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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丕芝内心现出了一阵子惶恐,脸上伪作地笑笑,象个小可怜虫似的。
“你怎么还不走?”
“我……我是为相公你送点心来的。”
寇英杰点点头道:“谁叫你送来的?”
“没有谁。”战丕芝说道:“是这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
“凡是这里的客人,每一天都得有三餐两点的照顾。”战丕芝口齿伶俐的道:“现在是晚点,相公没吃晚饭,大概饿了吧!”
寇英杰冷冷地道:“拿进来。”言罢转身进屋。
战丕芝扬了一下秀眉,答应了一声:“是!”随即手托食盘姗姗步入寇英杰居住的阁室。她进门之后,先将托盘搁置在大理石桌上,才回过身来,向着寇英杰施礼道:“婢子小芝,参见寇相公。寇相公金安!”
寇英杰容她站起来,那双冷电般的目光逼视着她,道:“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你可是新来的?”
“不!”战丕芝道:“我已经来了一年多了。”不知怎么回事,她简直有点怕见对方那双眼睛,在对方目神逼视之下,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不像!”说了这两个字,他就过去揭开了盖碗,随即抽出牙筷。是一碗山菇鸡丝面。
战丕芝抓住话题道:“什么不像?”
寇英杰摇摇头,不愿意多说。
战丕芝知趣地走向一边,在靠廊子边的一个座头上坐了下来。
“你可以走了。”寇英杰一面端起碗来吃面。
战丕芝却不答理他,站起来到一边去布置房子,她小心的移动着室内的家具物件,用鸡毛掸子掸着上面浅浅的浮灰。
“这间房子已经有半年多没住过人了。”一面说,她回过眸子来打量着寇英杰道:“听说寇相公你是这里的常客?”
“你说错了,我不是客人。”眸子里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他冷冷地道:“我是这里的主人。”
战丕芝立刻改口笑道:“啊!我几乎忘了,听说相公和我们庄主是同门师兄弟!”
寇英杰冷笑一声道:“你又说错了。”
战丕芝道,“怎么……”
寇英杰放下了牙筷,一笑说道:“不敢高攀!”他随即点一点头,又道:“这碗面很好吃,谢谢!”
战丕芝看了一下碗,含笑道:“可是相公你还剩下一半。”
寇英杰用洁白的面巾擦了嘴,扔下布巾:“少食滋味多。你应该知道,我此刻的处境,必须随时都要保持着清醒,多食只能让人昏庸而坠入无知的低俗!”
战丕芝缓缓走过去收拾碗筷,寇英杰的话,不啻是一根尖锐的针,刺入到她的心里。她越加的沉着,含着一抹微笑,转过脸来道:“相公真会说笑话,谁又会对相公你心图不轨,况且你的武功又那么高!”一面说着,她已经收好了托盘,把托盘托在手里,转过身来道:“相公要是没有别的事,婢子这就跟相公告安了!”
寇英杰道:“你去吧。”
战丕芝应了一声:“是。”随即转身向门外步出。不意她身子方自转过,只觉得身后一股劲风猛然袭到,不由暗吃一惊。凭她身手,自不容暗算得手,当时情形不容多思,足下向前急抢一步,倏地一个快捷急转,左手向外一探,单手平托,已把来犯的那暗器接在了手上。
一只带盖的茶碗,茶碗里还满满盛着一碗香茗,茶质犹热。姑不论这碗热茶掷出的手法何等之高,即以战丕芝返身接茶在手的功夫而论,已是透着大大不凡。一掷一接,虽力道至猛,却是滴水不溅。
寇英杰微微一笑道:“姑娘敢情深藏不露,好身法!佩服,佩服!”
战丕芝脸上一红,这才想到了对方的用心,当下放下托盘巧移莲步,姗姗走过来,双手献上茶碗道:“寇相公用茶!”
寇英杰道:“不劳费心!”随即伸手向着茶碗上拿去。
战丕芝既已现出了身法,也就不再藏拙,此番借着递茶之便,有意要伸量一下对方的斤两。是以她双手捧茶,却将真力暗聚,这碗茶在她功力暗聚之下,看似无奇,其实却重若千斤。战丕芝原以为自己是双手捧着,对方只伸单手来接,一个有心,一个无意,就算他身具十分身手,这等情形下也势必出丑无疑哪里想到,事情大非如此。
但见寇英杰那只伸出的右手,中拇二指,方自向那个盛茶的盖碗上一触,战丕芝倏地身形一阵大摇。那种情形,看上去就象触了电一般。非但如此,透过那个细瓷盖碗,更似有一股莫大的反震之力,其力至剧,竟然是大得出奇。
战丕芝脸色倏地一阵大变,她虽是有心恃强,无奈那阵子反弹之力大得出奇,战丕芝如果再逞一时之强,必将为传腕直入的那种强大内力震伤五脏六腹不可。一时间,倏地双手松开,尽管如此,兀自由不住向后一连跄了两步,才得站稳。紧接着那张绢秀的面颊,一阵子发红,那颗心只是在突突地疾跳着,仿佛要从嘴里直跃而出。
寇英杰至为轻松的接过茶碗来,揭开碗盖,轻轻吃了一口,有意不看对方一眼。
老半天,战丕芝才算缓过气,摆开了那种不自在。“相公好功夫!”她含着一脉微笑道:“婢子告退。”
寇英杰道:“姑娘且慢!”
