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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捕快脱口问道:“先从那里着手么?”
查四微喟道:“那么大的一幢庄院绝不是—个人独力能够建成的,你们可以先找那些泥水木匠打听一下。”
沈胜衣跟着将那个山谷的所在,以及那座极乐庄的形状说了一遍。
查四再约略叮嘱一下如何查询,才挥手叫他们出动。
那些捕快完全离开之后,查四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他们每一个都好像丁少白那么卖力又肯多动一下脑筋,要理好这个地方的治安,其实也并不困难。”
沈胜衣道:“查兄任职这个地方到现在才不过六个月,暂时不能够对他们要求过高。”
查四点头道:“如果他们每一个都合乎我的要求,上头也不用将我调来。”
沈胜衣道:“这就是了。”
查四目光转落在那具女尸之上,又再挥手,道:“都给我搬出去!”
两个仵工如梦初觉,应声一齐上前,将那具女尸抬起来。
查四目光仍盯着那具女尸,沉吟道:“凶手为什么那样残忍对待一个这样漂亮的女孩子?”
沈胜衣道:“即使有不共戴天之仇,杀人之后,也没理由将头臂斩下来,与崔老六金小三小娇他们开那种玩笑。”
查四道:“他所以与他们开那种玩笑,当然有他的动机。”
沈胜衣道:“他们三人依我看,并无任何值得你怀疑之处。”
查四道:“因此我才将他们放走。”
沈胜衣道:“凶手动机何在?”
查四道;“我怀疑凶手有可能是一个狂人。”
沈胜衣也有这种怀疑。
这件案,的确像是狂人所为。
果真狂人的话,只怕根本就无所谓动机了。
没有动机的案子,往往也就是最棘手的案子。
卖人头的老人,送手臂的嫖客,抱着无头尸体到处走的死亡鸟,还有那个爱鸟若狂的极乐先生彼此之间多少仿佛都有些关系。
是否真有关系?
黄昏!
沈胜衣再到衙门找查四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
经过半日的休息,查四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他又在为这件案子伤脑筋。
捕房中并没有今早的热闹,出去的捕快,很多都还未回来。
丁少白却早已回来了。
尸体的本来的身份亦已清楚。
查四招呼沈胜衣坐下,道:“少白带着那颗人头在花街柳巷走了一遍,果然就有了答案。”
沈胜衣道:“那个女人真的是青楼中人?”
查四道;“不出你我所料。”
沈胜衣道:“叫什么名字?”
“孔雀。”查四道;“是百鸟院的红人。”
沈胜衣奇怪地道;“百鸟院?”
查四道:“沈兄知道这地方?”
沈胜衣摇头道:“我只是奇怪怎么又是鸟。”
查四道:“无疑是很巧。”
他一顿接道;“这儿除了有百鸟院之外,还有一家百花院,百花院的姑娘是以百花为名字。”
沈胜衣道:“百鸟院的姑娘自然是以百鸟为名字的了。”
查四道:“正是。”
沈胜衣道:“孔雀之外,相信还有叫画眉,相思,鸳鸯。”
查四点头道;“也有叫彩凤,乌鸦,杜娟……”
沈胜衣道;“乌鸦也有?”
查四笑道:“她的相貌当然就没有彩凤孔雀那么美丽。”
沈胜衣转问道:“孔雀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查四道:“昨夜。”
沈胜衣道:“孔雀既然是百鸟院的红人,当然每—夜都会有客人找她。”
查四道:“不错。”
“昨夜她是与什么人在一起?”
“她昨夜没有接客。”
“何故?”
“自称是有病。”
“是否真的有病?”
“少白已调查清楚,并不是。”
“那么她何以休息。”
“侍候她的那个丫环告诉少白,她那样,完全是因为与一个客人有密约,”
“是什么密约?”
“孔雀无意中曾对那个丫环透露,那个客人邀她到天香楼。”
“天香楼又是什么地方?”
“是扬州最奢华的—个地方!”查四摸着胡子道:“在那里你可以享受到扬州最佳的酒莱,最美的女人,楼中的陈设,据说简直就像是皇宫—样。”
沈胜衣道:“这样的地方相信并不是—般人能够去的。”
查四道:“当然,到那里的人都是非富则贵,而且诗酒琴棋,多少也要懂一点的。”
沈胜衣道:“哦?”
查四道:“因为设宴在那里的人,必须与天香楼的主人同乐。”
“哦?”沈胜衣仍然不明白。
查四解释道:“天香楼的主人是一个雅士,不大喜欢与俗人同座。”
沈胜衣忽然笑道:“据我所知这年头的有钱人,为了怕别人说他俗气,在诗酒琴棋方面,多少都会下—点功夫。”
查四道:“所以那间天香楼虽然有这个规矩.生意仍然好得很。”
沈胜衣好奇问道:“是了,天香楼的主人到底是哪个?”
查四道:“他姓谷,名云飞!”
