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认得可浅媚的字迹,今日看了一堆她抄写的经文,更是熟悉她行文的风格;而画上的题字,一眼看去,便是差不多的风格。
可浅媚盯着那幅画,嘴唇颤动了下,没有回答。
唐天霄却忽然醒悟:“这不是你的字!这字遒劲有力,雅健典丽,自成气候,乃是大家手笔!你的字,是跟这人学的!”
他往画面看去,继续道:“画风和行文的笔风一致,题字和画画的应该是同一人吧?这题词……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他忽然之间便说不出话来,喘着气狠狠地盯向可浅媚。
这题词太不寻常。
相爱的期望,离别的不舍,词里词外都似流淌着暧。昧而伤感的情愫。
和可浅媚相似的笔迹,配着这样的画面,他实在没法去说服自己视若无睹。
可浅媚和他对望片刻,默默地垂下头。
唐天霄道:“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有什么好说的?”
可浅媚低低道,“他哄哄我的,我也没当过真。”
她的脸庞平静得近乎木讷,唐天霄却愈发无法平静。
他盯着她,冷笑道:“你没当真,还千里迢迢把这个带过来,当成宝贝一样藏着?”
他又拿过下面未及烧的一本手抄诗集打开看时,果然又是和画上相同的笔迹,却是一笔一划写成的,规整而大气,气势非凡,仿佛是某位名家特地写来送给初学者临摹所用。
诗集的书页已很是松散,应该是时常翻阅的,但封面很整洁,不见一点污损,也便可见可浅媚对这诗集的珍视了。
他将诗集掷入火盆中,向她喝问道:“这人是谁?”
那诗集却厚得很,此时火盆明火已灭,一时却烧不起来。
可浅媚瞥见,扶住地面拖着因久跪而裂痛着的膝盖,向前爬了两步,捡起那书,一张张撕扯开,重新引燃了,才擦着鼻尖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低声道:“这都烧了,皇上还要追究他是谁吗?”
唐天霄点头道:“你烧了他写的东西,就代表你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吗?你烧了朕写的东西,也就代表了朕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吗?”
可浅媚不答,却道:“听说太后新送了两位美人儿给皇上,胜臣妾多多。想来皇上也不寂寞,何苦跑这里来找臣妾晦气?”
唐天霄气极,一把揪住她背后散着的长发,拖到自己跟前,逼她将面庞对着自己,怒道:“可浅媚,你还敢如此不驯?看朕宠着你,便以为朕便非你不可,所以要这般一次次明嘲暗讽,一次次把朕踩到脚底吗?”
可浅媚吃痛呻吟,黑黢黢的眼睛不觉抬起,和他相对。
瞳仁里倒映着彼此的面庞,同样的痛苦而绝望。
可浅媚便忍不住,低低地抽泣起来,大颗的泪珠直直地滑下面颊。
唐天霄不觉便松了手。
可浅媚便蓬着散乱的发,勉强跪坐在地间,垂了头继续把手中的诗集一张一张撕下,一张张地烧毁。
唐天霄既不许烧他的东西,她便不再去烧他平时涂鸦的纸张,抓过那卷画轴,继续烧那卷画。
唐天霄凝视着她爬满泪水的脸,徒有满腹的怨恚,竟咬着牙发作不出来。
那画却装裱得极厚实,一时不易烧透。
可浅媚低头瞧一眼,抓过边缘狠狠一扯。
那轴画很快被撕作两截,却有几张粉色薄笺悠悠飞出。
装裱好的画中竟然有夹层!
两人都怔住。
可浅媚先抓过一张看了,立时变了脸色,揉作一团扔入火盆中,又急急去捡其他的薄笺。
唐天霄眼见古怪,早抓过两张在手中,又把丢在地上的画轴捡起,在夹层里一掏摸,竟是一堆的薄笺。
胡乱翻开看时,无一例外是写给同一个人的信笺。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那字迹清秀认真,勾折撇捺间颇见师从大家的风范,运笔却稚嫩,分明可浅媚亲笔。
满纸荒唐言,只诉相思意。
她唤恋慕的男子为“明瑗”或“七叔”,落款为“浅儿”。
可浅媚脸色煞白,将手中的几张扔入火盆中,无措地在旁边跪坐了片刻,忽道:“还我!”
和身便扑上去,抢夺唐天霄手边的信笺。
唐天霄正看到一处提到自己的文字,“我当为君取周帝之首。但功成日必残花败柳之躯矣,怎堪复侍于君前!君其三思,勿负当日白首之约!”
