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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威势何等凌厉,这声势何等惊人!
步烟飞不由得面色发白!
她也知道不妙了,正想抽身离开,哪知道才一移动,一股无形的压力就从四面八方迫来!
这十剑分明已封死了她的身形!
即使是平时,陷身这“无肠剑阵”之中,她要逃出去也不是一件易事,何况这下她实在已有些乏力?
又一声咆哮,剑阵终于发动!
这无肠剑阵一发动,就再没有人能够制止!
这十个青衣少年的精、气、神、力已融为—体!
这十剑刺出已成有去无回之势!
剑气在流动,剑光在闪动!
剑芒十点、百点、千点、万点,交织成了一道绵密已极的剑网!
剑网一落下,困在剑阵中的人只怕就得粉身碎骨!
剑网已在落下!
森寒的剑气砭人肌骨,步烟飞的冷汗刚从鼻尖上渗出就凝结在剑气中!
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恐惧猛然袭上她的心头!
“斩!”—声霹雳暴起!
剑网暴落!
也就在这刹那。一道飞虹—样,闪电一样的剑芒突然破空飞来!
剑光辉煌而迅急,猛击在剑网之上!
铮铮铮的—连串暴响,剑芒飞散,剑网飞散!
十个青衣少年踉跄后退,十把剑竟有六把散落在地上!
步烟飞的身旁却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左手—剑,手压在唇下,剑脊却压在鼻梁上.眉心上!
剑光闪亮、锐利,这个人的目光更闪亮,更锐利!
“沈胜衣!”十个青衣少年突然同时一声惊呼!
这个人当然就是沈胜衣!
除了沈胜衣,还有谁能施出这么辉煌,这么迅急的一剑!
又还有谁能一剑就击破无肠剑阵!
这一剑显然已倾尽他所有的力量,他站立在那里,突然汗落如雨,一身湿透!
他的胸膛不住起伏,但目光依然坚定,手更坚定!
十个青衣少年怔怔地望着沈胜衣,眼瞳中又是惊,又是怒,其中的六个一长身,连忙拾回给震落地上的长剑!
剑一在手,这六人眼中的惊惧之色便少了三分!
二十道目光一交错,十个青衣少年的身形又展动!
剑光再起!
“住手!”
一声暴喝适时划空传来!
沈胜衣目光一转,就看见负手站立在那里的无肠公子!
无肠公子的一双没有感情,没有变化的眼睛也正在望着沈胜衣!
“人生何处不相逢!”
“幸会!”沈胜衣只有这一句说话。
“只可惜这一次你我相逢仍然不是时候!”无肠公子淡笑,“家父的灵柩正等着北归故里,恕我未便在此多留,失陪!起棺,启程!”
最后这四个字当然是说给那十个青衣少年听的。
这四个字一说完,他就大踏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他竟然完全不追究无肠君的灵柩给撞倒地上的一事。
他甚至连问也不问步烟飞是什么人?沈胜衣又为什么要出手?
十今青衣少年恨恨地瞪了沈胜衣一眼,也自回剑入鞘,抬起棺木,默默地跟在无肠公子身后。
沈胜衣目送远去,苦笑。
他当然知道这一笔帐,无肠门是必又完全算在他的头上。
他当然也想像得到无肠公子心中的怨毒,愤恨!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他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步烟飞,目光霍地转回。
步烟飞并没有走。
步烟飞正在望着他,一见他回头就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无肠门中的人!”
“无肠门?”步烟飞一惊,“那死鱼眼的莫非就是无肠公子”?
“你也知道他?”
“我还知道你击败了无肠君。”
“你知道的似乎不少。”
“听说无肠君因此饮恨自尽?”
“恩!”
“他们抬着的就是无肠君的棺材?”
“你没有听清楚无肠公子的说话?”
“怪不得方才他们对我那么凶了!”
“我对你难道就不凶?”沈胜衣右手霍地暴长,抓向步烟飞!
相距那么近,又是出其不意,步烟飞哪里还来得及闪避,惊呼才出口,一只右腕已在沈胜衣手中。
“这次你还走得了?”沈胜衣一面凶光杀气似的。
步烟飞却笑了。“你要杀我方才就不会救我,方才你还狠不起心肠,不成现在就狠得起来?”
沈胜衣一怔!
“你方才为什么要救我?”
沈胜衣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实际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只记得那会子一股热血突然涌上心头,人就飞起,剑就刺出!
“不管你是看不过眼还是为了什么,你即然救了我,我……?步烟飞瞟着沈胜衣,“我还是感激你的。”
“你最好忘掉。”
“我怎会忘掉?我怎能忘掉?”
沈胜衣只有闭嘴.
步烟飞的目光落在沈胜衣握着她右腕的手上,一张脸忽然又红了起来。“你怎么还不放开人家的手?”
沈胜衣这才省起,就像是给毒蛇在手背咬了一口似的,慌不迭地松开.“他们刚才施展的就是无肠剑阵?”
“好像是的.”
“看来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是么?”
