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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勤女尼生性不爱说话,只嗯了一声挥动锄头继续工作。
净因师太自顾自的又道:“她其实用不着做事,也可以自由地出入本庵。可是她既不出门,又自愿做各种苦差事,放着清福不享,你说怪不怪?”
善勤停下锄头,问道:“小筠还未落发,所以不必做事,对不?”
净因摇摇头,道:“不,庵主最近才告诉我,小筠当年送到庵来,才十岁左右,每年都有人替她捐一笔香油钱给本庵,所以她用不着做事……”
她停顿一下,又道:“至于她落不落发,也是随她高兴,这是当年送她来的人说的。”
善勤道:“那人是谁呀?”
净因笑一下,道:“当然是本地的缙绅啦!”
这话暗示这崔小筠乃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所以送到庵里养育。这等情形,在所多有,不足为奇。
善勤同情地道:“啊,这样说来,她很可怜呀。”
净因道:“可怜什么?她自由自在,暗中有人照顾,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善勤道:“依我看来,穷一点儿没关系,但小时候若是没有父母,一辈子也难过不完。何况她恐怕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岂不更加难过?”
净因无动于衷,道:“这种事世上多的是,算不了什么……”
她们的对话因为崔小筠出现而打断,不久,崔小筠又挑着空桶,飘然走过。
善勤好心地摇摇头,道:“净因师太,你何不叫她歇息歇息?”
净因笑道:“由她去,如果她肯把槽井打满,我们就好好的把尼庵洗刷一遍。”
善勤道:“那岂不是要挑上一千担水么?不,她非得活活累死不可……”
她们的话又被人影出现而打断,可是这回出现的人却不是崔小筠,而是一个男人,年轻英俊,气概轩昂。
善勤只望了一眼,便低下头做她的事。她很少下山,平时罕得见到外人,何况又是个漂亮男人,所以她更不愿理会。
净因却不管这一套,满面堆笑,招呼道:“施主贵姓呀?敢是来小庵上香拜佛么?”
那个漂亮男子游目四顾,然后失望地道:“在下展鹏飞,此来贵庵,意欲拜访一位姓崔的姑娘……”
净因师太啊了一声,道:“施主找崔小筠么?”
展鹏飞道:“正是,有人说她在后面,但这儿却看不见她。”
净因师太道:“你们见过面么?”
展鹏飞爽快地道:“见过一面,师太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哪儿?是不是下山去了?”
净因还未回答,展鹏飞的眼睛一亮,望向菜圃的那一端。这个世故已深的尼姑,已知道展鹏飞发现了什么,转头望去,果然看见崔小筠挑着水,一步步行来。
他伸手一托,便把一桶水接了过来。这两大桶水,在他掌中,好像根本没有重量一般。
净因咋咋舌,心想:这家伙好大的力气,但外表却斯文漂亮,一点也看不出来。
崔小筠淡淡道:“挑点儿水算不了什么,何必替我做呢?”
展鹏飞笑了一声,道:“到底是谁替谁挑水呀?”
崔小筠道:“好吧,告诉我,你来干什么?”
他们一边说,一边向香积厨行去。
展鹏飞问道:“这儿有没有人管着你的?”
崔小筠摇头道:“没有,我还未落发出家呀!”
展鹏飞道:“那就怪不得你行动这么自由了,可以随便下山,也可以随意接见访客。”
崔小筠道:“我说过此地无人管我呀!”
展鹏飞道:“不过很少人知道你的情形,对不对?”
崔小筠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时他们已走入厨下,展鹏飞不必她指点,径自把两桶水倒在青石砌成的糟井内。
角落那边的老太婆连动也没有动,展鹏飞怀疑地望着她。
崔小筠道:“她听不见声音,眼睛也不好。”
展鹏飞道:“怪不得连头也不抬,若依常理而论,久居空山之人,一定对任何访客都感到兴趣,忍不了要看上一眼。否则就有违人情之常了。”
崔小筠摇摇头,道:“这话只可对一般的人而言,这儿的都是世外之人,情况又不相同了。”
展鹏飞只笑了笑,不去驳她。这座尼庵中虽然皆是佛门弟子,可是当真能跳出五行,连惊喜之情都泯灭了的有哪一个呢?
崔小筠道:“你问了一大堆话,还未提到来意。”
展鹏飞道:“我还债来的。”
崔小筠欣然道:“啊,你已经查出断肠府的事么?”
展鹏飞道:“哪有这么快?”
崔小筠轻哦了一声,道:“那么……你来挑水的,是不?”
展鹏飞道:“正是!”
