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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鹏飞先不问他,等到把马匹寄好,两人相偕离市,向东方奔走之时,才问道:“现在赶去,岂不太早了一点儿?”
阿平点头道:“早一点儿最好,因为按照一般习惯,这个时间没有人会有行动,我们正是利用这一点,使人出乎意料之外。”
展鹏飞道:“好,我一直都任你摆布,没有异议。目下快到地头了,我却要你听我的啦。”
阿平道:“你要我怎样?”
展鹏飞道:“这个老瞎子,八成是邪教高手,不比等闲。你不许走近去,等我独自上前查探。如果没有危险,你再上前不迟。”
阿平沉吟一下,但旋即发现展鹏飞竟然十分坚决,万万无法使他改变,只好应承下来。
展鹏飞欢然道:“你肯听话,我就放心啦。”
他游目一瞥,道:“再走三十多步就是土地公庙,你连那土地公庙也不可靠近……”
他指指右方数丈处,一株高高耸起,形如华盖的大树,道:“你到那株树下等我。”
阿平拉住他的手道:“大哥,你可得多加小心啊。”
展鹏飞道:“我知道,你先去吧。”
阿平依言奔去,立时隐没在黑暗中。
展鹏飞先调运一下气息内力,把背上的宝刀挪一挪,这才迈开大步,向土地庙行去。
这座土地公庙算是宽敞的了,虽然只有一进,却相当的深。
大门打开着,里面黑沉沉的,实在不容易看出有人。
但展鹏飞除了功力深厚之外,耳目之灵,远胜常人百倍。
是以一望之下,已发现庙内有人影微闪。
他定神一听,还听得到那个人的呼吸。
这个人在黑沉沉的庙内,已经稀奇,何况他又不是在睡觉,而在行走移动,可见得必有古怪。
展鹏飞判断之下,深信庙内之人,必定不是守庙之庙祝。
他心念一转,故意用沉重的脚步,行近庙门。
庙内毫无动静声息,展鹏飞虽是运足超乎常人的目力查查看,竞也瞧不见刚才的那一道人影,究竟躲藏在什么地方。
他在庙门前站了一下,突然回身便走,好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
展鹏飞才走出十多步,背后闻声飒然,一道人影从他右方掠过,飘然落地现身,拦住了去路。
这个人乃是二十来岁的青年,腰佩长剑,一袭布衫,甚是雅朴。
但在月光之下,只见这个青年颧高鼻勾,目光闪烁,满面尽是阴骘狠毒之气。
他闪目打量展鹏飞时,一手按着剑把。
展鹏飞念头电闪,忖道:“从他的迅疾身法看来,此人拨剑出手的速度,一定也十分惊人,我须得特别小心他这一点不可。”
当下拱拱手道:“兄台是谁?为何拦住在下去路?”
那青年冷哼一声,道:“你猜呢?”
展鹏飞道:“这教在下从何猜起?”
那按剑青年道:“猜不到也行,你先报上姓名来。”
展鹏飞如实报出,反问道:“兄台如何称呼?能不能赐告?”
那青年道:“我姓涂,名森,外号勾魂客。”
展鹏飞听都没听过武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当下拱手敷衍道:“久仰,久仰……”
勾魂客涂森冷笑一声,道:“放屁,江湖上没有人晓得本人姓名外号,你从何久仰?”
展鹏飞一愣,老实地应道:“这是一般惯用的客气话,如果涂兄不喜欢,在下不说就是。”
勾魂客涂森感到意外地打量他一下,才道:“瞧起来你好像真是初入江湖之人,说的话还存有一份天真,我且问你,你听过三阴教这个宗派没有?”
展鹏飞点头道:“听过,当然听过。这是鼎鼎大名的宗派,在下不至于孤陋寡闻得连三阴教也不知道。”
勾魂客涂森道:“本人就是三阴教护法之一,我倒希望你也听人说过本教的规矩。”
展鹏飞摇头道:“在下确未听过贵教的规矩。”
涂森道:“那么我告诉你,本教的规矩之一凡是有所行动之时,在方圆三里之内,只要有人闯入,非友即敌。你说说看,你是本教之友呢?抑是敌人?”
展鹏飞皱眉道:“涂兄此言差矣,贵教名震天下,哪里会有这等不合理的规矩!”
涂森鼻孔中哼了一声,道:“别啰嗦,是友是敌,咱们一言立决!”
展鹏飞念头电转,其中有一个念头非常激烈,竟是要拨刀与此人决战,瞧瞧名列一谷二府三教的三阴教,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绝艺。
另一个稳健的念头占了上风,使他放弃了拨刀一战之想。
原来他顾虑到偕阿平前赴武当之行,关系师门。
设若与三阴教结下怨仇,自然对他们武当之行有害无益,当下决定从实说出来此之故。
他仍毫不松懈警戒,提防对方突然出剑,口中应道:“在下也不知与涂兄是友呢还是敌人,因为在下来到此处,为的是要在庙后山坳内的一间石屋,探访一位瞽目老人……”
涂森噫了一声,插口道:“原来如此,你早说不就完了?”
他言下大有怪责之意,倒教展鹏飞大感莫名其妙,不知怎样说下去才好。
涂森的手第一次从剑把上移开,使得展鹏飞略略感到轻松。
只听他又道:“展兄既是来探望瞽天罗范泛老的,当然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啦!”
