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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高欢的一定是这最后一人!
也只有这最后一人,还需要杀人灭口!
可惜他只有失望。
高欢连半口气都已吐尽。
剑柄齐没入!
剑只是普通的剑!
高欢怀中的白巾又已在手。
这方白巾第二次抹的果然是血,是高欢自己的血。
伤在背后,伤在前胸,奇怪高欢的右手也满是鲜血。
原来白巾上的血不是抹上去,而是他用指头留下来的。
在剑他也算得天才,在画他实在应该藏拙。只可惜他不能不献丑。
他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团血,再分开,有眼,有爪,居然好像还有一对钳子。
沈胜衣足看了好一会才分辨得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蟹!”他耸然动容,“无肠君!”
水烟中似有笑声回应。
水烟凄迷,人在何方?
四更已过,五更将近。
雾湿,雾浓。
山中的晓雾浓于柳堤。
百岁宫雾中迷离缥缈,简直就像是天上的宫阙。
雾中居然还有歌声!
可惜竟是男人的歌声。
幸好这歌声还不难听。
挨着靠着云窗同坐,
偎着抱着月枕双歌,
听着数着愁着怕着早四更过,
四更过,情未足,
情未足,夜如梭,
天哪,更闰一更儿妨什么?
好旖旎的一曲红绣鞋。
歌声尚在晓雾中留连,这唱歌的男人已下了小小楼台。
这男人竟然还是一个和尚。
一面叫天闰一更儿,一面却已溜出了院子,这和尚似乎并不老实。
和尚一身月白袈裟风华绝代,年纪好像还不过三十左右。
春虽尽,院子里的花还未落遍。
一朵杏花摇曳在风中,雾中。
“杏花!”和尚惊喜地走近去,将杏花折在手中,又唱起歌来。
小名儿牵挂在心头,
总欲丢时怎便丢,
浑如吞却线和钩,
不疼不痒常抛逗,
只落得一缕相思万缕愁……
和尚莫非认识了一个叫做杏花的女孩子?
风中突然传来了冷笑声,还有人的说话声:“我本以为和尚只有念经,原来和尚还会唱歌,还会闹相思。”
和尚应声回头。
一人独立在海棠花下,白衣如雪。
沈胜衣!
和尚拈花微笑。“和尚也是人,和尚还年轻,年轻人,岂非总喜欢闹相思?”
“和尚未免多情。”
“年轻人怎能不多情?”和尚一长身,忽然问:“沈胜衣?”
沈胜衣一怔。“和尚不简单!”
“人本来就绝不简单。”
“不了?”沈胜衣反问。
“百岁宫只有一个和尚。”
“和尚所以就一定是不了。”沈胜衣目光一转,“这里地方不少。”
“住得下一百个和尚,原来也有九十九个和尚,只可惜和尚不是太监。”
“做了太监当然就不用再做和尚。”
“和尚有九房妻妾,和尚不在的时候很多,和尚实在放心不下。”
“其他的和尚只好走了?”
“没有走。”
“这里只有一个和尚?”
“庙后却有九十九处新坟。”
“和尚好辣的手段!”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和尚就不怕下地狱?”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好一个和尚!”
“好一个沈胜衣!”
“不好也不会到来!”
“不好又怎能破断金手,流云袖,六尺剑?”
“和尚全都知道?”
“和尚刚收到飞鸽传书,本待这就前去蝙蝠那里,大伙儿好好的商量一下,看怎样子来接待你才是办法,没想到你这就找到来,和尚也只好就这里奉陪了!”
“大伙儿这下都在蝙蝠那儿?”沈胜衣眼瞳突然一亮。
“没有这么快。”
“还要等多久。”
“这儿到蝙蝠那里,总要二十日路程的……”
“蝙蝠在翼城?”
“你这也探出来了。”
“蝙蝠的名气向来就大得很,这并非难事。”沈胜衣沉吟,“此去翼城,必经洛阳,无肠君家在洛阳?”
“无肠君?”不了一怔。
“我若是赶程前往,十五日必到洛阳,无肠君最好未去!”
“未去又如何?”
“翼城之役,我便可少战一人!”
不了笑,笑的好神秘。
沈胜衣没有在意,只问:“和尚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不问,和尚根本就无话可说。”
“放得下?”
“放不下也要放得下。”
“不了也要了?”
“想不到你也是一个妙人。”不了大笑。
“一会儿,你就会觉得我实在无趣得很了。”
“一会儿?还要等一会儿?”
“你比我还要着急?”
“和尚一些也不急,你喜欢的话,就是等上三天三夜,和尚也一样奉陪。”
“三天三夜?我现在巴不得人在洛阳,人在翼城!”