“相公还有事么?”
寇英杰道:“这迎宾阁内,目前除了我之外,还住着什么人?”
“这……”战丕芝摇摇头:“好像没有什么人了”
寇英杰道:“可曾住有一位女客。”
战丕芝摇摇头,笑道:“没有!没有!我们这里从来没住过什么女客,相公你问这个干什么?”
寇英杰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你下去吧。”
战丕芝这才拿托盘下去了。她并非真的走了,在楼下拐了个弯儿,把手里托盘搁下,第二次再转过身来,探了探袖子,紧了一下腰身,身躯微弓,“呕!”一声纵上院墙,打量着那高出的阁楼,正待腾身纵上去,猛可里右侧方花架子上似有人影一闪,战丕芝心中一惊,娇躯霍地向后一个倒仰,却就势以足尖向着墙边上一搭,整个身子倏地倒挂下来。这一手珍珠倒卷帘施展得确是美妙极了!
也就在她身子方自倒挂下的一刹那问,人影再闪,那个人已由右面花架子上腾身纵了过来。只观其这种轻功提纵的势子,即可知来人显然具有一流身手。
来人身材不高,头上扎着一圈布巾,月光下,只见这个人隆眉凹眼,兜风耳,一脸精悍之气,尤其是右边耳上,象是刀切似的少了那么一块,现出至为怪异的一种标记。
战丕芝定睛细看,由不住暗吃一惊:“江天右!”她几乎叫出了这个名字。
来人正是怒江双童之一的那个江天右,想是日间兄弟二人在寇英杰手上吃了大亏,尤其是自己为寇英杰掌伤,返回之后即卧榻不起,越想越是气愤不已,再想到日间吃亏受辱之种种,更是怒发不禁,这才决心来此寻找寇英杰暗中报仇雪恨。
对于怒江双童这弟兄二人的一身武功,战丕芝久已闻之,只为这弟兄二人仗着其师青毛兽厉铁衫的威势,更得铁令主铁海棠看重,在帮子里目空四海,为所欲为,甚为不得人缘,战丕芝虽然认识他们,平素却鲜有往还,想不到竟会在这个情形下遇上了他。战丕芝保持着原来姿势不变,即见江天右身形颤动,腾身扑上了院中的一片假山石。
由其现身而始,一路起落腾纵,只见其形,不闻其声,轻功达到如此境界,确是难能可贵。
战丕芝伏身墙上,一动不动的暗中观察着他,她原本思动的一番意念,不得不暂时按捺住。既然这个江天右和自己存的是一样的心思,这倒好,干脆乐得来个冷眼旁观,倒要看看他是否能够称心如愿,反倒省了自己的事了。心里有了见地,战丕芝一声不吭地暗中注视着他。
江天右虽说是心含疾怒而来,但是由于日间见识过寇英杰的身手,悉知对方乃是前所未见过的大敌,心中早已存下了警惕,是以一路来到这里,只管细细地抬头打量着,却是迟迟不曾移动。
战丕芝见他一身劲服,想是日间所用的那口缅刀,在对方手上吃了大亏,现在却换了另一种兵刃——丁字拐。
另外在他背后还背着一面弓,箭槽里插着十来支白羽长箭,显然是带齐了家当,决心要给寇英杰一个厉害。
寇英杰所居的那间房子不难辨认,因为整个楼舍,只有他所居住的那间房子里点着灯,淡淡的灯光在月色之下,透过悬在长廊边侧的大幅纱幔,看上去,真有一种迷濛梦幻的感觉。
江天右前后走了两趟,迟迟不曾腾身,战丕芝心里不禁生出狐疑,正自有些不耐,却见江天右右手轻起,拇尾二指捻动之间,哧的一声,打出了一枚制钱。这枚制钱一经出手,直飞上迎宾阁后侧楼檐,紧擦着弯出的楼角打过去,发出了极为轻微的一声轻响。战丕芝心里由不住惊得一惊,忽然明白过来,心知江天右的用心仔细,此举分明是在声东击西,一是试探寇英杰的警觉力。再者也可惜此一刹那,有所异动。果然,就在那一声轻微的响声之后,江天右的身子陡地拔身而起,海乌掠空般的双臂乍分,翩若惊鸿般的已经落身在楼廊子上。他所落身之处,与他出手发声之处,乃是相背的方向。
借着廊子里的那根柱子,江天右迅速地掩藏住了身子。他和战丕芝是存着同样的心思,俱都认为凭寇英杰听觉之力,必然会有所异动。哪里知道,事实上根本什么事也没有。
一阵风吹过来,那边那片竹林子,发出了一阵窸窣之声,借着这些声音,战丕芝也自腾身而起,扑到了迎宾阁的另一边回廊。她身子一经落下,陡地滚身,掩藏于一扇画屏之后,透过一道缝隙,可就看见江天右背向着这边的身子,他显然正在向着里面窥视。
战丕芝暗吃一惊,心忖道:江天右你好大的胆子!
江天右的胆子果然不小,只见他一只手紧抓着一圈飞索,身躯缓缓向前移动着,霍地身躯一转,翩若惊鸿的已闪身入房。
战丕芝距离较远,要想窥清寇英杰室内的一切,非要拐过眼前楼廊不可,就在她思忖着是否要向前面移动的