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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落地刚好交换一个方位。
“你清醒了?”
“你躲什么躲?”
“你疯了,还不住手!”
杨逸真见她双目战意旺盛,一脸纵横快意,顿知这丫头跟他一般只怕早恢复了神智,只是心中不快,借机拿他出气。
练无邪捋了一下额前乱发,眉梢含怨,丹唇一抿,有些像撒娇道:“我第一次跟人打得这么痛快,你就不能让我一次打个够?”
杨逸真闻言两脚一软,险些坐倒了下去。心中大叫姑奶奶,他怎也想不到有如此嗜斗之人,若非有白纤情出手招架,只怕第一击就给这丫头打掉半条命了。
“既然没事了,还不快想办法离开这鬼阵。”
“要有办法,我早出去了,还用你说?”练无邪白了杨逸真一眼,仍旧显得精力旺盛的盘坐到地上,又道:“你怎么突然厉害了很多?”
杨逸真此时缓过气来,才发现自己浑身虚脱一般,无力地跟着软坐在地,他没好气道:“玄女门自古法走阴柔,传说中的术法都是不愠不火,一举一动如仙子下凡,哪有你这样粗暴凶猛的比斗之术?”
练无邪鼻子巧俏地皱了一皱,蹙眉道:“你是骂我?”
杨逸真回想与练无邪第一次相遇以来的印象,起初是骄横无礼,随着接触日长,却觉得她是一个有所担当、独立特行的果敢女子,唯独有时候野蛮骄傲了一些,倒无甚缺点。
现在他看来,还要重新评估这女子,其好胜心之强,犹胜男子,斗战之意,连他都要自愧不如。
“怎么不说话?”练无邪见杨逸真沉默,埋头低声嘟嚷了一句:“真是小气,要我真动手,你接的该是我的浑天绫。”
杨逸真失声道:“难道你一直是清醒的?”
练无邪娇靥上绽出一丝得意神色,道:“应该比你早一点清醒过来,只是见你疯疯癫癫的,顺手多打几下,都是给那鬼丫头气的。”
顿了顿,她又道:“我的拳脚之术都是世俗惯用得来,若让我师父见了,定给我一顿好骂,不过若有巫门吸血妖那等身法之速,近身体术修来倒是十分管用。”
杨逸真听来哭笑不得,说起来倒是他的不是了,他点头道:“巫门确实不可小觑,四脉各行其道,彼此几乎背向而驰,很多术法是玄门中不曾见过的。”
“怎么办?”
寂静了一阵,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两人不由相顾一笑,为彼此突来的默契感到好笑。
夜幕降临,地处西南的洛水城却伸手不见五指,一场前所未有的浓雾笼罩了全城,极目丈外不能。
武王府上,众多悬空观道人当即察觉了不妥,武阳王亲命下,有道人出动一探,方出城外二十里,就发现了大批舰船从洛水北上。
谁也不曾想到南蛮大军方拿下龙门峡,不及整军,短短十日不到就突袭而来。
洛水城全城大街小巷,一片人仰马翻,水上舟行急荡,陆路兵马频频调动,一条条火把高举,在全城乃至城墙上,形成火龙奔流过往。
南蛮子来了!
同时王府内,也在为练无邪和杨逸真的突然失踪而忧心,不过相比南蛮军的威胁,就微不足道了。
唯一的好兆头,大约就是武王府大公子武令候傍晚时候突然苏醒,且不顾身体欠佳,明白当前局势后,当即向武阳王请命,担下城防重任。
到了第二日破晓,弥天大雾依旧笼罩着洛水城方圆数十里,已经有半数百姓陆续撤进了内城,而怒江上却是茫然不见动静。
临战气氛高压之下,整座城池十万百姓的心神如同拉开的弓弦,恐惧、不安、烦躁皆有之。
然而,一日过去了,大荒军水师却没有任何行动,仍旧潜伏在迷雾深锁的怒江上。
而在城北卧虎山庄谷内迷阵中,两人对外间的变化却全然不知情,过了一个昼夜,夜幕再度降临,还是脱不得困。
在一条红色飘带和一柄金色小剑的宝光映衬下,四周迷雾红一团,黄一团,相互辉映,方圆数丈内光晕朦胧如盖。
杨逸真两人就居于光晕中央,坐看浑天绫和天诛在头顶飘来去兮,不住穿梭入云雾深处,转眼从另一处阵门中盘旋飞出,借此来探查阵法秘密。
这前一个昼夜里,他们休息一阵,探察一阵,已经持续坚持了七八个时辰,两件法宝在阵门中飞来往复,仍旧茫无头绪。
练无邪招手一挥,飘飞在头顶的红绫活物一般转了回来,收入袖中不见,只剩下一团金光孤独地飘浮在雾气中兜转。
“怎么,放弃了?”盘膝正座的杨逸真睁开了眼睛,入目正是一张娇俏烦躁的脸庞。
“你不是见多识广吗,怎么也奈何不得这破阵?”练无邪气恼地瞪了杨逸真一眼,有些生气。
杨逸真沉思一阵,无奈道:“这‘小劫云雾天’是巫门最有名的两大上古阵法之一,仅次于‘万劫云梦天’,分作万古迷踪雾阵、七情六欲心劫阵,由两阵合一成就雾幻天,非修真界寻常阵法可比。
“上古人妖两族大战时,这阵法在巫门手中曾大放光彩,尤其妖族性情暴戾,被困住后,往往没有来得及破阵,就在阵中自相残杀败亡。”
练无邪不服气道:“我怎么不觉得有这般厉害,顶多是个罕见的迷阵罢了,若是我师父举手就可破之。”
杨逸真哂然一笑,道:“这阵法似乎并不完整,至少心劫阵中的杀势并未运转,只出现了幻象心劫,所以我们守住心神,过得心劫关后,这阵也奈何不了我们。”
练无邪粉拳捏得喀喀直响,她恨声道:“巫羡鱼这巫女太可恨了,我出去定要她好看!”
