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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君明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粉酥的颈项上,翠莲鼻子里轻轻哼着,头垂得更低了。
烛影摇红,面对着翠莲大胆的挑逗,卓君明自负为盖世的英雄,也为之软化了。“翠莲!”他握着她一只手:“你都想过了?”
翠莲点了一下头,缓缓抬起头来,她眼睛里含蓄着神秘的情焰与喜悦的泪光。“爷,”她呐呐地道:“夜深了……外面冷,快进来暖和暖和吧!”
卓君明怔了一下,含笑点点头道:“好,卓君明游戏半生,今天才有了归宿,今夜以后,我必好好待你,你就跟着我姓卓吧!”一面说,他脱下了外衣。
翠莲忽然由被窝里跪起来,笑道:“我来给你脱。”说着她把自己的娇躯,挨贴着他,玉腕轻起,就动手为他宽解衣服。
她这里悉悉脱衣,窗外却是悉悉的飘着细雨!
忽然灯被吹熄了,在朦胧之中,郎狂妹娇,交织出燕子的呢喃……
清晨,天是灰灰的颜色。郭彩绫起了个早,其实无所谓起不起早,因为压根儿她昨天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看起来,她脸上红通通的,烧得很厉害。其实她的心更烧,整个夜晚,从卓君明离开之后,她就困思着寇英杰这个人。急躁、渴望……更有无限的情爱与歉疚,必须要促使着她找到他,亲口道出了自己的歉疚与怀念,一直等到了他的谅解,才能心安。
她忽然觉得一天也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快马兼程追下去。然而追到哪里去呢?她仿佛记得昨晚卓君明提到寇英杰的行止,当时不大好意思追问下去,现在她决心要离开这里,才想到要去找卓君明问问清楚。
身上加披了一件银狐披风,拉开风门来到了廊子里,迎面的寒风,使得她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人是那么的乏力,不过是一两天的时间,身子骨竟然会变得这么的微弱,居然连走路也是那么不带劲儿。她把斗篷的帽子拉起来,手触处,才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禁不住吃了一惊,才断定出自己真是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倚在红漆的柱子上喘了口气,她紧紧地咬着牙,心里是那般懊恼的发着狠。打从懂事以来,还不曾似这个样的病过,要想乖乖地躺在床上养病,哼,门儿都没。她决计不向病魔低头,要硬撑过去。
小伙计顺子打着一把伞,正由雨地里过来,乍见此情景,忙赶上来,看着她发怔道:“这……这不是郭大小姐吗?您这是要上哪去?”
郭彩绫道:“不上哪去。我问你,有个姓卓的客人,住在哪里?”
小伙计顺子道:“噢,我知道,我知道,就在东跨院第一间。我带着您去!”
郭彩绫道:“不用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去!”
顺子看她这个样子,不禁关心地道:“可是您的病……”
彩绫也没答理他,一个人顺着廊子走了下去,她拐了一个弯儿,来到了东跨院。站在廊檐子下面,可就看见了卓君明的那间房子,正要冒雨走过去,忽然她看见那间房子的门敞开来,却由里面走出了一个打着油纸伞的女人。
郭彩绫心里动了一下,即站住不动。
那个女人散着长长的一头秀发,披着一袭血红色的斗篷,脸上带着笑靥,一只手打伞,一只手提着斗篷的下摆,就这样穿过了雨地,一径地往另一边去了。
郭彩绫特别注意地看着她,见她一直穿过了对院,向着那个月亮洞门里进去,月亮洞门上写着“红水晶琴院”几个字。
郭彩绫心里微微一惊,暗忖道:“这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个姑娘是个妓女,可是她是从卓君明房子里出来的……”她顿时心里明白了,这个女人昨夜是在卓君明房子里过的夜。想到这里,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气恼,暗忖着怪不得人家都传说这个卓小太岁的种种风流,原来竟是真的!顿时,对于卓君明这个人的印象大大地打了个折扣。这么一来,她也不想再进去了,刚想回过身子,却发现卓君明正由房子里走出来。
两个人隔着一块空地对看着,卓君明似乎有一种意外的惊喜,却也有说不出的尴尬,顿时怔住了。
郭彩绫不理他,掉过身子,刚走了几步,卓君明已由后面追了上来:“这不是郭姑娘吗?”
郭彩绫站住脚,却觉得体力那般不继,身子一软,情不自禁地倚在了廊柱子上。
卓君明吃了一惊,忙赶上一步扶住她,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彩绫苦笑着道:“不要紧,只是身上没力。”
卓君明神色一凌道:“看样子姑娘真还病得不轻。外面风大,快请到房子里来吧!”
彩绫点头道:“我自己会走,不用你搀着!”
卓君明是知道这个姑娘脾气的,不敢不依着她。当时答应了一声,把手收回来。
二人穿过了雨地,来到了卓君明房子里。坐定之后,郭彩绫道:“我本来不想来打扰你的……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件事情。”
“姑娘不要忙,先喝一口热茶,驱驱寒再说!”一面说着,他献上一碗热茶。
彩绫点点头说:“谢谢你。”她接过茶放置一边,吟哦着道:“我是来向你打听寇英杰的下落。”
卓君明怔道:“我……我只是听说他好像到北面去了!”
