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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折扇上尖锐刺耳的真气破空声,好像是虚张声势。张洪一点儿感觉不到任何阻力,人随剑走,一眨眼间已把裴宣迫退了十六七步之远。
落松子凝眸顾视,喜动颜色。他深知张洪的内功尚浅,本来无法施展这一招应敌,但机缘巧合,乃是强敌引出他自然而然地使出来,是以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落松子对胜败看得不重,但师门剑法如此精微神奇,却使他崇敬赞叹不已。
西儒裴宣一口气退了十多步,此是从来未有之事,心中又惊又怒。但当时不退根本不行,折扇上惊涛狂浪似的内力发将出去,碰上层层波涌的剑光,宛如残雪向火,石沉大海一般,全无作用。
但一味后退固然是为势所迫,却又含有绝大危机,只要张洪剑势完全形成,那时节一泻千里,剑光到处,无坚不摧,强敌授首。裴宣自是深知此理,故此退了十五六步,便咬牙苦撑,折扇宛如狂风骤雨扫拍点戳,非得在这最后关头把对方的剑势挫滞一下不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厉啸连声,奋不顾身地封架剑光,这时哪里还有平日彬彬有礼的儒者风度,简直像疯狂了一般。
张洪催剑攻击时,这一招“随波逐浪”顺手吐刺,根本不假思索,竟是绵绵不尽,用不着变招换式。他终究功力未足,经验尚浅,是故,眼见裴宣发狂似地抵挡,不肯退避,不禁奇怪起来。心神一分,裴宣扇上内力相应增强,总算站稳了脚步,不必再往后退。
落松子心中叫声可惜,这一招若是让他老人家这么顺心应手的使出来,十个裴宣也没有命了。
陆不凡高声道:“张洪,速速收剑退下,不得无礼。”
张洪朗应一声,收剑跃开数尺。他仍然掌握主动之势,是以要退就退,毫无困难。
裴宣喘一口气,恚忿地向酒肆那边望去,心想刚才丢人出丑,其实都是被玄蜃头陀等人所累。
红衣丑女忽然说道:“怎么?你们不打了,是不?”
陆不凡忙陪笑道:“雷姑娘,咱们出门在外,当然不想多事。这儿几位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红衣丑女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他们都是一谷二府三教六大邪派的人。”她当着众邪面前说那一谷二府三教是邪派,虽是事实,却不免有指着和尚骂贼秃之嫌。群邪还未有表示之前,红衣丑女又道:“陆不凡,我要你砍下那老妖道两条手臂,你还没有办好。”
齐空玄气得哇叫一声,骂道:“丑丫头,有本事你来砍砍看。”
玄蜃头陀也沉下脸,道:“陆大侠,这个女子出言不逊,十分可恶,你们最好别护着她。”
玉箫生暗觉奇怪,这红衣丑女何以一再惹是生非?她是什么来历?何以能支使得动武当派名宿高手?
陆不凡那么老练之人,这时也有着难以应付之感。他苦笑一下,向落松子说道:“师兄,雷姑娘定要小弟得罪这位齐真人……”
落松子疑惑道:“为什么呢?一定是那位齐真人大大得罪过雷姑娘,要不就是你使雷姑娘生气了,故意弄个难题给你……”他的话简直叫陆不凡啼笑皆非,但揆诸情理,当真唯有这两点解释才说得通。陆不凡烦恼地叹口气,还未开口,落松子又说道:“可是这两点我瞧都不对,首先齐道友刚刚才见的面,愚兄一直在场,没有听到齐真人对雷姑娘说什么无礼的话。后来虽是怒喝了两声,那也是受激而发的……”这位童颜白发的老道人又道:“其次,师弟你一路对雷姑娘奉命唯谨,从无一个不字,如此怎会触怒雷姑娘呢?”
他忽然推翻了自己假设,听来虽是有理,却不免有叠木架屋多此一举之嫌。齐空玄忍不住问道:“落松子道兄,你究竟想说什么?”
落松子捏住额下白须,从容不迫地道:“我瞧雷姑娘九成是心里忽然糊涂了,所以无端惹是生非。”
陆不凡急得心中直叹气,忖道:难道我不知道她故意惹是生非么?哪还用得着你老哥哥长篇大论的证实呢!唉,唉,这丑八怪一怒而去的话,我们师兄弟拔剑自刎也不能补偿万一,老哥哥你少说两句行么?他只是在心中埋怨,口中还真不便说出来。只见红衣丑女那张面孔变得更丑了,显然十分生气。陆不凡已感到大祸临头,背上沁出阵阵冷汗。
红衣丑女果然开口道:“陆不凡,你说一句话,只要一句话,砍不砍下这个妖道的双臂?”
陆不凡苦着脸,道:“我……我……”
落松子理直气壮地插口道:“当然不行啦,雷姑娘,那齐道友的两条胳臂砍了下来,你就算能给他接上,那一阵疼痛也实在难当得很。”他一本正经讨论这个问题,全场之人不禁泛起啼笑皆非之感。
红衣丑女冷冷道:“我才不给他接上断臂呢,哼,你瞧瞧他那副面孔,横纹贯颧,眼皮浮肿,乃是天生淫恶之相,不知多少妇女被这妖道糟蹋过,老妖道,我有没有冤枉你?”