他看得出崔小筠失望之情,而在这一刹那间,使人感到她的孤立无助,很需要别的人帮忙。
于是,他泛起了同情和侠义之心,这个女孩子,不论她多么能干,多么坚强,终究还是个女孩子,比不了不屈不挠的男子汉。
崔小筠迅即恢复如常,以一贯淡然的态度来看这件事。
她道:“既然如此,我带你去一趟,水泉就在那边的山腰,你去过一次就认得路了。”
展鹏飞道:“我自己找也找得到。”
他的话以及态度,都很生硬。因为他瞧出崔小筠迅即关闭了接受任何同情的门户,使他满腔热心,霎时冷却。
崔小筠道:“我已挑了很多担,你由第二十担数起便行啦。”
展鹏飞道:“不,我要挑的话,就由第一担数起。”
二十担水,谁希罕呢,他冷冷的拒绝了她的好意。
崔小筠仍然跟着他向门外行去,她与世人接触不多,所以在这些小关节上,比较不敏感。如果换了别的女孩子,一定会觉得十分没趣。
展鹏飞停步道:“我说过我找得到路。”
崔小筠道:“我陪你走不好吗?”
展鹏飞万万想不到她会回这一句,反而一愣,只好说道:“那就随便你吧!”
但他仍然没有开步,他此来的目的,是打算查询问个明白,为何詹白水的玄铁葫芦会交给她?她希望侦查出断肠府的动态,为的什么?
刚才话不投机,好像不方便询问,既然她很能容忍,也没有与他针锋相对,如今问她,正是机会。
展鹏飞想了一下,便道:“崔小筠,”他直接叫她的名字,显然已不把她当作一般女孩子看待了。
她应了一声,道:“什么事?”
展鹏飞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崔小筠道:“我?我没有什么身份呀!”
展鹏飞道:“请回答我,你是什么身份?”
崔小筠道:“我不明白你想知道什么?”
展鹏飞道:“例如那只玄铁葫芦,为何送给你而不送给我?当然是有原因的,对不对?”
崔小筠道:“原来是问这回事,我告诉你吧,从前本庵有一位挂单的老师父,对我很好,不但教我读书认字,还教我武功,可是她不收我为弟子。”
展鹏飞道:“这位老师父法名是什么?”
崔小筠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信不信?”
展鹏飞笑一笑,也跟她摇头,表示不信。
崔小筠轻轻道:“难道我是说谎的人么?”
展鹏飞感到她问得很认真,可见她很重视这个问题,当下老老实实地道:“当然不,我知道你不会说谎。”
崔小筠道:“那么你为什么还不相信?”
展鹏飞道:“我……我不是不信呀……啊,对了,假使你只告诉我不知道那位老师父的法名,而不再加上一句问我信不信的话,我……我就不会摇头了……”
崔小筠疑惑不解,追问道:“可是既然你心里认为我不会说谎,为何还要摇头呢?为什么不点头呢?”
她穷根究底的追问不休,但态度和语气,都没有丝毫咄咄迫人的味道。
展鹏飞着实仔细寻思了一下,才道:“我回想起来,当时这种反应,敢情是故意呕呕你而已,听来很可笑,是不?”
崔小筠隐隐了解他的意思,不过她和男人接触太少了,所以仍想借此机会,多多了解一点儿男人的心理。
她紧紧盯他往下问道:“为什么要故意呕我呢?”
展鹏飞耸耸肩,道:“大概是觉得好玩吧!我也弄不清楚。”
崔小筠又问道:“每个人都会像你这样的么?”
展鹏飞有点儿透不过气来,颇有虽然有种种道理而难以解释之感。
他身为男人,而对美丽动人的异性,谈吐举止不免与平常有点儿差别,但这并不是显示他有什么特别意思。这原本是很平常的现象,很显然的道理,但要解释,却不知如何表达才好。
崔小筠微微一笑,道:“好吧,如果你有困难,那就不必告诉我了。”
展鹏飞忙道:“没有什么困难。”
崔小筠点点头,道:“那么洗耳恭听,请说吧!”
展鹏飞一时说不出话,愣愣的望着她。
崔小筠等了一下,讶道:“怎么啦?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展鹏飞道:“我们谈别的行不行?”
崔小筠狐疑地看他一眼,随即把目光移到外面的菜圃,忖道:原来他没说实话,其实他何必骗我呢?刚才如是承认很难解释这种动机,我根本不会追问的。
多年以来,在深山寂静的生活,及佛门禅功的薰染之下,崔小筠的好强心比一般同年纪女孩子来说已淡得多了。
尘俗中的事情,人生百态,以及悲喜哀乐等情愫,她都不大愿意深究,更不愿亲自体味。这展鹏飞的出现,在她看来,有点儿象几万里晴空突然出现的一片云一般,实在使她有点儿戒惧。
她举步向菜圃行去,一面淡淡道:“随你的便,我听不听都不打紧!”
他们行过坦阔的菜圃时,净因师太已经不在,只剩下善勤女尼还在挥锄整理园地。他们行过之时,善勤连头也不抬。
展鹏飞把一切情况都看在眼中,等到转过山角,来到崎岖的小径上之时,才说道:“现下在园中做事的那位师父是谁?她一定不是这儿庵主的徒弟,对不对?”
“她姓李,法号善勤。”崔小筠回答,脚不停地行去,步伐轻盈,有些小动作十分飘逸美观。
两人走了几十步,崔小筠问道:“你怎知善勤师姊不是庵主的弟子?”
展鹏飞道:“我感觉得出来。”
崔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