沈胜衣道:“这个名字我听说过,那个谷云飞可是—个江湖人。”
查四道:“也就是他了。”
沈胜衣道;“据说他是一个大盗。”
查四道:“以前是的,不过由于他做案手法高明.官府—直都抓不到证据拘捕他。”
沈胜衣道:“他开设的天香楼,只怕另有目的。”
查四道:“最初我也曾这样怀疑,但后来我查清楚,五年前他已经当众金盆洗手了。”
沈胜衣道:“今年他有多大年纪。”
查四道;“应该有六十。”
沈胜衣道;“以我所知,很多大盗一到这个年纪的确都会洗手不干,享受余年的。”
查四道:“我也曾派人暗中调查过他,综合所得的报告,他显然是在享乐。”
他转回话题,道:“因为天香楼极尽奢华,青楼中人无不希望有一日能够在那里进出,所谓一登龙门,声价十倍,那种心情是不难理解的。”
沈胜衣道:“好像孔雀那么美丽的女孩子,必然早已是天香楼的常客了。”
查四道:“恰好相反,从来没有人邀她到天香楼陪酒。”
沈胜衣道:“是么?”
查四道;“能够进出天香楼的女人都必须声色艺全,孔雀据说虽然色艺不错,嗓子实在太糟了,唱歌不待言,就是说话也像是鸦叫一样。”
沈胜衣道;“这无疑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查四道:“百鸟院的五个红人中,除了她之外,其她的四个人都先后曾经到过天香楼,所以她一直都因此闷闷不乐。”
沈胜衣道:“杀害她的那个人是必就利用她这个弱点,将她诱出去。”
查四道:“相信就是了。”
沈胜衣道;“她有没有对那个丫头透露那个客人是谁?”
查四道:“没有,她显然事前被人叮嘱过守秘。”
沈胜衣道:“那么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百鸟院?”
查四道:“是初更鼓响之后,从后门离开,那个丫环当时曾送她出门外。”
沈胜衣道,“她有没有看见什么”?
查四道:“后门外的横街上停着一辆双马马车,在她的印象之中那辆无疑是天香楼的马车。”
沈胜衣道:“她是否就看见孔雀登上那辆马车?”
查四道;“正是。”
沈胜衣道:“你的人有没有到天香楼查问?”
查四道;“少白去过了,可是谷云飞不在。”
沈胜衣道:“去了哪里?”
查四道:“据说是与几个有钱人游湖去了。”
沈胜衣道;“瘦西湖?”
查四点头道;“少白见时间不早,那个管事又说出天香楼初更开宴,谷云飞必在,是以没有进到瘦西湖去。”
沈胜衣道;“也没有入去查问其他的人?”
查四道:“没有,那个管事不许他进去。”
沈胜衣道;“他的胆子倒也不小。”
查四道:“非大不可,因为谷云飞是那么吩咐下来。”
沈胜衣道:“少白他们,可以强行进去。”
查四道:“谷云飞交游广阔,与城中权贵不时有来往,交情打得很不错,即使我,在未得上头许可之前,除非有充分把握能够在楼中将犯人找出来,否则除非拼着不当这捕头,才胆敢强行进内搜查。”
沈胜衣道:“原来如此。”
他连随又问道;“这件事你还没有请示过上头?”
查四道:“方才请示过了。”
沈胜衣道:“如何说话?”
查四一字字的道:“放手干!”
沈胜衣点头道:“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查四道;“可是以少白的经验,我却是担心,应付不了谷云飞这个人。”
沈胜衣道:“谷云飞那种人的确是不容易应付。”
查四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走一趟,或者才能够从中找到多少线索。”
沈胜衣道:“现在我已来了。”
查四道:“更鼓敲响:才动身不迟。”
沈胜衣道:“听你吩咐。”
查四笑道:“你这是什么说话?”
沈胜衣大笑!
查四笑接道:“我叫少白带几个捕快随你走一趟天香楼。”
沈胜衣沉吟着道:“还是一个人去的好。”
查四点头道:“这也是。”
沈胜衣转问道:“极乐庄极乐先生方面查到了什么?”
查四道:“目前,仍没有任何线索,不过。派出去的捕快还有很多尚未回来复命。”
沈胜衣道:“到明天仍没有结果,非要去一趟极乐庄不可了。”
查四道:“又是辛苦沈兄。”
沈胜衣回他一句道:“你这是什么说话?”
查四亦大笑!
沈胜衣无意望了一眼户外,脱口道;“夕阳已西下了。”
户外已逐渐暗下来。
长夜将开始。
更鼓声终于敲响。
沈胜衣更起之后不久,已出现在天香楼门外。
门大开,四个皂衣直帽的接待,左右站在两旁,左面还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
大门之内,灯火辉煌,光如白昼,灯光中这楼仿佛从天外飞来,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即使在门外,亦不难想象得到楼中是何等欢乐的场面。
沈胜衣毫不犹豫,大踏步走上门前石阶。
那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立即一步横移,拦住沈胜衣的去路道:“公子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沈胜衣那袭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