她最后一句大声向齐空玄询问,问得无稽之极。
众人初时觉得红衣丑女太以荒唐,旋即醒悟她分明要激怒齐空玄,迫他非动手硬干一场不可。刚刚想通,那齐空玄一声怪叫,跃近窗处,袍袖拂处,一团劲风直扑红衣丑女,口中骂道:“丑八怪,老子我一辈子找不到女人,也不会要你,你放一百个心……”
落松子吹一口气,大声道:“使不得,齐道友千万别得罪雷姑娘……”他吹那一口气时,因是坐在红衣丑女后面,带动了红衣丑女的头发,故此人人看得清楚。
只见红衣丑女安坐如常,齐空玄以大北斗神功化入衣袖内那一团劲力,竟不能抵达红衣丑女的身子。
齐空玄心头一凛,退开两步,回顾玄蜃头陀、玉箫生、涂森等人,道:“我要剥那丑八怪的皮,但武当派从中阻挠,你们怎么说?”
玉箫生微微一笑,道:“齐真人,你尽管放心,我们就算不好意思帮你欺负一个卑贱女子,却也不容别人碰你一根汗毛。咱们等着瞧,人家不来生事则已,若是走出酒肆挑战,咱们大伙儿拆他的骨,剥他的皮……”
玄蜃头陀、涂森等人都同声附和,他们明知玉箫生乃是看准了那红衣丑女仍然会迫陆不凡出手,所以事先叫破,摆下联手阵势,看看那陆不凡到底如何决定!人人都是同一心思,务必弄清楚陆不凡敢不敢违抗红衣丑女的命令?如果他不敢违命,竟然不惜与六大邪派一群高手结怨,则这个红衣丑女的来历,实在太教人惊奇了,自是不能不查个明白。
红衣丑女冷冷地瞪着陆不凡,道:“陆不凡,我在这儿等着呢!你去不去?”
经天剑陆不凡一咬牙,起身向肆门行去。
这时肆内肆外之人无不惊疑交集,屏息看着他的行动。
突然一个清脆温柔的声音道:“陆大侠,等一等……”人人向发声之处望去,只见崔小筠已经站起,满面关怀之情,看来除了清丽绝俗之外,另有一股感人的体贴温柔。“外面那些人说过,你若是踏出酒肆挑战,他们就一齐对付你,你没听见么?”
陆不凡脚步停在门槛内,只须一步就可跨出门外。他道:“陆某人听见了,姑娘的好意陆不凡感激不尽,只是我目下为势所迫,明知是刀山油锅,也须上前!”
崔小筠摇摇头,说道:“陆大侠这就有点儿不对了,那位雷姊姊的话你根本不必听从,你岂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她仍然说得十分温柔真诚,教人不忍讥笑她迂腐浅见。
陆不凡深深叹一口气,道:“姑娘有所不知,人生这等无可奈何之事,屡见不鲜,陆某不幸遭遇上了,只好认命。”
崔小筠道:“假设你是丹心热血的大忠臣,辅弼着一个年幼无知的小皇帝。忽然有一天这个小皇帝胡言乱语,要你去做人神共愤的恶事,你做是不做?”
陆不凡不假思索,应道:“我当然极力劝谏,宁死不为!”
崔小筠道:“对呀,小皇帝的胡闹,叫做乱命,忠臣不奉乱命,在史书上不胜列举。你堂堂一代大侠,却为何要听从雷姑娘的乱命?”
人人都不做声打岔,看看陆不凡如何回答。
不过齐宝玄已经决定,纵然陆不凡听从崔小筠的劝告,他仍然不肯与那红衣丑女干休。
陆不凡迟疑了一下,才道:“姑娘的好意我省得,但此事一言难尽,唉……”
这位鼎鼎大名的经天剑陆不凡的言语态度中,已强烈表示出他为了某种原因,宁死也不敢违逆红衣丑女的命令,忍书生程云松心中大惊,忖道:崔小筠心慈性善,苦苦相劝那陆不凡不要听从红衣丑女的命令,殊不知人生十分复杂,往往良言招祸善意招忧。那红衣丑女很可能一气之下,命令陆不凡来对付崔小筠,看这情形陆不凡不敢不听她的话,我目下动了真情,功力大损,定难与陆不凡这等强敌颉颃,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当下起身说道:“小筠,咱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俗语有道是救人如救火,快快动身走吧!”
王妙君也跟着起立,道:“是啊,我们不能误了大事,一齐上路吧……”
展鹏飞很想再看下去,他久闻武当剑法,天下无敌。而且他奉师父遗命,本来就是要往武当山紫霄宫,求得五行派残缺的内功心法,以便与世仇快剑门作最后一战。现下便有武当名家高手在此,他怎不想先瞧瞧武当的绝艺?但回头一想,六大邪派的屠龙小组实力强大,这些魔头们个个功深力厚,练有绝艺,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若是被他们看破了真面目,只怕难逃毒手。利害相比之下,还是速离此地为妙,于是他也站起身子,崔小筠见大家起座,她生性温柔随和,便也起座。
陆不凡巴不得断肠府的人离开,少了两个敌手,就少几分危险,所以心下十分赞成,决不出言拦阻。谁知红衣丑女冷冷说道:“程云松,王妙君,你们要走便走,本姑娘不强留你们。但你们的同伴,却不许走。”
酒肆内忽然发生事故,外面众邪都看见听见,所以齐空玄忍怒稍候,等断肠府这一笔帐算清再说。
程云松陪笑道:“雷姑娘,在下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