“我摸到了一点门槛,但要出阵只怕要花上三两天工夫,你急也没用。”
练无邪哼了一声,道:“谁说我急了?”
杨逸真玩味地注视着她,开始练无邪还若无其事,一脸清冷自若,渐渐地,她脸脖子飞起红云,最后忍受不住翻眼怒对杨逸真道:“我就是急了,你这人真是可恶,老跟我作对!”
杨逸真只淡淡吐了一句:“口是心非。”
“你还想打架不成?”练无邪闻言险些蹦了起来。
杨逸真闭眼漫不经心道:“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女人!”
练无邪再忍不住,闪电出手,一道红练如蛇横卷向了杨逸真。
几乎同时,一到金芒闪烁在练无邪眼前,迫得她不得不半途收回浑天绫,杨逸真却不欲与她硬碰,天诛闪逝了开去。
杨逸真起身道:“想要出阵,就要听我的。”
练无邪跟着站了起来,“凭什么要听你的?”
“想要出阵,你就得听我吩咐。”
杨逸真话是这么说,心中却并无几分信心,他起身绕着练无邪附近走一小圈,往往深入迷雾一丈,马上古怪就从另一面抛送了回来。
他将天诛光芒渐渐收敛至尽,凭借心灵去感应四周阵门变化,如是几回,阵中迷雾融入夜色,仿佛沉入最深沉的黑暗中。
渐渐地,两人相距几步,也看不太清楚对方,好在没有脱离阵心之时,还可以感应彼此的方位。
“按我说的做,巽位十步……”
“干位左转七步……”
“离位后退九步……”
练无邪芳心虽不忿,却知自己对阵法所知不如杨逸真,抱着万一的希望,还是决定小小的委屈自己一回,随着杨逸真的口令行事。
两人周周转转,歇歇停停,仿佛没有尽头的摸索,惊喜和失望交错轮回,折磨着两人的耐心。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光亮了起来。
黎明第一道曙光洒在洛水城巨大的城墙青砖上,墙垛后一夜未合眼的兵士脸颊上。
这时,一阵晨风扑袭而来,寒意袭人。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雾退了,雾退了!
高亢的声音回荡在城墙内外几里,一些本在打盹儿的望风士兵当先被惊醒,寒冻一夜的士兵们,不顾一整湿寒的衣甲,从城墙过道各个角落爬了起来,呼呼喝喝拥到了墙头箭垛处,望向城墙外原本被迷雾深锁的江面上。
此时整个洛水城宛若飘浮在一层白色氤氲中,灰青巍然,若云雾仙城,只是仙城外却是黑色怪兽层层隐现,在滔滔江水中浮荡。
风再起,风更烈,云雾剥开了一层又一层,终于归还了山河本色。
十数艘楼船斜停江心,数百艘艨艟斗舰,层次有递列阵在环绕城墙的怒江上,各色旌旗高高飘扬在飞庐上,桅杆上。
铺天盖地的凛冽杀气夹杂着寒气,扑打在洛水城士兵的心坎上,个个都听得见自己胸口咚咚的脉动声,冷汗不禁从脸颊滑下,落在黑亮的战甲上,凝成冰霜。
南门城楼指挥室内,一干将领和一群大袖飘飘的老道,纷纷站在高台瞭望孔眺望着江上,气氛压抑,一身戎装的武阳王一脸寒意地收回目光。
众将纷纷回转,武阳王沉声道:“南蛮究竟有何图谋?”
有悬空观道人做耳目,他们自然知道前日方入夜南蛮大荒军就列阵江外深雾中,却按兵不动,让人茫然摸不着头绪。
“起火了,起火了!”外面传令兵嘶声高喊,擂鼓声连绵不断地从远方望楼传来。
片刻后,一名校尉跑上楼台,踉跄扑地跪禀告道:“大人,不好了,城北粮仓着火了。”
众人扑到楼台后面望孔,只见城北一角上空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所有人脸色一下子变的铁青,呼吸沉重可闻。
洛水城所仗恃的就是三面环水,城坚墙高。其中城西和城东两面的外廓城尤其昌盛,沿着山坡市坊云集,水军根本无法立足推进,难从水上攻来。
而城北平野在青山丘陵夹壁之中,蛮军要从北城攻入,更是难如登天;只有城南正门与水门之间有大片开阔石滩河堤,勉强算是南蛮可取之地,在这等地利之下,大荒军纵然从水上围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