“我虽然不能像你这样一剑就将它击破,但若是一剑在手,在剑阵发动之前,凭我的身手,相信亦不难突围而出!”
“是么?”
“只可惜我从来就不带剑……”
“那你平时杀人用什么?”沈胜衣目光一寒,“用手?”
“我没有杀过人!”
“你是十三杀手之一?”
“是呀!”
“杀手之所以成为杀手就是因为替人杀人?”
“是呀!”
“你不杀人,又怎会成为十三杀手之一?”
“我表哥也是十三杀手之一!”
“哦?”
“由开始他就认为一省的生意还不够做,但说好了一人只管一省,他想多做一省的生意就得多找一个人!”
“哦?”
“这个人,身手不单止要好,还要愿意听他摆布,在他的心目中,我就是这个人!”
“所以他找上了你?”
“所以我的一省虽然也死人不少,却完全跟我没有关系。”
“人都是你的表哥杀的?”
“不是他就是他的助手!”
“他真的是你的表哥?”
“真的!”
沈胜衣一怔。
他盯着步烟飞,似乎是要从她的面上,她的眼中,找出说慌的迹象。
步烟飞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相触相凝。
步烟飞的眼瞳是这样的清朗,是这样的纯洁。
无论怎样看,她也不像是一个会说谎的女孩子。
沈胜衣终于移开了目光。
“你知不知杀手并不是一个值得欣赏的名词?”
“知!”
“你知不知十三杀手声名狼藉?”
“知!”
“你既然都知,为什么还要听你那混账表哥摆布?”
步烟飞的面上突然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之色。
“我本来是有点喜欢他的!”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垂下了头。
沈胜衣又是一怔。
女孩子若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又还有什么不可以为那个人牺牲的?
“你那混账表哥到底是谁?”
“柳展禽!”
“柳展禽?”沈胜衣眼中的瞳孔立时收缩,面上的肌肉立时绷紧!
“听说他已死在你的剑下?”
“嗯……”
“你虽然杀死了他,我并不怎么样恨你。”
“……”
“他虽然死了,我并不怎样难过。”
“……”
“我虽然傻气,还不至于什么也不知,尽管我对他怎样怎样,在他的心目中还是没有我的存在,在他的心目中就只有一个叫做霍秋娥的女孩子!”
步烟飞一直低着头,并没有留意到沈胜衣的面色,这刹那一下子变得苍白如死!
“我真想见见这霍秋娥,看看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
“住口!”沈胜衣猛一声断喝!
喝声陡落,他的人已狂奔而出!
步烟飞实在吃了一惊,到她定下心,抬头看去的时候,沈胜衣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这人的脑袋莫非有什么毛病!”
步烟飞苦笑,她实在莫名其妙。
沈胜衣的脑袋当然没有什么毛病。
他心中的痛苦还不是步烟飞所能够知道,所能够了解的。
已近黄昏,未到黄昏。
斜阳透过这小酒肆的窗户,照在他的面上。
他的目光已蒙胧。
“西溪秋早,七月初七,芦花只怕已尽开了。”
他的语声亦模糊。
苦涩的酒,苦涩的心。
他难道不知道酒入愁肠愁更愁?
他难道不知道,酒醉还醒,愁来又依旧?
七月初七!
西溪果然秋早,七月初七,西溪的芦花就差不多开尽了。
风吹萧萧,浅渚皑皑,一望无际,尽是雪白的芦花。
芦花盛处,芦苇深处,一座小小楼台,临风婀娜.经秋萧瑟。
四围皆水,蒹葭满目,一望如雪,这座小小的楼台当然就是有名的秋雪庵。
还是拂晓,晓雾凄迷,风吹萧索。
一个青衣人临风独立在秋雪庵中。
庵中有椅有桌,他却宁可站立。
他右手握着宝剑,左手按在身旁桌上的一个檀香盒子之上。
他看来还不到三十岁,一面的忠厚,但一双眸子却说不出的灵活。
没有人的时候,他这一双眸子才灵活,有人的时候,他这一双眸子有的也只是忠厚!
最可怕的就是这一种貌相忠厚的人!
秋雪庵中这下子只有他一个人,他的这一双眸子当然灵活!
这一双眸子始终不离庵外的沙洲,洲畔的芦苇!
芦苇中忽然飘起了歌声。
水净沙明,轻烟小蚰,
西溪一带清光,
溪花深处,中有雁儿藏,
舟过风苇动,
雁儿惊起,飞向何方?
好悦耳的歌声!
“步烟飞也来了!”青衣人一笑。
笑意还在他的唇边,那芦苇深处已然歙乃的荡出一叶轻舟。
舟上人正是步烟飞。
除了步烟飞,又还有谁能唱出这么悦耳的歌声?
青年人目送步烟飞一舟荡过秋雪庵。冲上了一个沙洲,目光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沈胜衣应该到了!”
他喃喃自语,握剑的右手不觉一紧!
沈胜衣果然到了。
舟行在芦花深处,沈胜衣右手挥桨,左手就在剑柄之上!
他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