“这尽管放心,一颗人头并不重,和尚一定给你送到去。”
“和尚原来并不谦虚。”
“和尚只是老实。”
“哦。”沈胜衣抬眼远望。
远处的群山已有了青葱之色。
“时间不早了。”
“不早了。”不了微喟,手中的杏花已飘落地上。
再没有说话。
风仍在吹,风中好像有血腥味。
不了的手中已多了—支剑,剑一出鞘,血腥味就来。
剑一出鞘,不了就连半分也不像和尚了。
这支剑的确已饮了不少血,这和尚实在已杀了不少人。
沈胜衣皱了皱鼻子。“我看你连和尚都不像,但有人居然说你是高僧。”
“这个人没有说错。”
“我倒怀疑对于这门子学问,你到底懂得多少。”
“足够做一个高僧有余。”不了冷笑,“但—剑在手,我就只懂得一件事!”
“请教……”
“杀人!”
杀字出口,剑已刺出,人字出口,浓重的血腥味就直迫沈胜衣的咽喉!
好快的一剑!
这一剑不单止快,而且狠,而且准!
他向来主张速战速决。
他练的剑法并不复杂,也不巧妙,更不奇诡,只是快,只是狠,只是准!
这已经足够!
快、狠、准,加起来的意思已经等于死亡!
他只是要对手死亡!
出道十年,杀人十年,到今时今日他依然活着。
这证明他用剑的方法并没有错。
没有错的方法当然可以用下去。
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变换。
这一次也不例外。
只可惜这一次他遇到的是沈胜衣!
杀字入耳,沈胜衣的剑亦出鞘,人字未到,沈胜衣的剑就刺向不了的咽喉!
这才是快剑!
这一剑更狠,更准!
一刹那,两道飞虹半路交错闪过,眼看就要互击双方的咽喉之上!
不了突然一声闷哼,头一仰,手一颤,刺出的一剑就失了准头!
剑不准,快也没有用,狠也没有用!
飞虹闪逝,血激溅在半空!
不了的血!
血从咽喉上标出J
不了一沉腕,剑插在地上。“我没有做错!”
一句话才说完,他的人已倒了下去。
他的确没有做错,要说错,只是他不应该遇上沈胜衣。
沈胜衣可是自己找到来的。
“第三个!”沈胜衣一抖腕,剑尖上的鲜血飞洒在不了的月白袈裟之上,奇Qīsūu。сom书溅开一朵朵的血花。
这和尚总算是死在花下。
第三个,这只是第三个,还有十个!
沈胜衣嘴角含笑,眼中却连一点笑意也没有。
一个人若是知道在自己的面前等候着十个可怕的杀手,十支锋利的长剑,又怎能由心里笑出来?
沈胜衣还能够嘴角含笑已经是很难得了。这种笑只是无声的在诉说:他有信心,他并不怕!
一个人只要有信心,别说是十支,就算面临一百支锋利已极的长剑,也不会恐惧。
剑也的确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人!
剑是人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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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刃寒灯影 一剑耀星光
剑的确并不可怕。
可怕的只是人。
这个人一面的疤痕,一面的皱纹。
每一道皱纹都象征着一段魄动心惊的岁月,每一条疤痕都留下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这个人非比寻常!灯火照耀下,这个人面上的每一道皱纹,每一条疤都在发着光。
这个人的眼睛却比灯还要辉煌,比火还要明亮!这双眼并无丝毫老态。试问又有几多个年青人的眼睛能够这样辉煌?能够这样明亮?
人却已不再年青。不单只满面皱纹,这个人就连须发都已根根发白。头发并不长,胡须也很短,风穿窗而过,这个人须发俱张,简直就像是怒狮一样。
这个人榻上盘膝而坐;气势已迫人!
这个人虽然没有动,但人剑都已呼之欲出!
剑!十口剑!
十口剑交搭斜挂在这个人的胸前!
剑只是普通的剑。
剑身只是尺五,不是长剑。
剑未出鞘,锋芒也尽掩在鞘内。
这十口剑还不如这一个人来得可怕!
沈胜衣就在这个人面前。
迎客的两个青衣配剑少年,这下子已退到大厅两旁。
大厅两旁还有八个衣饰一样的配剑青衣少年。
这十个青衣少年右手始终不离剑柄。
这十个青衣少年目光如隼如鹰,如火如焰!
这十个青衣少年的目光加起来竟似乎还比不上当中盘膝榻上的这一个青衣老人来得凌厉!
这凌厉的目光正落在沈胜衣面上!
沈胜衣面上竟无惧色!
“无肠君?”沈胜衣的语声也始终是那样子峻冷,稳定!
“我可不识你!”无肠君的语声更峻冷,更稳定。
“沈胜衣!”
两旁十个青衣少年闻声齐皆动容,目光闪亮。这目光之中充满了羡慕,也充满了妒忌。
无肠君眼内也闪过了一丝惊异之色。
“你就是沈胜衣?”
沈胜衣冷笑。
这根本不是问题,这根本无须回答。
“好,英雄出少年!”
沈胜衣只是冷笑。
“你找我?”
“我找你!”
“找我何事?”
“你知!”
“我知什么?”
沈胜衣不答,一扬手,尺五长短的一支利剑穿着一方白巾飞出'奇+书+网',钉在无肠君坐榻前的地上。
白巾上一只鲜血染成的螃蟹!
剑虽普通,却曾杀名人,高欢!
“这又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