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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子中黯邃无边,偏头笑了,到了这时候,他也知道她剥她衣裳不是为了求欢。
食指慢慢绕着她的长发,倒要看看她要鼓捣些什么出来。
白莜怕惊动古越,加紧手上动作,将他裳袍褪到他手肘处,又去摸他臂上覆盖青龙烙印的人皮。
容华看着她的动作,凝了神,她知道他这块青龙烙印已久,但她一直对他规规矩矩,从来不会去揭他这欺天瞒世的天大谎言。
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白筱手指抚过那活灵活现的青龙烙印,胸口一阵紧一阵松,“你说着是生来俱有,你可知这烙印的由来?”
容华不看自己手臂,只看着她脸上表情,随口道:“龙族的象征。”她已看过他上一世的记忆,自己虽然转世,却仍是龙魂一事,也不必瞒她。
白筱脸色转白,向后坐倒。
“怎么?”他心里一抽搐,难道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没事。”白筱强自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勉强挤了些笑容出来,“你是不是曾经在九重天上,受过雷刑?”
“你如何知道?”他眼露诧异,上天对他做下的事,对他而言,不足为提,所以也并没将受刑之事录入那记忆玄冰之中,她从何得知。
抬手上来轻抚她的面颊。
白筱呼吸顿窒,浑身冰凉,就说为何会无故做那梦,果然凡事都事出有因。
他便是那龙君太子,九重天上,还有他的一个未婚妻。
他到这人世间,竟是他受雷刑之后的另一个发落,等该受的,都受过了,他仍会被召回去。
百年后,他归位九重天,而她仍回她的地下冥界,天地之隔,再无相见之日,又哪里还有来世可言。
前些日子堆起的希望,瞬间灰飞烟灭,果然许什么来世,都是痴心妄想。
在他没对她承诺下世之前,不曾做过那梦,偏偏在他许了她下世,便梦见了,一切绝非偶然。
是上天要断了对他的想念。
眼中有泪涌上,忙吸气忍住,“我想看看莫问。”
容华动作微有迟滞,“你是嫌我龙魂,并非真正的人类?”
白筱没想到他会这么误会,浑然僵住,转念一想,也好,如果他一直误会下去,断了念着她的二世情缘,以后回去九重天,与他的妻子方能过得圆满。
也不解释,道:“我今日进宫,虽然是无意的,但既然来了,却也不像白走一趟,让我见见他。”莫问,她是当真想见,以前一直没得机会,也不敢提,现在既然到了南朝宫里,又且肯不见见就走。
他盯着她看了一阵,脸上浮开笑意,眼角却气的直跳,眼里情欲褪尽,冷如月下清辉,淡淡道:“好。”说完拉拢衣衫,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白筱朝窗外望去,见他径直走向院门,也不知要去何处,影子在地上拖着极长,有风吹过,吹开他宽大的下摆,说不出的廖寂,清冷。
胸间一下一下的揪痛,微仰了头,慢慢闭上眼,强抵着欲滚落的泪。
她直觉,他的雷刑与撞毁陨星,救她有关。
如果他知识个普通的人或仙也就罢了,偏偏他竟传闻中的战神龙君太子,七七四十九天,日日八十一道天雷没将他焚尽,却又打落这人间,图的就是磨去他骨子里的逆性。
如果他总挂念着与自己的两世情缘,如何能如上天所愿。
上天要磨他,而他偏要逆天,你来我往,上天损不了什么,受苦的却是他,生不如死的日子,他还得一世一世的过下去,知道他肯低下头折服。
他可以忍,她却没看法看他忍下去。
要他解脱,只能让他化去对她的两世情缘,不再奢望来世……吸了吸鼻子,长睫轻颤,再怎么忍,泪仍湿了睫毛。
其实他那九重天上的妻子,能为一个虚无的男人痴恋至此,是个重情之人,却也挺好。
虽然现在痴痴呆呆,但时间长了,终究会淡去。
与他结了夫妻,对的久了,慢慢也就生出了情,那时他就不会再记得地下还有一个她了。
过了许久,方咽下不住涌上来的泪,感到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睁开眼。
不知何时古越已翻身坐起,屈了一条长腿靠坐在软榻上,手肘搭了身后靠背,抿紧着薄唇,浓眉微微蹙着,见她睁眼望来,才松了眉头,“你明知莫问是他心里的刺,又何必去惹他不痛快?”
白筱凝眸看了他一阵,垂下眼睑,轻叹了口气,“我真的很想看看他。”无论对莫问于情于理,她都无法做到不闻不问。
古越捂了捂额头,也感到头痛,以白筱和莫问的旧情,她想见他,并没有错处,然做为容华,又哪能释怀,“其实他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你看了,又能如何?你看了他,他的伤也不会好一分,反而给自己添堵,又徒增容华的不自在。”
白筱苦笑,视线落在容华放在桌案上的书页上,里面的内容她看不懂,只能略略明白讲的是叫‘忘情丹’的东西。
唇边的苦笑逐渐变涩,原来他也是想忘情的……古越一瞬不瞬的看了她一阵,“如果莫问当真好了,你会不会随他一同离开?”