“他到北面什么地方?”
“这个……”卓君明摇摇头道:“我就不清楚了。姑娘你先歇着,容我再去打听一下,如果他真是传说的那个奇侠金鲤王,一定会有他的消息!”
彩绫冷笑了一声,摇摇头道:“不,我这就去找他,我一定要找着他才能安心!”
卓君明惊道:“只是姑娘你的身子……”
郭彩绫苦笑了一下,道:“今天休息一天,明天也就好了!”
卓君明道:“姑娘何不把身子养好了,我也打听出寇兄弟的下落了,然后我陪姑娘一块去!”
彩绫看了他一眼,冷冷地摇了一下头:“我一向是独来独往惯了,不敢劳驾!”
卓君明心里一动,暗忖着这是怎么回事。总共一宿未见,怎么她对自己的神态,变得异常的冷漠?处处显示出拒人于千里之外,这又为何。想到这里,不觉索然。苦笑了一下,道:“姑娘不是要相机除了这个李快刀么?”
彩绫点点头,道:“不错,还要挑了那个红水晶琴院。卓兄,你的意见如何?”
卓君明点头道:“我正有这个意思!”
“你也有这个意思?”彩绫摇摇头,冷笑了一声道:“我看不会吧?”
卓君明凄然道:“不瞒姑娘说,那个逼良为娼,专门拐卖少女的徐七,已被我打成了重伤,恐怕就在今明之内,李快刀将势不与我干休,一场争杀在所难免,我原想姑娘可以与我同力对付他们,看来这个希望只怕落空了!”
郭彩绫冷笑道:“既是这样,那就是我的眼睛看花了!”
卓君明不明所以地说道:“姑娘看见了什么?”
郭彩绫哼了一声,道:“刚才我来这里,看见了一个姑娘由卓兄你的房里走出来,那个人卓兄你可认识?”
卓君明不觉脸上一红。
郭彩绫却很注意地看着他,似在等着他的回答。
卓君明不擅说谎,只是这等暖昧事,又将如何向对方出口?一时不禁怔住。
郭彩绫微微一笑,略带不屑地道:“卓兄是不认识,还是不想说?其实也不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卓君明窘笑了一笑,道:“姑娘错会了意,其实告诉姑娘也无不可,只是姑娘不要见笑才好!”
郭彩绫哼了一声道:“那却要看这件事好不好笑了!”
卓君明轻叹一声道:“那个姑娘名叫翠莲,与我在秦州时乃是旧相识,时常作诗酒之会,却不意竟为那个土霸王徐七逼迫到这里典身为妓!”
彩绫微微点头,还在继续听。
卓君明道:“她虽是风尘女子,但却颇知洁身自爱,徐七与李快刀俱都看上了她的姿色,要迫她献身接客,她不愿意,目前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偏偏遇见了我,昨夜那一场争端,就是因她而起!”
彩绫冷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李快刀和那个徐七真有这么大的胆子,简直太也无法无天了!我原想马上就走,既然赶上了这件事,少不了要插手管上一管了!”
卓君明皱了一下眉道:“只是我看姑娘的病……似乎不轻,一切等养好了病体以后再说吧!?”
“我知道。”说着,郭彩绫由位子上站起来,身子一歪又坐了下来,卓君明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搀她。
“你别管我,我自己会走!”她紧紧地咬着牙,又表现出她那种倔强的性子,似乎跟身上的病别上了。喘了几口气,她硬撑着又站了起来,一张粉脸涨成了通红颜色,向着卓君明点点头道:“我走了。”
这份样儿看在卓君明眼里,真有无限怜惜,真不知道对方何以要这样的逞强?看着她眼下娇弱无力,想到她昔日的耀威马上,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长久以来,对方一直是存在自己心内里的理想良伴,甚至于是一个偶像人物,自己也曾背人发过千百遍的誓言,今生今世,必要娶到此女为妻,就连昔日造就自己的恩师,彩绫的生母,也是这么期望的。然而,曾几何时,人事的变迁,偏偏会跑出一个寇英杰来,更微妙的是寇英杰非但赢得了美人的青睐,甚至于同时也赢得了自己的友谊,为了顾全朋友之间的这份义气,也就不得不舍弃了深藏在内心的这份儿女之私,之所以忽然决定要娶翠莲为妻,也正是想要以事实行动来顾全朋友之间的这份义气,来打消了今后可能会复苏的念头。看见了彩绫的倔强,看见了她的病弱,卓君明内心滋生出无限同情。他真是一百二十万分的想要帮助她,照顾她,然而,在行动上却不得不有所顾忌!目睹着长久魂牵梦系的心上人憔悴如此,他的心中十分痛苦,
千种相思,万般皆存,却只能表现在一个可怜而干涩的苦笑里,却连一句较为露骨体己的话儿也不便说出来。就这样,他目送着彩绫步出房外。
外面仍在下雨,丝丝的细雨,含蓄着无比的沉郁与不开朗,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离愁别绪,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