识的后背,她环过他后背的双手,紧的像是怕一松手,他便会离她而去。
她的唇冰冷,不住的轻颤,紧紧抱着他,想回应他的吻,唇却哆得不受控制。
当年容华离她而去时的恐怖再次将她层层叠叠的包覆,虽然存了心与他同生共死。
然而她明白,自己结束的只是这一世,而他却是永生。
说是同死,其实不过是她换一个地方为失去他而痛苦。
还没分离,离别之痛已经卷卷袭来,如蚀骨般钻进她的四肢百骸,痛得怎么也稳不住牙根,实在止不住唇上的哆嗦,强忍着抽搐,在他狂肆的吮吻中不住低声轻唤他的名字,“古越。”
短短一边半的夫妻,他的名字却铭刻进她心里,直至永远。
任她怎么掩饰,她不住颤抖的身体和哽咽的声音都泄露着她的内心的恐怖和痛楚。
他无论身还是心,无论再痛,都是无妨,但他受不得她有丝毫疼痛。
然感觉到她的这份心痛,又有一缕幸福甜意慢慢流淌开来。
她痛,他会心疼,只要有爱,又岂能不痛。
白筱对他的这份爱,让自小与兄长相依为命,从不知何为爱的他,如同手中紧攥着的一点光明,如今这点光明将去,他如何能当真释怀,然不能释怀,又能如何?
胸中情潮翻滚,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忌惮的吻着她,如同他第一次吻她时那般霸道狂虐。
她是他的妻子,而他是她的夫君,他们之间的温存仅此一次,这将是他最后一次亲近她,何需再有所保留和隐忍,藏在霸道后面的不舍柔情缠绵辗转反侧。
眼眶阵阵滚烫,有热泪涌出,涌出的泪瞬间便被雨水冲去,他不舍得她。
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一世再无遗憾,但内心深处终是不舍。
缪缪红尘,她是他唯一的眷恋,叫他如何能舍得?
然此时却不能不舍。
顺着面颊而下的雨水淌进嘴中,淡淡的咸,他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心里的痛撩到极点。
这些年来,一直看淡生死,这时方知,他根本没有看淡。
战场上的万箭穿心,死不过是瞬眼间的事,又有何痛之有,而他却得让她看着自己一点点死去,到这时方知,死去将会让他痛成这般。
眼角余光,活尸离他们只得数丈,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内心之痛,紧抱着她的手臂慢慢放松。
白筱心里一凉,竟有些憎恨被封去仙术的自己,空有一身的本事,落在这凡间,竟全然施展不出来,这么个上仙,又有何用,将他抱得更紧,再忍不住,声音带了哭腔,“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他暗叹了口气,将她重新搂紧,唇轻贴着她被雨湿透的耳鬓,“筱筱,我又何尝舍得,然我们只能舍,时间无多了,为我把风。”
白筱身体一震,不舍……这是古越第一次在她面前不掩他的怯弱,他也是不舍,但不得不舍。
闭上眼,将再次涌上的泪咽下,缓缓坠下紧抱着他阔实的后背的手。
“爹爹,娘亲。”裙角被拽了拽。
白筱落眼看去,扛着竹伞立在脚边的小人儿,吃力的仰脸看着他们,“爹爹,娘亲,你们怎么了?”
“开心些,别让若儿看出什么。”古越在白筱耳边轻轻一吻,蹲下身,笑了笑,将小人儿抱起,坐在知秋为他备下的木椅上,“没事,我们要开始了,爹爹和若儿一起杀死这些妖人,保护百姓,可好?”
“好。”容若点了点头,被雨水洗过的黑眸闪着兴奋的光芒,更显得晶莹剔透,纯净如水。
古越从容若手中取过竹伞,递给白筱。
白筱撑了伞,紧依在木椅旁边。
方才离古越和白筱近的亲兵已然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心里象灌了铅一般,将胸膛实实的压住,又闷又痛,却无人可以为他们的君王做些什么,静看着相拥相依的君王和皇后,泪止不住的流,又不敢泣出声扰乱军心,死咬着唇,生生的将这份痛憋在心里。
墙上墙下的战士们已然感到他们的君王有所行动,所有人静静的等候调遣,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黑衣中只得交错的风雨声和宫外渐渐靠近的拖拉脚步声,这些声音和在一起,却越加显得死寂。
古越直看向前方,算准时间差不多了,慢慢的挽了衣袖,动作慢而沉着,没有一丝抖动,将左手搁置在宫墙上,紧握着的拳蓦然一松,握了身侧佩剑,刀光过处,他左手腕上已划下深深的伤口,血流顿时如注般涌出,瞬间被雨水冲去,顺着宫墙而下。
而容若小小的手指尖上也留下一道小小的血口。
古越将手中重剑插入身边石板,一边捏了容若胖胖小小的指头,挤着血滴往自己腕间血口,一边笑看向他,“若儿,爹爹的这把剑,以后就归你了,你可喜欢?”
“当真?”容若睨向竖在古越身侧的重剑,喜笑颜开。
“当真。”古越笑着将他的手指放入口中轻吮,助他止血。
容若喜得快忘了形,依进古越怀中,便想去摸那剑,然被父亲捉着手,却不敢乱动。
白筱立在他们身边看着容若开心的小脸,以及古越脸上宠溺的神情,更是心如刀绞,伸臂过去,揽了古越肩膀,将他靠向自己。
古越的头轻靠着白筱胸口,神色镇定的看着渐近的活尸,白筱却是眼一瞬不瞬的看着靠在她身上的男人。
没一会儿功夫,活尸已近宫门,突然走在最前面的脚下冒起一股青烟,整个人莫名扑倒,眨眼间,扑倒在雨水中的活尸在青烟中化去,变成一滩脓血,被雨水一冲,四处流开,空中气味更是腐臭难闻。
后面的活尸踩着前面未化完的尸体而过,然只要脚沾了地,便马上扑倒。
层层叠叠,转眼间已有大批的活尸化在雨水之中。
随着雨水的不断冲刷,古越腕中血水不住的流失,而下面的活尸也越来越多的扑倒。
白筱看见他唇边藐视不羁的浅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下面的活尸虽然不断灭去,但怀中的身体也是越来越冷,这感觉她再熟悉不过,心无休无止的沉了下去,将他紧紧抱住,只求能多留他一刻是一刻。
北皇得意的看着向宫门进逼的活尸,只消等它们攻破宫门,他就可以去擒下白筱,杀死古越,他的邪功只差一线便登峰造极,只要得了白筱,便可以如愿,再加上这些活尸相助,就算上天来拿他,也奈何不了他。
这里的天下是他的,以后上天的宝座也是他的。
他仰天大笑,仿佛已然看见自己坐上九重天上的宝座,那些自视清高的家伙们尽数跪伏在他的座下。
“你笑得太早了。”一个清冷平和的声音从他身后而来。
北皇的笑声戛然而止,速度转身。
雨帘中一角雪白衣袍随风而飘,沉黄的竹伞,略略抬起,露出一张清潇俊儒的面庞,头顶束发缎带随着墨黑长发翻飞开来。
面颊少些血色,白如他身上衣衫,一双眼却黑得深不见底。
北皇飞快的看向宫墙上同样的俊美面庞,惊愕的再看向眼前温文尔雅的身影,脸色大变,“容华?”
“难得冥王还认得在下。”
北皇后退一步,“不可能,这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容华微微一笑,依然从容淡然,眸子里的冷寒却直刺入对方身体,让北皇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不是死了吗?”
“我死也罢,活也罢,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