白筱瞬间一惊,飞快抬眼看定他,僵了下去,这个问题,她当真从来未曾想过……难道莫问……一时间,她心里不知是喜,还是酸涩,“你是说莫问……”
古越眉头一皱,心里也升起一丝凉意,“我不过是随便问问。”
第二卷第025章她在乎
精致的粥食早膳丝毫提不起白筱的食欲。
昨夜容华一夜未回,白筱也一夜未眠,听对面他伤的古越也是翻来覆去辗转一夜,想必也是睁眼到的天明。
古越看着白筱赤红的双目,一反常态的什么也没问,只是亲手斟了碗粥放到她面前,“吃吧。”
而他自己随手拿了个馒头,咬了两口也就放下了。
手撑着膝盖,坐在矮桌对面看着白筱数粥粒。
白筱一点点挑着粥粒,难得往口里送一送,他也不催,由着她磨蹭。
直到白筱都察觉到自己这么样太过糟蹋他的时间,才放下手中几乎没动过的粥,“如果你有事,不必陪我的。”
“容华去了早朝,我今天没什么事做。”他静看她一阵,隔桌伸手过去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略抬起些,正视着自己,“丫头,为什么就不能脑子简单些,懵懵懂懂的过完这一世,彼此皆大欢喜?”
白筱垂了眼睑,避开他的注视,她又何尝不想懵懵懂懂,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过完这一世,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那容华和他的下一世,怎么办?
古越松开她的下巴,指尖划上她微冷的面颊,来回轻抚,声音有些散漫,“丫头,我和容华对以后都不在乎……”
“我在乎。”白莜猛的抬头,拦开他的手,眼里慢慢储了泪,过完这一世,她将重新回来冥界,一想到她将看着他们化在八荒之中,再也不复存在,心就像是在流血一般,就算下一世不在一起,只要想着他们的心也是满的。
话是这样说,眼前仿佛看见他妻儿绕身的情景,胸口一阵阵的抽痛,声音低了下来,“我在乎。”
白莜惯来能忍,不管心里压着在多的事,也能装作无事,突然这样失了控制。到古越,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方回过神,见她竟不加掩饰的垂下了头低声哭泣,又是一怔,这些日子都在她周围,并不见她遇上什么难事,她这是怎么了?
起身绕过矮桌,服了她的肩膀,将她揽进怀里,“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我能做的定会去做的。”
白莜伸了手抱了他的身子,将脸贴在他结实的小腹上,泪怎么也止不住的往下掉,轻摇了摇头,她的确有事瞒了他们,而且得一直瞒下去。
“因为容华,还是因为莫问?”古越看不得她哭,她一哭,他便觉得烦躁,更多的却是心疼。
“什么也没有,就是突然有些心烦。”白筱吸了吸鼻子,试着忍住心里不住涌滚的痛楚,早在前些日子,便常觉得身子不适,精神不振,用餐时止不住的作呕。
初时她只道是自己看了那些活尸,不时会想起,觉得恶心造成,但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来,全无好转,还有连本带利加重的架势,才引起她的注意。
再想着自己葵水已有些日子未见,恍然意识到什么,惊出一身虚汗。
以前想过如果能给容华一个孩子,该多好,如果真有了,方知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她身为公主,未婚先孕,传扬出去,定是天下第一大笑话。
贺兰脸面扫地,且能容得下她和她腹中孩子?
再说现在又是西越和南朝同要联姻的时候,这事一旦被融化和古越所知,如何还能对联姻之事放手,定是非娶她不可。
她想过寻个地方,偷偷的生下孩子,再将孩子给他。
然而昨夜的梦境让她如梦方醒,他在天上是定下婚事的人,能与龙君太子结亲的人,其身份,地位,可想而知。
而龙君是一方之君,龙君一声只得一个儿子。
他的存在对于龙君而言是何等重要。
他为了他饱受无道的天雷之刑,险些丧命,又因她而贬落人间。
她这个罪魁祸首在龙君眼中,是何等罪大恶极,不想也能知道。
如果他在大婚之前,带了她的孩儿回去,且不是给那家世显赫女方天大的侮辱。
不管是龙君一家,还是女主一家,这孩子都是天理难容。
以容华的性子,又且是弃子不顾的人,到头来,为难的终是他。
闹将起来,万一他又做出什么叛逆之事,那他更加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固然或许该死,但孩子何其无辜,但又且能让孩子令他再复生不如死的苦难?
白筱想到这里,心都裂成了碎片。
现在能做的便是不让容华知道这个孩子的事。
昨晚容华扣她手腕,给她把脉,着实惊出了她一身虚汗,强自运气扰乱体内真气,影响脉搏,再加上容华压根未往这方面想,才勉强瞒过。
心里阵阵绞痛,象是要将五脏六腑尽数绞碎,然这些事,又且能告诉古越?
古越蹲下身,将她身子板正,捏着她的下颚,不容她转头别处,一点点的熙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窄眸一眯,沉声道:“你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