展鹏飞轻咳一声,大胆问道:“涂兄,容在下私底下请问一声,范泛老的外号瞽天罗是什么意思?”
勾魂客涂森微微一笑,道:“问的好,你是哪一派出身的?”
展鹏飞已决定一切从实说出,当下毫不迟疑,道:“在下是五行派弟子。”
涂森哦了一声,道:“贵派的声名,兄弟好像从没听人说过。但既然范泛老能够召你前来,自然有他的打算……”
他的态度好转了很多,原因是展鹏飞有一种坦白老实的气质,使他自然而然减少了许多疑虑,只听涂森又道:“范泛老不属一谷二府三教,却是有数高手之一,尤其对天下人物事故,渊知博闻。天下之事,没有不知道的。大家都认为他耳目之广,宛如天罗地网一般,所以外号称为瞽天罗。自然你大概也知道,他老人家可不是真的瞎子……”
展鹏飞发现他口中,对那瞽天罗范泛老似是相当尊敬,心想这位邪教高手,一定非常高明厉害。
只听涂森又道:“咱们虽是朋友,但敝教教主吩咐过,纵是朋友也须接得下兄弟三剑,方能入得庙门。”
展鹏飞大奇道:“这是什么缘故?”
涂森道:“你真不懂抑是装糊涂?”
展鹏飞道:“在下实是不明其故!”
涂森停歇了一下,才道:“范泛老既然能把你约来,你多多少少也该晓得赴约的目的,咱们这一去可不是游山玩水,时时刻刻有杀身之祸,假如展兄连兄弟三剑都接不下来,那就什么地方都不必去啦……”
展鹏飞道:“我根本就不知道要办什么事。”
涂森打断了他的话,道:“那你怎么来的?”
展鹏飞感到话须从头说起,应道:“在下奉了先师遗命……”
涂森讶道:“哦?令师已经亡故了?你是奉命代师前来应范泛老之约的,是不是?”
他根本不让展鹏飞回答,又道:“总之,范泛老的眼光错不了,令师既能派你前来,你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兄弟的三剑,料你可以抵挡得住。”
展鹏飞道:“我……我……”
涂森安慰他道:“别怕,我不下杀手就是。”
展鹏飞一听,可就气往上冲,心想:不管事情内幕如何,也得先接下他的三剑再说,免得被他误会,弱了师门名声。
于是不再多言,颔首道:“既是如此,涂兄请!”
他掣下背上的宝刀,登时在黑暗中闪动着精光。
涂森道:“好刀,你拥有这等利器,可知武功定有独到之处……”
展鹏飞发觉他声调中,有欣然之意,可见得涂森实希望他武功高强。
涂森掣出长剑,动作迅快,尤其是长剑出鞘之际,全无声响。
他的长剑与展鹏飞的宝刀恰恰相反,全无一点儿光华,在这等昏黑之时,几乎看不出他手中竟持有一把长剑。
展鹏飞从对方“拔剑无声”和“剑刃无光”这两点上面,推测出这个人的武功路数,定然十分阴毒。
而且很可能以突袭暗杀见长。
要知三阴教虽是天下六大邪派之一,可是他们行迹隐秘,有些什么武功绝艺,以及教中有些什么人物,外间知者甚少。
尤其是像展鹏飞出身于不大著名门派之人,对这等高于一般江湖道的邪异门派,自然知道得更少了。
好在他天赋异禀,耳目之灵,远胜常人百倍,故此对这勾魂客涂森那柄黯黑无光的长剑,倒还看得清楚。
但见他起手一招“丹凤朝阳”,剑势笼罩着他上盘,剑尖待发未发。
这涂森果然遵守诺言,不施杀手毒着,这一剑等到展鹏飞宝刀已出,才递了出去。
饶是如此,展鹏飞仍然不禁心头一震,原来涂森剑势一发,陡然间锋刃已刺到他腰肋之间。
也就是说他这一招看似是“丹凤朝阳”,其实全然不是那么回事,而剑刃改向之间,也难寻痕迹,当真是奇诡无比。
展鹏飞吃惊是一回事,但并不是没有招架之能。
但见他宝刀光华像帘幕般垂下,封住了敌剑。
涂森的怪剑如灵蛇般撤了回去,口中道:“好刀法,但你要小心,兄弟第二三两剑一齐使出,可跟这一招不一样……”
展鹏飞洪声道:“涂兄不须留情,请。”
勾魂客涂森陡然感到对方气势增强数倍之多,可见得他年纪虽轻,但修养之功却极为深厚。
当下旋腕发剑,使出本门绝艺,第一招“上天无路”,第二招“入地无门”。
这两招奇奥诡异之极,名是两招,实是混合不可分开的一招。
只见涂森身形向前欺迫发剑之际,忽耸忽伏,瞬息之间,耸伏了数次。
简直教人摸不准他到底是要长身而起呢?抑是伏身出击?展鹏飞目力锐利,居然看出涂森的重心不上不下,仍在当中,可知他的耸伏之势,其实是假。
他看出了这一点,心中坚信自己判断不差,宝刀斜抱,坚守中路。
果然“锵”地一响,两人都各震退三步。
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