他居然全身都冷了,手足冻僵了般动弹不得,竟由着可浅媚慌慌张张将那些信笺都夺了过去,冷眼看她一行泪水,一行汗水,呜咽着把她自己的满纸相思焚作灰烬。
终于,连画轴也焚尽了,只余了袅袅的青烟缓缓向窗外飘荡。
她已跪不住,疲倦地坐在火盆边,紧紧地抱着肩,低低地闷着头,再不看他一眼。
她膝间的伤处已经裂开,鲜血映透了素裙,像雪地里突兀地开出的两朵牡丹。
唐天霄似连心都被某种冷意冻得失去知觉,而头脑终于在针扎般的疼痛里冷静,出乎意料地清醒着。
他盯着她那张惨白的面颊,徐徐道:“李明瑗,南楚时曾封信王,南楚末帝李明昌的第七个弟弟。据说其人才识过人,优雅俊美,风清骨峻,向得南楚那些冥顽不灵的遗民们拥护。原来,你也是他的人。你是为了他才委屈自己前来侍奉朕!那个卡那提……”
唐天霄自嘲一笑,“怪不得你躺在他身下,凭他怎么逗引也如木头般动也不动。原来他是和朕一样的可怜虫!你只是为了你的心上人才委屈自己跟了一个男人接一个男人!”
可浅媚捏紧了拳头,将头埋得更低,一滴滴的水珠落到漆黑的砖面上。
“怎么,你伤心了?”
唐天霄捏她的下颔,逼她抬头,“你待他掏心掏肺,连写字都一笔一划地认真学着他,他待你却很不怎样呀!瞧瞧,明着给你一幅画儿表达他的相思和眷恋,暗着却把你的深情表白一个不落地全还给你了呢!你要烧他的东西,是不是也觉出他的薄情了?”
他凄凉笑道:“朕也着实幸运,待许多人薄情,待你却还真心。你一时冲动叛了他,救了朕,到底是因为感激朕的多情,还是因为怨恨他的薄情?你那时说,想死在那里算了。朕竟以为你对朕也如朕对你这等多情,如今瞧来,多半是他利用你消遣完朕,却不曾如最初许诺的迎娶你,反而又把你当作棋子丢给了卡那提,所以你伤了心吧?”
他握住她的衣领,用力一扯,已将她的上衣扯裂,撕落,露出半边洁白的身体。
看着如此美好,干净,莹洁,白玉般一无瑕疵。
他慢慢抚向她半裸的躯体,滑到肩窝和肩窝下方。
当日她和他九死一生从荆山那破庙里逃出,他曾见过那里有可疑的印记。
她曾说其实并不曾发生什么,他未必信,却只是更温存地百般待她好,不肯在她跟前露出一分疑忌。
只要是男人,便不可能不计较那样的事;可他认为那不是她的错,所以只是千方百计要找出暗杀他以及欺辱她的人。
如今看来,一切只是她自愿吗?
为了她的心上人,先委身于他,再失。身于那个卡那提?多半……还有李明瑗本人。
她在荆山失踪那么久,除了那两三处吻。痕,并没有未受一点伤害,却决然地离开他们,也许就是因为心不甘情不愿地发生了一些事。
这么想着,唐天霄呼吸愈发粗重,忽吼道:“说!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吗?
可浅媚茫然,只觉一阵阵地心酸,不可遏止地泛上来。
李明瑗显然从不曾对她有过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他们的爱情其实从来只是她一个人的暗恋。
他给她的回应并不是真正的回应,有着连她都感觉得出的敷衍和算计。
如果他真的喜欢她,真的为她着想,真的打算娶她,她又怎会灰心失望之下看到了另一个男子的好?
他会把她当作棋子,唐天霄却在用尽心机地待她好。
唐天霄说的算是对的吧?本就摇摇晃晃的爱情,经不起这样的两相比较。
她失神地望着眼前男子因她而痛苦冷冽的秀逸面庞,忍不住便有一种冲动,冲动地搂住他的脖子,哭着告诉他,她喜欢他,她现在只喜欢他。
他是她的天霄。
可她真的有资格继续和他说这句话吗?
眼前明明灭灭,时隐时现,都是李明瑗和卡那提的身影错落闪过。
“你根本不是可烛部的公主!唐天霄下令屠了城,诛了你满族!”
“我并不是从大莞人的手中救了你,而是从周军手中救了你!”
“唐天霄砍下你父亲的头颅,挂在城头二十多天,被北风吹成了一颗发黑的骷髅!”
“你的叔伯家人被攻入城池的周人杀得干干净净!”
“你和你的母亲姐妹本来逃在郊野,可你捡柴回来,眼睁睁看着她们在你面前被周兵活活蹂躏至死……”
他们说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其实他们只是在骗她,他们只是不愿意她爱上他们的敌人!
梦境里零零落落的片段,也是假的,假的!
可烛部满族被诛,她只是渐渐回忆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惨痛往事!
她摇着头,竭力缩着自己的脖子,努力想把自己蜷缩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好好地藏起来,什么也不用去面对。
不论他是她的爱人,还是她的仇人……
她都不想去面对。
唐天霄看得到可浅媚眼底的空茫。
她不但不答她的话,而且对着他时,眼睛里根本没有他!
也许,对着他时,她心里还在想着李明瑗?
也许,还曾暗暗比较着他们的优劣?
包括身份,地位,才识,容貌,甚至床。第之间……
他透不过气,嫉恨和愤怒如毒蛇般窜上来,手上蓦地加力,狠狠地拧在她的肩窝处。
她本就不胖,给宣太后整治几日,更是纤瘦不少,肩上根本没什么肉,给这么抓住一拧,顿时疼得尖叫,这才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